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我看到王爷即将要开了天眼!”
段平生眉心之上的那红痕,于妙目观音降下投影的那夜出现,旁人或许不知道这红痕代表着什么,但在猎龙者千里眼中,却无所遁形。uuk.la那对如星辰般耀眼的双眸,拥有着与生俱来奇特能力,千里更是在修炼期间,屡次强化,致使他能看到常人难以发现的东西。
在段平生的眉心之中,千里发现泥丸宫有蜕变的征兆,一颗黑白分明的眼珠渐渐成型,只待打破最为关键的桎梏,即可得到世人梦寐以求的天眼通。
不过,千里心中存着一丝疑惑,因为段平生的天眼雏形,与他之前见过的种种个例存在着巨大差异,在他记忆之中,哪怕是某位得道高僧的天眼,都不似段平生这般灵动。要知道,那位高僧日日诵读经文,天眼通早就达到了再度突破的程度,可比起段平生的天眼雏形,居然仍旧相去甚远。
这让千里心中惊疑不定,不知是否要用自己的发现,来换取活命的机会。
不过,听得千里一语道破天眼一事,段平生便打算留他一条性命,比起玄武公子的人面黑蝎,显然千里的利用价值更为可观。只是,猎龙者都是桀骜不驯的亡命之徒,千里的性情一时半刻难以捉摸,如何妥善处置此人,让段平生有些犹豫不决。
恰在这时,郭穆说道:“朝廷对于猎龙者的态度,一直是斩尽杀绝,其中很多猎龙强者,都上了悬赏榜单,这位千里也不例外,正好,明天是冷面判官接任幽州刺史的大日子,想必,他会比较感兴趣。”
段平生轻轻头,对于郭穆的提议很是意动,他想通过整合吕三思旧部的方式,拿到西城的控制权,便必须同急于立威的聂锋镝打好交道,相信送上千里这份厚礼,外加上次说服庄半城开仓放粮的人情,应该能够让冷面判官对西城守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错,顾大人已经送来了请柬,等到聂锋镝明日接过刺史大印,便在刺史府中宴请幽州权贵,将此人作为贺礼,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段平生淡淡说道,今夜猎龙者来袭,幽州城里等着武王府遭殃的比比皆是,当潜龙榜上出现“段平生”三个字后,稍有起色的武王府,隐隐成为了众矢之的。要不是段平生使用罗侯的身份令牌,强行逼着龙门部众进行警戒,估摸着今夜来袭的江湖草莽会翻上一番。
段平生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千里,轻轻头:“这份大礼,冷面判官注定无法拒绝,又正好拿此人立威,一石二鸟!”
接着,郭穆让郭府私军将满身枷锁的千里,移交给古夏所率领的王府护卫,便随即带人离去,至此,猎龙者首次来袭的风波,总算暂时平息,但只此一役,却也将武王府的弱暴露无遗。
段平生望着短时间难以修复的八卦大阵,摇了摇头,等到猎龙者卷土重来,定然能够长驱直入,杀进王府的核心所在,小凳子的定海神针注定会遭到他人防备,届时,武王府麾下部众,只能同猎龙者展开正面比拼,这是段平生最不愿看到的局面。
当然,段某人不会畏惧挑战,立即转身回去休息,准备参加次日的宴席。
……
明媚阳光划破黑暗,沉睡中的幽州,悄然醒来,随即,一道道消息四散开来,传遍了大街小巷,传到了众多幽州权贵的耳中。
现今的幽州权贵,大都崛起于五年前的那场风波,他们见证了不可一世的武王府倾塌陷落,随后跟随各自的主子,在这块名为幽州的舞台上展开权力角逐。尽管,武王府已经没落了数年,但对于这些幽州权贵来说,那仍旧是一个无法忘怀的名字,他们不想回到武王只手遮天的日子,因而,变作郡王府的武幽王府近些年来,遭到了各方掣肘。
