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是谁呀?燕国人都知道,他是幽州,哦不,他是全燕国最牛掰的人,是比燕帝还要厉害的存在。
尽管赵思从没想过要去抱什么人的大腿,可她要是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了不起的弟弟,估计笑都能笑醒,哪里还会为了些个时不时冒出来的牛鬼蛇神而头疼。
不过,慕容然固然不够坦诚,姜荷莲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阿荷,你不厚道!”赵思气呼呼地说道,“你要是早告诉我说,我有个这么硬的后台,我早八百年就把老赵家那些人给团灭了,何至于跟他们斗了那么久。”
“现在知道了也不晚吶!从今往后,你大可以在燕国横着走,想怎样就怎样,多好啊!”姜荷莲子笑道,“我虽不知你要上哪儿去,可是你想啊,不管去哪儿,你能有在燕国这样自在,这样顺心吗?所以啊,你还是不要走了。”
随心所欲?听起来很让人心动哦!
可是,她穿越至今走的一直是朴实无华的村姑风,现在让她转型,改走绚烂无比的贵女风,她表示接受不能。
当然这只是次要原因,最重要的是,此处虽好,却终究是他乡。
如今赵思一心想回故乡和亲人团聚,任凭姜荷莲子如何劝说,她也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时光飞逝,一转眼就到了八月十四,距离预定的归期就只剩下了一天。
过去的几天里,赵思一直守在家人的身边,可以说是寸步不离。这一日,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不舍,决定在临行之前再去见江泠一面。
照旧是去嘉善坊守株待兔,可这一回还没等赵思抵达江泠家,她就在路上听好些个路人大声议论苏家之事。
赵思心生异样,便让老冒头调转马头,将车驶去城南最大的茶楼云深阁。
往日里,幽都府的茶楼里无一例外,都在说着源自赵四娘家的话本。近来最流行的是,正好爆出小龙女和尹志平发生了不可描述之事,乃是城中大热。
按理说,云深阁里也该蹭着这股热度,大说特说一番,可奇怪的是,那里的说书先生今儿个不说书了,改讲起了八卦。
这个八卦是关于幽州数一数二的人家苏家的。据可靠消息称,苏家的当家人卫夫人独守空房多年,终于耐不住寂寞,和她远房的侄子……
说到这儿,台上那位蓄着老鼠须的说书先生用他那绿豆眼抛出了个“你懂的”眼神。
哦,台下传来一阵阵夸张的起哄声——确实,咱们吃瓜群众都懂得滴。
相比起听得眉飞色舞的吃瓜群众,赵思则眉头紧锁,暗道,卫夫人不就是苏瑾琛这一世的娘亲吗?怎么早不出事儿,晚不出事儿,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娘就出事儿了呢?听说他们母子关系甚是融洽,他娘遇上这么大的麻烦,他还能够安心地离开吗?
得了,先别想着见江泠了,还是赶紧同苏瑾琛见上一面吧,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苏家位于城西,之前赵思曾数次想要上门拜访,却都遭到了婉拒。这一回她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得厚着脸皮当一回不速之客了。
赵思是做好了被拒的准备的,可出乎意料的是,门房似乎是在专程等着她一般,还没等她从马车上下来,就将中门打开,恭恭敬敬地请她入内。
呃?还可以刷脸进门的呀!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的脸已经这么好使了啊。
当然了,这只是在说笑,赵思心里很清楚,如今在苏府里等着她的未必就是苏瑾琛。今日她本是想要守株待兔的,没想到自个儿竟成了别人的“兔”,这还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
很快,更大的惊喜来了。
苏府的中堂之内,一袭玄衣的少年面壁而立。那孑然而立的身影分明近在咫尺,却给赵思一种相隔天涯的感觉。
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蓦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赵思的心头。
“是你?”
那少年缓缓转过身来。果然,正是那个曾经让她魂牵梦萦的少年。只不过,两年不见,那少年越发出众了。
赵思曾以为,她家江泠的容色就是略输那少年一筹,相差也不会太大。可当那少年再度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才明白了什么叫做云泥之别。
风华如许,世间应无人能及。
要在平时,赵思这个外貌协会的资深会员估计已经跑上前去围着人家团团转了,可今天的她却兴致缺缺,甚至在心里生出了几分抗拒。
那少年见赵思的眼中不复当年的炙热,反倒多出了几分提防,不由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多日不见,你还好吗?”
以前要让这个锯嘴葫芦和自己说一句话可有多难,为此赵思恨不能使出浑身解数来。现如今人家主动开口了,她却不稀罕了,没好气地回了句:“好不了了!”
“哦,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赵思瞪他:“我问你,苏瑾琛他娘的事儿,是不是你整出来的?”
