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堂对于来青皮前来求自已去柳媚儿家为青皮提亲,伤透了脑筋。起初吱吱呜呜说些不痛不痒的推辞话。什么闺女还小,过二年再说吧。什么我这几天正是卖菜的旺季,有时间我给你跑一趟。可是青皮是腊月里的葱,叶干根枯心不死。死缠烂打,没完没了。
这庆堂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见青皮来,就说我要出去有事,不是这种借口就是那种借口,如此三番五次,这青皮又不是傻子,看出了庆堂从心眼里不愿促成他的亲事,既然你无情那也别怪我无义。
从那时青皮就在去庆堂哪儿提这事了,庆堂原以为这是好事,总算把这贴狗皮膏药揭了去,从此不在沾惹这种人,安心过闭门过自已的小日子也就罢了。自已穷一点富一点道也没什么,只要家里太平安省,大人孩子没什么事就行了。
这青皮并没因少了庆堂就不在找柳媚儿做这门亲,而是四处托人八方打听,极力想办法成就这门亲事。柳媚儿的爹原来是个干吹打的,也就村里乡里大户人家办红白事给人家棒个场,红事给人家助个兴,吹些欢乐的曲子,讨主家欢心喜庆,落顿饭吃落几个赏钱。白事主要吹些悲情曲调营造气氛,有客有朋友来了一顿鼓乐齐鸣。
最主要的还是要安客户要求,披麻戴孝充孝子,如没儿子还要打幡摔瓦送到坟茔。当然相对来说报酬是不一样的了。这种营生一般收入都不稳定,总是想接一单子没儿子大户人家的活,可就这竞争的也挺厉害,方圆百八十里就有三四家干这个的。
价格一落再落,都难以维持生计。柳媚儿娘是安徽巢湖人,据她说是那年安徽上大水,受了灾讨荒至此。后来有人说,原来是一家大户人家的丫头,长的也是俏眉俏眼,为人也伶俐乖戾,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起初是和家里的少爷相好。后来老爷相中了她把她纳为妾,父子俩因为她而反目,少爷赌气当兵走了。
老爷因这个也生了口气,不久也撒手人寰,死了。
同族的人把她视为克星,扬言要治她罪,以正门风,她提前知道了风声,化妆成农家村妇,把家里值钱的贵重首饰席卷一空,连夜逃了出来。是真是假却没人敢确定。
只是柳媚儿爹是在一次从外村回来的路上,碰见一群孩子正用坷垃砖头投一个脏兮兮的女人,边投边喊:“打臭娘们!打臭娘们喽!”那女人边跑边叫,因是外乡口音,也不知她叫的什么。
柳媚儿爹拦住那群孩子,以为是那里来的要饭的,便把主家给的几个窝头和铜板给她,让她干紧走吧,这孩子们也是衣貌取人,见你这么破烂他们也会轰你!
这女人也是流浪够了,受尽了苦难与白眼。她知道她身上的钱财不到安全地决不能露出来,一旦露出让人见了,这世道马上她就没命了。所以她忍饥挨饿,只花点零碎钱维持,才到了现在这地步。
她见柳媚儿爹心眼好,忠厚老实也就动了心,决心不再过到处流离颠沛的生活了,嫁给他一起生活。柳媚儿爹当时一听,以为听错了,听了两三遍拧了自己胳膊好几下,才觉没听错不是做梦,这不是天上掉下了个大馅饼嘛!
媚儿爹拾了个媳妇的消息不径而走,回家洗巴洗巴梳妆打扮一番,呦,活鲜鲜的美人胚子。这让村里所有的男人崩溃,怎么这么好的事轮不着自己?就媚儿爹那歪瓜裂枣的模样,都能捡一个,怎么咱就碰不上,这他娘的太没天理了吧?
这简直是让人没法活了,捡就捡吧,还捡的那么俊的媳妇,你瞧那水蛇腰,你瞧那屁股蛋扭的,简直......,那个浪劲,叫你心里痒哩!
有好长一段时间,那条道上老有村里男人在哪晃悠,都说好事成双,万一再出一个呢?可是让村里男人们大失所望,再也没有出现这种事。
人们心里这个别扭呀,真是好汉没好妻,赖汉娶花枝。有福之人不用忙,没福之人忙断肠,牛吃草马吃谷,受罪的受罪享福的享福啊。
转过年来就给他生了柳媚儿,随娘。长大了也是美人一个,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只见明眸皓齿发鸟肤白,让村里少年都直咽口水。
媚儿娘身体不是很好,有好多病在身上,自从嫁给媚儿爹后,就一直在汤药里泡着,除了赶个集上个店,在家做做饭还行,下地劳动是不可能的事。身上来时是有些积蓄,禁不住天天吃药,光有支出没有收入。媚儿爹那点收入微薄难以支撑三口人的生活。
青皮掌握了柳媚儿的家庭状况后,就派人送去一百大洋当提亲的费用,等定下来再说,至嫁妆什么的只要媚儿爹娘张嘴,一律答应。青皮知道这小门小户,没别的就是用钱砸!
