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方正路等人退下之后,贾赦负手立在窗前, 思量整件事的前前后后。他感觉自己深陷于一个巨大的阴谋谜团之中, 这个阴谋完全不像他之前处理的几桩大案,最多也不过是几年的筹谋。这桩案子, 是从开国初期已经慢慢酝酿开始了, 时至今日,便犹若滴水穿石,已然快把大周朝廷这块基石腐蚀到底。
贾赦现在迫切的想知道肖氏身边的丫鬟张翠云, 是否也是卧龙村阴谋的一份子。过了两日却没消息, 因时隔久远, 张翠云早不知去向,而当初与她交好的厨娘,也早已经去世, 化为白骨了。而今唯一的线索,也只剩下肖氏的老邻居了。猪毛的人几番去盘问, 已经惹得人家不耐烦,人家表示真的再也想不出什么。
“老爷, 俺们这是进了死路了,实在是时间太久了。”猪毛无奈道。
贾赦翻阅方正路书写的所有采访来的证词,一遍又一遍, 然后目光忽然滞住,“肖氏卧榻病了一年,人才走。”
“对,而且是被宋云亲自送走的, 这肖氏走之后,那个张翠花消失了。有人说是被宋云带走了,我看是不带走也灭口了。”猪毛推断道。
贾赦:“张翠云一时半会儿估计是找不到了。我说的是肖氏卧病在榻这段时日,总要看病的,大夫是谁?你去查查当初给她瞧病的大夫,先看是什么来历,等我审查过了,再去问话,千万不要随便的打草惊蛇。”
次日,猪毛便把老常大夫的户籍资料呈给贾赦,又把他们花了大量人力速度暗中调查的结果告知了贾赦,基本可以确定这位老大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身世。贾赦这才让方正路出马,带着老常大夫的一位旧相识,以朋友引荐得方式进行闲聊,最终从老常大夫的口中套知,张翠云并非是京城本地人,此人似乎人缘不错,常有朋友过来找她,送些精贵的好东西。有次老常大夫去给肖氏诊脉,曾亲眼看见张翠云和一位同乡好友互相嘀咕悄悄话,很是亲近。
因老常大夫给肖氏看久了病,肖氏对他后来也熟稔信任,也会话几句家常。老常大夫从肖氏的口中,隐约得知张翠玉似乎是外地人,贫寒出身,但对肖氏忠心耿耿,而且在肖氏当年有难的时候,出主意帮了她,肖氏因此一直对她感激不尽。
“打从宋云进了丞相府后,可曾与肖氏有过联系?”贾赦问道。
方正路起身恭敬地回答道:“这宋云的身世毕竟是个忌讳,打从许义出事之后,肖氏才搬到那地方,邻里都不知道肖氏的来历,只以为她是个新丧夫独居的寡妇。宋云这些年似乎也并不曾和肖氏有过来往,也或许私下里有过往来,但因为其贴身丫鬟张翠云查不到,我们并不知晓其中的内情。”
“宋云便并非是许义的儿子,他顶替着许义儿子的身份,必然也不会去见肖氏。再者他自小被丞相养大,他是许义之子这层身份可能是大了之后才知晓的。”
贾赦说到这里,自己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打发走方正路,便急忙去见了宋奚。他还要确认一件事,如果这个巧合也碰上了,那他对于宋云的身份,便不用再行怀疑。
贾赦先和宋奚打探了宋云平时的性情,又问他小时候的性子如何。
“小时候是个闹腾鬼,可没而今这么温润如玉。”宋奚简单回答道。
“那你父亲是在何时告知了他的身世?”
“弱冠之年。”
贾赦接着问道:“那他在情绪上有什么特别的变化没有?”
“到没有太大的变化,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一整天,再出门的时候,便什么都想通透了,还给老太爷三跪九叩,多谢他的养育之恩。”宋奚如实描述道。
“那他小时候,有没有性子特别反常的时候,不正常好几天,或是哪一天你发现他好像变了?”
宋奚笑:“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你也晓得我于他的年纪有些差距,他的小时候我见不到。倒是可以问问皇后娘娘,若是和案子相关,你很着急,我这便进宫替你询问。”
贾赦点点头,嘱咐宋奚询问皇后的时候,一定要让皇后保密,便是对穆瑞辽也要保密。
“却不愿见她,而今她是疯魔了。在她眼中她那个失而复得的儿子什么都好。也是自从太子回来了,皇后对皇帝的怨念反而加深,更恨其当年心狠,做错了决定,差点至太子于死地。”
“烦劳你了。”贾赦拍拍宋奚的肩膀,催他尽快动身,事关紧要,耽误不得。
至黄昏前,宋奚便归来,好奇的询问贾赦:“你怎知道我二哥在少时性情大变过?先前和你说过,他小时候顽皮,便是在十三岁的时候,害过一场很重的风寒,起因是他淋了雨,据说淋得浑身上下湿透,便是他身边的小厮那会子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回来之后发烧病着,一直不怎么肯说话,至病好了,卧榻四五天,才肯出门,却是性情与以往不同。父亲细问之下,他方承认,是上月陪母亲逛庙会,结识了一位姑娘,对其心声好感,却也私下瞧瞧约见过。那日淋雨,便是因听说那姑娘订了亲,心里难过。”
“你觉得这解释说得通么?”