假如可以的话,幽州权贵们自然希望将武王府彻底灭除,只是朝廷对于将军李长林的态度有些暧昧,而那位安大节度使又一心想要收服李长林,所以不论旁人如何阻拦,也都让武幽王府度过了最为艰难的时日,并随着李江北的成长,使得武幽王府重新回到了权力角逐的层面上。
不过,李长林五年来苦心孤诣营造的局面,被段平生轻易打破,这其中有很多机缘巧合,但绝对不能忽略的是,珍珑阁主庄半城以及那位徐家得意子,在关键时刻,不仅帮助段平生渡过难关,更令王府站在了更高的台阶之上。
本来按照段平生的计划,他接手了吕三思所留旧部,再以西城为根基经营壮大,继而借助燕王李忠或旁人之手,图谋整座幽州城。只可惜,潜龙放榜的突然变化,让武王府的存在变得无比尴尬。
幽州权贵们立马重拾警惕,提防着武王府东山再起,昨夜猎龙者的突然来袭,幽州权贵集体沉默,便是想要坐看武王府自生自灭,好在武王府还有些底蕴,段平生又竭力创造有利条件,这才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这场看似声势浩大的风波。
而这一消息,让众多幽州权贵们,不得不重新思考,现在的武王府到底恢复了几成?
有人说半成都不到,因为昔年李长风笑傲幽州的时候,王府之中不仅人才济济,麾下更是掌握着一支所向披靡的武王军,而现在段平生手中的武王府,两者都无比欠缺,想要再现往日荣光,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更何况,武王府现在内斗严重,武幽王的突然崛起,同宣华夫人宋稚撕破了脸皮,而那位将军李长林则是把被段平生逼走的李江北视如己出,所以不用别人动手,只要等到幽州将军回返,那突然蹦跶的武幽王便会彻底偃旗息鼓。
这种观,是多数幽州权贵的看法,但反对者们却觉得对方过于乐观,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位唯利是图的将军李长林,倘若以大局为重,不计前嫌,同武幽王联手,岂不是问题重重?
有这一只万人兵马在边关厮杀,段平生就能在幽州彻底站稳脚跟,而有着后方的鼎力支援,那李长林也再无后顾之忧,肆意施展自己的战场才华。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样的观只是无稽之谈,但包括聂锋镝与罗侯在内的许多高层,都开始防备此事发生。
虽然,朝廷看起来只想诛杀武王府的嫡系血脉,可当青鸾大婚过后,屠刀是否会落到李长林的头上,无人可以知晓,而三宝太监对于李江北的那番评述,已然隐隐放出了某些信号,所以,那位幽州将军势必不会将自己的小命,彻底寄托于大唐皇室,定当留有用以反制的后手。
一时间,秉持着这两种观的幽州权贵,在私底下展开了激烈辩论,有人主张对武王府施加强硬措施,防止其死灰复燃,有人则不想浪费力气,坐等内斗出现,这个讨论直到刺史府的宴席开始之前,都没有半停歇的意思,而成为议论焦的段平生,则像个没事人一样,带着素裟小凳子坐上马车,赶往刺史府的所在。
冷面判官聂锋镝无疑是今天的主角,执掌刺史大印的他,成为了幽州新贵,而且是那种极具话语权的新贵。但他的性格向来孤僻,不大乐意虚与委蛇,哪怕今天是大喜的日子,都仍旧板着一张脸,冷面示人。好在作为东道主的顾昊,做出了妥当安排,让聂锋镝无需多做表态,只要露个脸就行。
站在大门处的老官家,不遗余力的迎接着一位位道贺之人,并宣读礼单,增添气氛。大名鼎鼎的冷面判官到任刺史,自然没有半个幽州权贵想不开,用礼单闹事,有心想要讨好聂锋镝的,大都送上了丰厚的礼品,不多时,府中小厮便收来了成山的各色贺礼。
等到宴席即将开始,幽州权贵们送上的礼品已经堆满了好几个屋子,而此时日头渐高,暑气洒下,眼看着正午时分就要来临,却没有人胆敢有半句怨言,因为幽州城中那几位头面人物,可还一个都没到呢。
突然,老管家扯开嗓子喊道:“龙门罗侯到!”
