宋奚从春和殿出来的时候,天上乌云翻涌, 仿若天要塌了一般。
一声马鸣之后, 低沉的车辙声响起,接着便见金顶华盖马车急速消失在街口。
……
贾赦得到东平郡王那边传来的消息, 已经有人联系上他了, 询问他想要什么类型的人。对方表示只要价钱好,什么样的人他们都可以找到。
东平郡王自己不敢做主,便问贾赦该怎么回答。
“你可别要求太低, 显得我太俗, 不挑食。”东平郡王微笑着扬起下颚, 波光流转的眸子里是掺了野性的狂傲。
“漂亮的,年纪十一二岁,京畿本地, 有点学识,贵气。”贾赦道。
“有学识, 贵气……呵,这能同意?”东平郡王质疑问。
“如此还显俗?”贾赦反问。
“不不不, 却觉得有些过了。”东平郡王觉得这要求很高,不给他丢人,只是如次人家说不定直接吓跑了, 根本不敢应承。
“若只是普通的要求,凭王爷的本事可,哪里还需要用他们。”贾赦道。
东平郡王觉得在理,点点头, 这便命属下把话传过去。贾赦细问了东平郡王和那人的联系途径,东平郡王神秘的表示是通过一名中间人,然而这位中间人他不能透露,否则不会帮助贾赦。
贾赦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眼下顺着东平郡王最紧要,回头那个中间人他自然有办法探知。
隔日,东平郡王传话给贾赦,表示他沟通成功,对方表示会在晌午的时候,在法华寺和贾赦细谈。
贾赦即刻安排人在法华寺潜伏。
贾赦到了之后,才知道今天窦聪也来法华寺了,正在瞧他自己的母亲。黑猪问询贾赦要不要去招呼一声,贾赦摇头,表示不必扰了他们母子团聚。
上午过后,正是吃饱困倦之时,寺内的僧人们也都多数睡了午觉。便是日日香火鼎盛的大雄宝殿,这会子也清静下来,只偶尔有几个人进出上香。
法华寺是京外最大的寺庙,占地很大,真要从南往北走起来,至少要花费小半个时辰的工夫。
贾赦在厢房内饮茶静等,待茶喝见底的时候,便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身着便衣的衙差便来通告,人拿着了。贾赦确认问衙差声张没有,得知一切办得都快速利落,方安了心。
人被押送到了寺院一处荒废院落的房间内。贾赦立刻见了,却没想到这人竟然是个女子,三十出头。女子起初不明,还闹着要跑,被绑了堵住嘴。转头她见到贾赦来了,吓得浑身哆嗦,一脸冷汗,立刻跪下来给贾赦磕头。
她认得自己,但贾赦对她却没有任何印象。
衙差拿掉了她嘴上堵得破布,警告她这好是官府办案,喊救命也没用,不要乱吠。
女人惧怕地点点头。
贾赦审问了几句,女人战战兢兢不说话。
贾赦:“你便是不说我也认得你,我们见过,你可还记得?”
女人听此话,怕得不行,小的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忙磕头求饶,表示自己不过是奉命行事,真的是怕不得以。
“犯了罪被缉拿到我眼前的人,都像你这么说话为自己开脱,你以为我会信么。”贾赦反问。
“大人,奴婢一个卑贱的下人,哪有胆量做这样的事情,这一切真是我家老爷的主张做的,小的不过是个传话的,从而得老爷一些宠信,能吃点好的,穿点好的罢了。”
这婆子认得自己,又称自家主子为老爷,该是出自哪一家名门。奈何贾赦对这婆子的样貌毫无印象,只能慢慢先套话了。
“你家老爷今天叫你过来,还有什么吩咐。”
“和王爷商量好,仔细记清楚王爷的要求,便返回。”
“价钱?”
