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战场,兵哀魂殇。
白骨枝条轻轻划开一道缝隙,宛若晌午的猫瞳,内里乾坤中,无数刀枪剑戟微颤嗡鸣。
当白骨松树打开它的藏宝库时,一股难以言说的哀凉气息从极乐村村口那一片茫茫白雪里弥散而出。仿佛洪荒巨兽从沉睡中苏醒,睁开了那双看破虚妄的眼。
难怪整个极乐村存在于上古战场内,她却没有感受到多少战场遗留的兵魂气息。
“你是把整个古战场的东西都搬空了吗?”
“曾经这一片荒原没有雪,不知何时开始雪落不止,里面的东西都是陪伴我成长的物品,为了不被风雪掩埋,我将其收纳到了藏宝库里。”
“北俱芦洲在极北之地,难道不应该是常年飘雪吗?”
在时汐阅读过的文献里,包括当初冥修给她寻来的《东胜游记》,关于北俱芦洲的记载都是一片冰寒之地。怎么白骨松树这个土生土长的原住民会说当年这里没有雪?
“极北严寒之地并不意味着一定要下雪。至少我刚刚苏醒的时候,这里还能看见山丘和断壁,还有许多冰草和水溪。”
“那你还记得什么时候开始下的雪吗?”
白骨松树微微摇晃树枝:“不记得了,记忆中那一场雪来得太过于突然,而我存在的时间太久,这片古战场在那些村民未曾踏足之前没有任何生命气息,我甚至都不知如何计时。雪刚开始落的时候我还很好奇,从我诞生以来,其实看到雪的时候并不多,可没想到这一场大雪会一直下这么多年。我一点点看着它将曾经的山川掩埋,看着它将我所有记忆隐藏……”
听着白骨松树的叙述,时汐总有一种熟悉感,好像在哪里也曾遇到过这样一夜风雪突临。
“照你形容,恐怕我们脚下的寒冰已经非千万尺可以计量。”她原本还考虑过是否要掘地三尺,看一看冰层之下当年的遗迹,是否能与记忆中某些传说匹配,现在看来不太可能实现了。
“我原本扎根在古战场的黑土里,但随着风雪渐大,黑土被冻结,逼得我不得不一点点随着冰层往上移。我已经不知往上移了多少。”
“还好你不是真的树,不然就这天寒地冻的天气,已经足够你死好多次了。”时汐想了想,记忆中一些幻境的画面一闪而过,她犹豫不决的问道,“你知道岚泽国吗?”
“岚泽?”白骨松树微微沉吟,而后从那猫眼一般的缝隙里,挑出了一面已经腐朽的军旗。当年代表辉煌充满灵性的旗帜,如今只剩下几缕布条。
破碎的布条拼在一起,还能隐约看见中心那一个岚字。
时汐脊背一凉,难道这里是当年岚泽国征战北俱芦洲的一处战场?
当初她随着岚泽易梦观看了岚泽城被不详笼罩的末日,试着飞跃城墙,曾看到当年的城墙上就飘着一模一样的军旗。
当年的岚泽城在风雪里一夜亡国,百年后风雪化沙,黄沙里诞生了一头沙鲸。当年的古战场一夜风雪掩埋,多年以后依旧冰寒千尺,寒冰中生长着一棵白骨松树?
不同的地点,不同的事件,两个迥异的地方出现了诡异的共同点,隐约都有岚泽国的身影。
当年的幽梦国度到底经历了什么,一个几乎能一统天下的强势王国,却在最鼎盛的时期烟消云散?
岚泽易梦说她实力太弱,还要修炼许久才会有资格接触当年的秘密。而岚泽国的遗迹,竟然在兜兜转转之下又一次遇上?到底是当初吸收的那些寒冰之炎让她具备了更亲近岚泽国的气息,还是她与岚泽国之间存在着什么她所不曾察觉的关系?
各种各样的问题在脑海中翻腾,让时汐恨不得现在冲到冥修身前直接拷问出一个结果。当初一言不发的将她带到岚泽易梦面前,本以为只是一桩吸收寒冰之炎的机缘,给她一个横跨无尽森林的机会,但现在看来背后的深意远不止于此。
是她将幽梦国度想得太简单了。
“能让我仔细看看你的藏品吗?”既然又一次遇上,时汐觉得她如果不能多掌握一些信息,下一次肯定会更加被动。
岚泽国当年能够远征西北两个大陆,横跨无尽森林,拥有的实力定然是这个世界的巅峰水平。而这一片古战场被深埋冰雪之下,她想要挖掘埋葬的过去只能通过白骨松树保存的这一些遗物了。
“你帮了我,所有东西都是你的了,不过当初风雪掩埋得太快,当时我也不太懂,保存下来的并不多。”
“如果我全部搬空对你有没有影响?”时汐指了指猫眼缝隙中的藏宝库,隐约可见里面的东西并不多,她应该能轻轻松松的放入缘法戒。
“没有。”白骨松树一边说一边将藏宝库的出口打开,“这里面大多数都是古战场遗留下来的物品,只有少数几样是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我觉得有些神奇的东西。”
“突然出现在你身边?”时汐撇撇嘴,作为身负《结缘经》走到哪儿都能遇上大机缘的天命真女,她不觉得还有人比自己运气还好,“请不要说得你好像是聚宝树一样!”
“怎么的,你还不许人家运气好了吗?”缘法戒中传出燕刀苍老的戏谑声,他被时汐给关在缘法戒里沉睡,对于中间发生的事情都不清楚,醒过来就看到一棵树带着他们来寻宝,可把他激动坏了。
“我就说这一路怎么这么安静舒服。”时汐嘀咕一句,一个咕噜毒舌属性,一个燕刀话痨属性,好不容易消停一个去闭关了,还有一个被她给沉睡了,都没清净多久,睡觉的就醒了……
“怎么说的话,别以为你实力恢复了就可以无视我了,要尊老知道吗?”
“为老不尊。那你怎么不说说你应该爱幼呢?”时汐翻个白眼,将燕刀从缘法戒中扔出来,“去帮我搬东西。”
“让我帮你搬东西,你良心过得去吗?”
“良心过得去过不去无所谓,反正你得进去!”时汐踹了一脚,将燕刀踹入那一片空间。缘法戒可以一瞬间收取所有物品,但太快的话,怎么给那些藏匿在暗处的虾米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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