起初媚儿爹说:“咱这农家小户的,要攀上那种亲家,是不是门不当户不对呀?”
媚儿娘说:“有钱才是硬道理,有钱就是爷。没钱就是孙子,古人也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让咱细皮嫩肉的闺女顶着毒辣辣的日头,去锄草去播种去?那个人家门当户对,可要受一辈子罪哩!”
“街上都传这青皮,心狠手辣哩,没什么好口碑呢!”
“诶,人嘴两张皮,说什么是什么,等过了门子只对咱闺女好不就行了?至于别人咱管不了那么多,给闺女寻婆家呀,不光是说寻个说理说面的家庭,是寻的一种日子。嫁好了一辈子不愁吃喝,寻不好啊,土里刨食受一辈子。咱闺女有这本钱,旁的闺女想寻还恐怕人家不要哩!”
“我就想让孩子寻个安安稳稳,以劳得食的家庭......。”媚儿爹还想说什么。
媚儿娘有些不耐烦了说:“你说你个大老爷们有点眼光行不?都象你混得昼无鸡刨之米,夜无鼠盗粮,家个那人家就好了?你就安省了?”
“我不是哪意思,我总觉开赌局不是个正经营生,干别的发财还好......。”
“行啦,行啦,孩子的事我有分寸,你就别管了,明天还有一桩去当孝子的买卖,赶紧歇着去吧,人家要求你哭的鼻涕眼泪都要出来,你真笨!你哭不出来不会,吃饭时喝点热饭汤,烫一下嗓子......。”
也不知道媚儿娘出的这是什么溲主意,让人听了都起鸡皮疙瘩。
庆堂也没事偷偷过来,是灰就热起土,自家人当然就向着自家说话:“我说兄弟呀,不是哥哥多嘴,有句话也不知当说不当说。就因没外人,所以我也不怕你恨我,我都是为了咱妮好,这门子亲事,真的对咱来说不合适。那青皮家那是正经人家?那简直就是泼皮诬赖嘛,咱好端端的正经人家岂能与那人家结合?那、那、那简直是羊入虎口嘛!”
庆堂话刚落地,媚儿娘从屋里扭腰甩臀的出来了,脸拉的老长,故意墩了一下水杯说:“他姑父这么说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羊入虎口呀,孩子还没过门子,这事八字还刚有一撇,你就说这话,你什么意思啊!怎么媚儿订门亲就叫羊入虎口了?怎么提起那青皮来,就跟刨了你们家祖坟似的,干什么呀?往后啊,来了饿了吃饭渴了喝水,别净操不着的咸淡心。谁家羊谁家管,谁家的孩子谁家管,用不着别人指手画脚!”说完扭身又里屋去了。
庆堂听了,来了个烧鸡大窝脖,脸臊的象猪肝,他真想抽自己俩大嘴巴子。这么大岁数,怎么干这不靠不谱的事?这不是六个手指挠痒痒,多一道子吗?老公公背着儿媳去赶集,费力不讨好的事呀。这事闹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好、好、好,这事怨庆堂,庆堂罪该万死,庆堂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庆堂拆散你们家好事了,宁拆十座庙,不破一对婚,我该死,我该死,我走,不,我滚,我滚蛋......。
庆堂气的浑身乱抖,语无伦次。走出了媚儿家门,媚儿爹赶紧追出来道歉,别跟女人一般见识,她就是那样,这样你走了,让俺姐知道了,我怎么见她?
庆堂连忙摆手,边走边说:“别、别、别提你姐,我们都是外人你们家的事往后与我们无关,你走你的阳关道,俺走俺的独木桥,咱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你回吧,回吧!唉,我庆堂这是做什么呀,热脸子挨人家冷屁股,还落顿埋怨!这是何苦啊!”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庆堂去媚儿家去阻止这门亲事的事,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青皮耳朵里,一下子把青皮惹恼了。好你个庆堂,你不给提亲也就罢了,反而你在里面捣乱坏我好事,老子让你穷家荡产,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青皮从那时就下决心收拾庆堂了,但是这年八月十五后,青皮就把柳媚儿娶进了家门。
正是;秋风未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