“苏瑾琛?他不是叫苏瑾吗?”那少年墨色的长眉微微上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原来他和你一样,也有两个名字呢,赵四。”
呃,马甲掉了,最坑的是,这马甲貌似还是她自己亲撕掉的。
想到这儿,赵思恨不能扇自己两个耳光——让你多嘴,让你多嘴,人家不过是长得好看些罢了,你就扑上去猛舔。为了讨好人家,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给人家听了,这下好了吧,看你怎么收场。
“祁王殿下……”
身份被点破,凤祤煊却一点都不惊讶,微微一笑:“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赵思悄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道:如此容色,这般年纪,又是特意过来找她的——提示都这么明显了,她要是再猜不出来眼前之人乃是自己的便宜弟弟,就该回炉重造了。
“如你这般钟灵毓秀的人物,除了祁王,不作第二人想,”赵思马屁越拍越顺,“人家都说你聪明绝顶,聪明如你肯定早就猜出来了,我……”
反正马甲都掉了,就在赵思打算破罐子破摔,坦白一切的时候,蓦地,她想起了王敏之曾在她耳边说过的话。
是了,眼前这位看上去温雅和善不错,但那只是看上去罢了,论起心狠辣,天下鲜有人能及。
在这么辣的主儿面前亲口承认自己不是他姐姐,妄想他会因此而放过并无关联的自己,呵呵,这是找死呢,还是找死呢?只怕到时候,别说跑路了,就是明天的太阳还能不能看到都不好说了。
“我就是你的姊姊呀!”说着,赵思就自来熟地拍了拍凤祤煊的肩膀。
凤祤煊略显清冷的目光轻轻掠过他的肩头,赵思有些讪讪的,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爪。
“祁王殿下,咱好歹是一个妈生的,也算是姐弟对吧?”赵思开始惊叹,自己的脸皮居然可以厚到这个地步,“苏二公子是姊姊的朋友,不知哪儿得罪了你,看在姊姊的份上,弟弟啊,你就放他一马呗!”
“弟弟?当年你可是喊我哥哥的!”
当年的黑历史还提它作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你揪着这些细节不放,有意思吗?有意思吗?
如果不是有求于凤祤煊,赵思分分钟就要暴走了。
看到赵思鼓着腮帮子,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凤祤煊阴郁数日的心情霎时间好转了许多。
“我并没有扣住苏瑾琛不放,他是自愿留下的。”凤祤煊道。
谁信呢?眼瞅着就可以回去和家人团聚了,在这个关键时刻,苏瑾琛有什么理由留下呢?赵思才不会相信这种鬼话。
“你若是不信,我现在就让人带他过来,你见过他之后,自然就会知道我所说不假。”凤祤煊又道。
赵思撇撇嘴,暗道:你敢让苏瑾琛出来和我当面说清,这就说明你有十足的把握——苏瑾琛一定不会走了。哼,事已至此,见与不见都一样,能有什么意义吗?
“苏瑾琛必定是不会走了,不过……”凤祤煊轻叹一口气,怅然道,“你可以走,只要你愿意的话。”
赵思猛地看向凤祤煊,急急问道:“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凤祤煊取出一支姻缘签,轻轻摩挲着上面所写的签文:“还记得这支姻缘签吧?苏瑾琛曾对你说过,月圆之夜,许愿池前,惟有你二人一起执这支签,你们才能回到来处。
“其实,他没有完全对你说实话。事实上,你只要拿着这支签,在月圆之夜站在许愿池前,就可以回去了。”
望着凤祤煊塞到自己里的签文,赵思一阵愣怔——他这是愿意放我离开的节奏吗?这么痛快,我以为……
凤祤煊仿佛能够看清人的内心一般,说道:“你或许以为,我会设置重重障碍,千方百计地阻止你离开,对吧?
“没错,我并不希望你走,很希望你能够留下。不过,如果你选择了离开,我还是会成全你。因为,我的娘亲曾经对我说过,真正喜欢一个人不是将她绑在身边,而是送她去她想去的地方,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帮她成为她想成为的人。
“放心吧,你在这边父母亲人我自会好好照料,你就不必担忧了。走吧,无牵无挂地走吧!”
听了这番话,不知为何,赵思已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苏瑾琛不走,是因为他在这里的母亲卫氏犯下了无法容恕的罪行,他愿意用他的毕生所学,用他的余生,来替卫氏赎罪。前世和今生,他选了今生,”凤祤煊看着赵思,“这是苏瑾琛的选择,赵四,你的选择呢?依旧是选择前世吗?”
“我、我……”本已下定决心的赵思开始迷惘了。
不等赵思想好,凤祤煊便已飘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