“年少情窦初开,倒是情有可原。却也不可此论定,至少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像是个痴情种。当初先二嫂过世,他也不过是谨遵丧礼,却不曾真心为其悼念过一句话。”宋奚道。
贾赦忽然想起来,宋云有很多子嗣,曾经死过一人妻子,家里暖床的似乎也不少,他本身又能耐,样貌又俊朗,愿意跟他的女子该是不在少数,据说他素来是来着不拒。多情却又最无情,那些主动送上门跟着他的女子多数都没名分的,便正如宋麓的生母一般。
提到宋麓,贾赦便忍不住蹙眉,觉得这事儿复杂了。“若宋云并非你父亲亲生,你也知情,你当初让宋麓过继的时候,是并不曾考虑过血脉?”
宋奚笑了下,“这事儿被你点着了,便是我愿意,老太爷也不会同意。说起来还有些丢人,所以一直没告诉你,算是家族内的丑事。今儿个你既然提了,我自然不能瞒着。宋麓是挂在二哥名下的孩子,但却是我大哥的亲生子。”
贾赦微微睁大眼睛,看向宋奚。
宋奚伸手抓住贾赦的肩膀,示意他千万不要太过惊讶,“手足相聚,一时喝多了,加之二哥有意让大哥在他那里住的舒爽一些,便出了这事儿。这丫鬟也是精明,当初怀孕的时候瞒着,本是想肚子大了,打不下去了,便留着,自己有机会被送到大哥那里升为姨娘。不想却福薄,难产死了。我大嫂忌讳孩子刚出生克母的,便不容他进门。说到底是丫鬟生的,家里子嗣又多,我大哥便也没关心。所以这孩子最后便被我选中,落到我这里了。”
“宋麓是个懂事聪慧的孩子,也不枉你如此照料他。”贾赦道。
宋奚笑着点了点头,又问贾赦之前询问关于宋云的那些,可有什么收获没有。
“你们可知道少时令他伤心地那位姑娘的身份?”
宋奚摇头,“我问过大姐,当时二哥并没有告知,父亲也不知道。既然人家姑娘定亲了,我们家也不是深究找麻烦的,他们无非是劝慰二哥一遭,让他混过去便是。”
“不过是一月的相处,也不是日日相见,最多三四次的见面,也该是止乎于理,慕情愫,该是并不会有多深的感情。你二哥这以后,便性情渐渐变了,不如以前顽皮。”
“是,小小年纪,老谋深算。这么说来,他倒是和我的经历有些相似。”宋奚忽然意识到。
“是有点类似。但你所遭遇的情况,可是比他那件刺激百倍。”
宋奚默了下,望着贾赦,“你的意思,我二哥当初也同样受到了和我所遭遇差不多的事情,但却并没有告知我们。”
“正是如此,比如他的真正出身。”
“你指他是许义之子这件事?”宋奚确认问。
贾赦摇头,“若是这件,他必然该先去找你父亲求证确认才对。但是他并没有,以至于他二十岁的时候,你父亲才正式和他说这件事,所以……”
宋奚的眸子骤然冰冷,口气更是森寒,“难道你怀疑我二哥并非是许义的亲生子?”
贾赦点头。
宋奚对这个消息感觉很震惊,默然不语很久之后,他问贾赦可否能确定。
“卧龙村,而今年所有的指向都在卧龙村。我想只要把这村子的渊源,以及其暗地里筹谋之事搞清楚了,一切皆了然。”贾赦顿了顿,见宋奚冷面不语,便接着道,“这件事只能派你我身边可靠且面生的人暗暗去调查。今你我二人都处在太子爷的监视范围之中,势必要纹丝不动。再有你那些兵马的调动速度一定要加快,被察觉是早晚的是,但一定要在被察觉的时候,令我们有足够的兵力对抗他们,至少能撑上十天半月。”
“怎么,你那边还有后援?”
“我已经让皇上写了手谕,传命镇南大将军率二十万兵马从南边赶过来。”
“好大胆的决定,你不怕大阳蛮族趁虚而入,直驱我大周?”
这时,黑猪进门,躬身对二位老爷道:“刚得了消息,贾雨村死了,六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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