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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选择抛弃自己的操守,答应段平生的条件,为真正主政幽州打下基础,还是选择秉持自己的信念,不到万不得已,不去触碰心中的红线。
这对于一向以冷面无私的聂锋镝来说,是一个艰难的选择题。
而他在良久的思考过后,选择顺从自己的本心,尽可能在幽州城这方巨大漩涡中,坚持自己的立场直到没有选择的时候。
更何况,聂锋镝同样考虑到,段平生之所以苦口婆心的说服他,放过马天元、窦平南和曹安,除了要插手西城之外,还想将自己拉入他所在的阵营之中。
现在的武幽王,能属于什么阵营?还不是和他聂锋镝一样,在幽州权贵的夹缝中,寻求上升空间,在接到众多橄榄枝之后,无论如何段平生都不会是他的首选。
因而,聂锋镝睁开眼眸,露出坚毅之色,沉声说道:“王爷还是请回吧,此事,聂某不敢苟同!”
说完,他便站起身来,想要强行将段平生送走,而段平生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离开?
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他,当即大手一挥,出言说道:“大人,本王还有一言,请耐心听我说完。”
聂锋镝深深的看了段平生一眼,心中浮现出不妙的感觉,他突然觉得,如果自己还想坚持立场,那么就绝对不能放任段平生说完下一句话,否则,方才犹豫之时的坚持,只能沦为笑话。
然而,另一道声音却向聂锋镝耳语,听一听又有何妨?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段平生的话便已脱口而出:“大人若是对本王心存顾虑,其实大可不必,本王之所以替那三人奔走,只是接受吕三思吕大人临行时的委托而已,他叫我照顾好马天元等人,只是本王有心无力,这才送人又送礼,求到了大人的头上。”
聂锋镝眸光一凛,心中暗道:“这是武幽王见事不成,准备搬出吕三思来震慑我?哼,我冷面判官岂是浪得虚名?对他吕三思的罪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是极限,现在明明身处幽州,又还想在我的头上作威作福!”
“王爷,吕大人委托你照顾好那三人,可家国律法不容许我对他们网开一面!放过曹安已是极限!”聂锋镝瞪视段平生,语气冰冷,“另外两人,非死不可!”
“大人消消气,本王的话还没有说完,此事还有商量的余地。”
段平生不为所动,神情淡然,瞄了一眼傲然挺立的聂锋镝,他反而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回了原位。
聂锋镝看着他的样子,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王爷,此事断无余地,你还是请回吧,否则休怪聂某亲自将你请回去!”
唰!
一张白纸,突然出现在了段平生的手中,他不言不语的轻轻一抖,然后冲着写就墨迹的纸面轻轻一吹,轻声笑道:“大人,本王先前说过,为了保下那三人,本王是送人又送礼,人,我之前就送到了,大人也欣然笑纳,这礼嘛,还希望大人不要觉得本王送得太迟!”
话音刚落,段平生手腕一抖,那张白纸便凌空旋动,飞到了聂锋镝的手中。
聂锋镝捏着白纸,没有去看,而是盯着段平生的双眸,想在他的眼中看出一丝端倪。
只可惜,他只看到了胸有成竹。
呵,你真就这么自信,本官会乖乖就范?
聂锋镝心中怒极,额间鼓起青筋,不信邪的低头看向手中白纸,然后……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激动……
“我的判官笔,居然有恢复的可能?”
聂锋镝反反复复的看着纸上字迹,越发的不淡定起来,因为判官笔对他的意义实在是太重大了,这柄登名兵器谱的神兵利器,不仅是他仰仗的武器,更是家传至宝,其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判官笔的本身,更何况,聂锋镝为官之时,还能让武道境界也非常迅速的方式向上攀升,很大原因便是在于判官笔的强大威能。
每每成功判处一起案件,聂锋镝都能获得一定武道进境,倘若没了判官笔,身处幽州的他,势必会因为各种琐事,令武道再难有所寸进,也休想让他成为大唐之中,媲美三宝太监的人物。
是个人就有野心,聂锋镝同样如此。
手中握有重掌判官笔的方法,让他不由得回头审视段平生亮出的筹码,放过马天元和窦平南,除了日后会与段平生勾心斗角,并没有其他太大的问题,而他则可以通过马天元与窦平南,加深对于西城的掌控,从而正式站稳脚跟。
再来看此事的后续影响,段平生所提供的名单,留有充足的官位供给其余几位巨擘争抢,而他所面对的,则是被迫与段平生同处一个阵营之中。
单以武王府的地位来看,同注定没有好下场的段平生靠的太近,可能会引起圣上反感,但是审视今后的具体状况,不难发现,他只需要在青鸾殿大婚之前,和这位武幽王保持适当的距离即可,等到尘埃落定,便再无后顾之忧!
眸光晃动,聂锋镝的视线无比艰难的从白纸之上挪开,回头想来,本已被自己认定绝无可能的事情,还真有回旋的余地。
而一股恨意蓦然浮上心头,明明手中早就攥着这件大杀器,这年纪轻轻的武幽王还偏偏要留到最后才亮出来,这不是故意为难他是什么?
看着段平生的淡然笑容,聂锋镝冷哼一声,同样坐回了原位,却是一声不吭,心中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段平生之所以将此物留到最后,当然不是刻意留手,只是没想到这聂锋镝倔强到了这般地步,而他后来,也存心想要熬一熬聂锋镝,就像熬鹰一般,任你再过孤傲,都得在本王面前乖乖低头,有了这枚一次正式交锋,日后也方便再打交道。
“大人,这礼本王也送到了,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本王就先回府了。”段平生将先前被聂锋镝丢回的包裹放下,又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近来王府不怎么太平,先有猎龙者夜犯,后有一帮宵小来袭,昨夜就抓了一批从袁州来的,其中还夹杂着一位自号宋阳王后人的家伙。”
“哼!”段平生故意冷笑一声,“宋阳王是何等人物?那是与家祖一般的开国功臣,他的后人怎么会沦落到盗取人尸的地步?”