“老爷说不用王爷的出钱,是他有门路,帮王爷个忙而已。”
贾赦让毛婆子交代一下,她之前都干了什么勾当。毛婆子虽然不想说,但眼下这境况,她也只能认了。“老爷以前没什么别的嗜好,牵红线,后来有次回出门赴宴再回来,老爷整个人比以前精神了,还说他给贵人牵了红线,不仅得了宝贝,还给老爷谋了个好差事做。那以后,老爷开始忙活起这事儿了,喜欢坐车在街上闲逛,看着街上的孩子们玩闹,打眼瞧着谁家的少年长得俊俏好看。品评之后,会记下来,以备日后用。之前的事儿,都不是奴婢经手,奴婢也是渐渐了解,知道这么多,全都告知大人了,还请大人饶命。”
“这种事你家老爷干了几桩?”
“三桩。算上这一次,是第四桩。”
贾赦不解朝中竟然会有好几个官员好这种变|态嗜好,不禁失声了一句。转即见毛婆子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呵斥她讲。
毛婆子忐忑道:“近一年来,很兴这个,老爷还说是托了宋大人和贾大人的福,又把这东西兴起来了。”
“放屁!”贾赦厉声吼道。
毛婆子吓得哆哆嗦嗦,直磕头求饶。
“你家老爷那本记录的册子放在哪?”贾赦见毛婆子点头,便告诉她,她若肯把这本东西拿出来作为证据,她可以将功赎罪。
婆子思虑了下,点了点头,答应了贾赦。
贾赦才刚和这婆子聊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怎么可能会相信婆子真的会忠于自己。便是她有心去拿,贾赦也一样担心以她的能力,是否能把事办成。
“如此最好。”贾赦嘴上笑着应承了,这放了毛婆子,然后立刻派人跟着他。之所以放她走,贾赦便是想知道她到底来自于那个府邸。
贾赦随后也回京了,不久之后,便得到消息,那毛婆子要回朴府,正是而今新上任的京营节度使朴预熙的宅邸。
也不知道是不是京营节度使这个官职有毒,但凡身处在这位置上的人,似乎都跟“变、态”这个词挂钩了。
贾赦得知朴预熙不在,立刻带了一队人马直接围住朴府,不许任何人进出。
朴府的下人们见状,都很惊诧,不及阻拦,见贾大人已经带着人闯了进来。
这可是朝廷命官的府邸,更何况朴预熙身兼的京营节度使,乃是掌管京畿府安慰的最高官。没有圣旨下达,他人绝对不可乱闯其府邸。
下人们闹意见,但是都怕贾赦的气势,所以一边小声提醒贾赦,一遍要赶忙出去捎消息给朴预熙。
“用不着烦劳你家大人,我不过是来你们府邸,抓个小贼罢了。”
贾赦说罢,便有人来报,说找不到毛婆子。
“那给我仔细地搜。”
“大人,这不合适吧!”朴府管家急忙道。
贾赦站在朴府大门附近,背着手,哪儿也不看,只等着消息。
朴管家担心那边,又担心这边,犹豫不知该前进还是后退,急得直冒汗。
不多时,衙差便来回报,告知贾赦人已经抓到了。
“敢问大人,她犯了什么罪?再说大人抓她,告知小的们成,小的们立刻把人给您双手奉上。哪用得着如此折腾的搜查整个府邸,回头我们老爷回来,撒了脾气,您叫小的们如何交代,真真难做啊。”
“你们家老爷不服,让他来找我。”
贾赦说罢,便略等了等,黑猪等人随后押着毛婆子过来。黑猪冲贾赦点了点头,贾赦会意,便立刻带人去了。
一个时辰后,京营节度使果然如贾赦所料,怒气冲冲杀上门来质问贾赦何意。
“你的下人冒犯皇亲勋贵,竟然对长公主的嫡子心存不轨之意,我岂能饶过。便是我绕过了,皇上太后会愿意么,这样大的事我自然要派人亲手拿了他才算郑重。”
朴预熙怒极,“贾大人也太能忽悠人了,你明明早已经拿了人,却还让你的属下肆意搜查我的府邸。贾大人分明是有意针对我。”
“是啊,针对你,你去告吧。”贾赦坦率看朴预熙。