接下来便是一长溜的贺礼,由于罗侯在契丹异族的事情上,留下了不小的污,需要聂锋镝向上头美言几句,所以他狠下心动用了不少珍藏。作为幽州龙门的分部龙捕,罗侯自然是有这个资格,让顾昊以及聂锋镝出门相迎的,然而,这两位却恍若未闻,半起身相迎的意思都没有。
只是知会另一位管家,通知罗侯入门。
这一幕,让许多道贺之人面面相觑,尽管谁都知道罗侯一直服从于顾昊的领导,可在明面上幽州龙门和刺史府是平级存在,而聂锋镝初来乍到,绝不应该得罪这样一位人物。
但有明眼人猜到了缘由,那便是盗王与斜阳道人争夺月石的那一天,罗侯突然动用寸寒古箭,而结果却落得重伤而归,不仅没能夺得月华奇石,还白白损失了一支珍贵至极的寸寒古箭。
虽说,只有罗侯有所损失,但他却恰巧激怒了月宫天君,险些在幽州城中酿下大祸,因而无论顾昊还是聂锋镝,都想让罗侯知道,到了他们这个位置,注定无法肆意妄为,而罗侯自贸然屠龙开始,已是再犯,如若罗侯胆敢有第三次的话,早就有所商议的顾昊和聂锋镝,就会联名上奏,参他一本。
面对此等情形,罗侯的面色阴沉至极,不过,考虑到自己的处境以及伤势,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本,同顾昊和聂锋镝抗衡,只好强行敛去不悦之情,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在众多诧异目光中,向那两位道贺。
身为主角的冷面判官自然是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便亲自起身请罗侯落座,并低声交谈了几句,罗侯的面色这才变得自然了许多。
紧接着,又有一位贵客到来,此人既不是段平生,也不是燕王李忠,而是珍珑阁主庄半城。
较之罗侯,富甲天下的庄老抠可真就是抠门到家了,只是随便拿了件东西意思了一下而已,然而无论是顾昊还是聂锋镝,都不得不起身相迎,没办法,人家是地地道道的大财主啊,尤其是现在北门之外的临时粮仓,可全都出自珍珑阁的秘密粮库。
“哎呀呀,两位大人实在是太客气了,这让庄某有些过意不去啊!”
庄半城嘴上说着过意不去,实则满面笑容,对于自己的那贺礼,半不好意思的感觉都没有,就被两位幽州城的头面人物,亲自领进门去。
罗侯看着庄半城的样子,心中微怒,却也无从发泄,毕竟运粮船抵达之前,整个幽州上下还都要指望庄半城的珍珑阁。
庄老抠落座不久,燕王李忠便带着青梅郡主前来道贺,十分凑巧的是,毒妇宋稚和燕王一行撞到了一起,而那位老管家在宣读请柬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忽略了宋稚的存在,只能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顾昊和聂锋镝将李忠父女迎入门中,随后在二管家崔东窗的搀扶下,悄咪咪的跟了进去。
燕王到来,自然是受到所有幽州权贵的笑脸相迎,一路上尊称不断,直至被引入最为尊贵的上座。
值此,庆贺聂锋镝接任幽州刺史的宴席,也到了开始的时候,只是有人发现,武幽王府虽然来了宣华夫人宋稚,可那位地位水涨船高的武幽王却迟迟没有现身。
而诸多幽州头面人物所在的主桌上,也恰好空着一个位子,显然是为了段平生而预备的,这就让人有些想不通了,那武幽王居然自大到拒绝出席的地步?
李青梅望着空置的位子,悄悄撇了撇嘴,而坐在远处的毒妇宋稚,则露出了寒光,她很是希望段平生不要出面,从而得罪在座的所有幽州权贵,只可惜,她的愿望还是落空了。
守在大门外的老管家终于再度喊道。
“武幽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