听完段平生说的话,聂锋镝深深的吸了口气,咬咬牙,稍显无力的说道:“王爷技高一招,本官佩服,如果那宋阳王的后人还在,就请王爷移交给官府,有什么要求,王爷尽管提出来!”
段平生的嘴角微微勾起,他就知道,那鬼手无心还是有些用处的,见得聂锋镝已经开始主动妥协,他便直言不讳的说道:“早先夜袭王府的猎龙者,实力大都不强,本王需要向大人借点人手,抵御后续的来犯猎龙者。”
闻言,聂锋镝松了口气,他就怕段平生提出一些突破底线的要求,不过眼下情形,他的判官部众还未从宋州归来,只有千里一人可供调派,而为了满足段平生的要求,他只能沉声说道:“幽州近来动荡连连,本官无法调动府军,只能派千里跟随王爷左右,当然,必要时刻,本官会亲自出手。”
“好!”段平生哈哈大笑着拱手说道,“大人好意,本王欣然笑纳,就不继续叨扰了,告辞!”
说完,段平生转身就走,意兴阑珊的聂锋镝没有起身,只是坐在原位,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有些萎靡。
最终,他还是做出了一个违背信仰的选择。
既是被迫,也是主动。
这是应付眼下局面,最好的方法,至于对未来的影响,聂锋镝没办法看清,更不想去猜测。
……
终于将聂锋镝搞定,段平生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将那位将军逼走,没有花费多少功夫,只是聂锋镝的坚守,出乎了他的预料。
不过,能将这么一位足以称得上好官的家伙扯下水,段平生心中居然还有点爽快的味道。
啧啧啧,看来本王真的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人啊!
满意而归的坐上马车,段平生返回了位于西城的比翼齐飞酒楼,这一次,马天元、窦平南以及曹安,并没有早早的等候于包厢之中,只因为他们没有料到,段平生会这么迅速的将此事办完。
接到口风,三位大人立刻齐聚酒楼,齐刷刷的站在包厢门前,居然有些不敢进门。
他们怕一开门,便看到段平生的阴沉面色,而这也会为他们的未来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云。
“曹将军,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面庞阴鸷的马天元不由得问向曹安,而曹安却连连摇头,看着没有半点动静的包厢大门,低声叹气:“马大人,我也不知道啊。”
最终,率先敲门的还是最能沉得住气的窦平南:“磨蹭什么,见了王爷不就知道了?”
段平生没有回应,大门则被守在里边的古夏打开,三人立刻鱼贯而入,接着便对段平生的神态疑惑起来,此时的段平生,正手捧着比翼齐飞的菜谱,老神在在的翻看着各色菜肴的介绍,脸上无悲无喜,让人看不出端倪。
马天元和曹安都有些心急,便不由得看向窦平南,窦平南在稳定心神后,主动拱手说道:“王爷,那件事情……”
“遇到一些问题!”
不等窦平南说完,段平生便头也不抬的打断道,这句话,让三人心中一颤。
窦平南试探问道:“不知王爷能否透露一下具体的情况?”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聂大人固执己见,想要给西城彻底动刀。”
段平生嗓音淡然,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而这话却让曹安等人,再也不能淡定了,真要是彻底动刀的话,就算他们几个藏得再好,都会被刨根究底的挖出来。
“那……我们之前整理的东西……”
马天元忍不住问道,探出头,弓着腰,满脸的小心翼翼,却被突然合上菜谱的段平生吓了一跳:“聂大人当然看过了,只可惜,他的胃口超乎你我的想象。”
“啊?”
曹安瞪大了眼睛:“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段平生冷哼一声,“本王当然要满足他的胃口了!”
这……
马天元、窦平南和曹安面面相觑,有些不知道段平生的意思。
“幸好本王早有准备,在聂大人准备将我强行轰出门的时候,送了出去,这才有了继续谈判的可能,否则,本王还能早一刻返回酒楼。”段平生卖了个关子,“只是,聂大人还是有些不好对付啊!”
“又……出什么状况了?”
马天元有些口干舌燥的问道,刚刚沉下去的心,又因为段平生的话提了起来。
“他拿了本王送得东西,然后想要狮子大开口,不允许本王插手有关西城的任何事!”
段平生面色阴沉,咬牙怒道,这让那三人心思急转,既庆幸又苦恼,他们察觉到了聂锋镝松口的迹象,但是很显然,眼前的武幽王并不是好伺候的主,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而损失最大的,反倒成了他们几人。
看着不再言语的段平生,窦平南壮着胆子问道:“不知王爷,最后和刺史大人谈到了什么地步!”
“当然是不欢而散了!”
段平生蓦地起身,怒气冲冲的站在窗边,负手而立,望向悦目水景。
而曹安等人,则在各自的眼眸中看到了浓浓的担忧之色,要是段平生真的没办法和聂锋镝谈妥,这天可就塌了!
心思杂乱的三人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恰在这时,段平生的声音幽幽传来:“不过,这几天,本王还会和聂大人好好谈一谈,而你们要做的,便是尽可能稳定西城局势,免得在尘埃落定之前,闹出一些无法收拾的乱子,就算本王到时候谈妥,也没办法保下你们!”
闻言,马天元、窦平南和曹安,忙不迭的出言感谢,他们感激于段平生的奔走操劳,要不是有他在中调节,他们三个只有死路一条!
听着背后传来的道道声音,面望西城的段平生,嘴角露出了若有若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