朴预熙被贾赦堵得没话说,甩着袖子负气而去。然第二日,朴预熙却没有参奏贾赦。贾赦也没有动静。
到第三日,柳州城传来消息,说是各方骏马已经集齐,正准备攻城。皇帝已然卧病在塌,听到这个消息后,振奋不已,念着按照这个时间来推算,消息到达京城此刻,柳州城那边应该已经打起来了。皇帝忧心忡忡,一方面担心太子不能平定叛乱,另一方面又担心三皇子生死的问题。为父者,面对不听话的儿子,总是内心纠葛着矛盾。
至两日后,柳州城传来消息,说大皇子只费了少量的兵马,便夺回了柳州城,并及时救回了意欲**的三皇子,因此他还身上负伤。
皇帝闻言高兴又揪心,直叹大皇子才德兼备,关键时刻处事果断,力挽狂澜,最为难的是其心怀仁善,以德报怨,确有一国太子之风范。
皇帝因此精神稍好些,便立刻有两个折子递了上来。一个是来自朴预熙的,另一个是来自贾赦的。两个折子看完之后,皇帝便剧烈咳嗽起来,愤怒的立刻宣召俩人觐见。皇帝质问贾赦所言是否属实,贾赦便呈上了他突袭搜查,在朴预熙府邸拿到的其亲手所记录的册子。朴预熙则极力否认,表示自己的字迹很常见,便是家中小厮也能模仿两笔。
贾赦只觉得可笑,这理由真算是狡辩了。
“至于臣家中婆子被贾大人缉拿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臣真是无可奈何,不明白为何会如此被人泼脏水。臣仔细查过,这毛婆子表妹家的男人正好在荣府做奴才,我看是贾大人着这层关系闹事诬陷我。”朴预熙说罢,还把户籍册子呈上,表明这几人的关系。
贾赦更觉得可笑了。
“三个失踪的孩子都找了回来,而且指认了你家的几个管事,朴大人还想抵赖不成?”提起这个,贾赦便咬牙十分愤怒。这几个孩子虽都出身一般,可本该快快乐乐活一辈子的,不想却沦落成了贵族们寻开心的玩物。朴预熙可耻,那些明知道孩子有问题,却还要买来行苟且之事的人也一样令人作呕,恶心。
朴预熙愣住,不明白贾赦怎么会查到这些,那毛婆子不过这一次给东平郡王传话,别的事她知之甚少,贾赦到底是如何查到的?
“行了,贾卿办事什么时候不讲证据?你也别费口舌了,朕懒得听。” 皇帝见朴预熙还欲解释,摆摆手,示意身边人把他拉下去,让贾赦按照律法处置便是。
皇帝转即纳闷地对贾赦感叹,不明白为什么只要经贾赦着手查的朝廷官员,都有各种问题。再这么肃清下去,他的朝堂只怕没有人了。
贾赦躬身,跟皇帝致歉。官员们问题多,只能说明他们权力大了,诱惑大,容易自我放纵堕落而犯错。贾赦提议皇帝做一个监管官员的律法,比而今的更细致更通透,再有官员考绩,特别是地方官员的,应该把民意纳入考绩犯愁。该让更多的百姓称颂的好官清官得到褒奖,登上朝堂。
皇帝点头赞同,却是没什么精力耗下去,让贾赦没什么事退下。
贾赦拱手道:“皇上,那买孩子的三位官员?”
一尚书,俩侍郎。
“从重处罚。”皇帝道。
贾赦应承,退下后,便把此事通告了下去。
回了御史台,贾赦把这三名被处置的官员姓名写在宣纸之上,然后发现有一件很巧的事情。这三位分别来自吏部、工部和刑部的官员,刚好是前段时间他确认站位在大皇子身边的朝臣之三。
这三名官员以前的关系并不是很亲近,又分别在三个部,不大可能是因为关系好一起投奔的。
偏偏这么巧,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发烧加重了,有点不能思考,先抱歉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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