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门前,大街两旁已经围得水泄不通,其间也不乏群众拿着鸡蛋烂菜叶,一股脑往吐蕃的迎亲队伍中扔去。
只是吐蕃使团早有准备,每隔二十米便站着一名修士兵卒,上百修士皆盘膝运功,组成阵法,立起两道光墙将民众隔开。
王洱乘坐的黑棚马车行到旁边的门,立刻便有人将马车迎入宫门,喜公公与王洱在此处下车,径直向着太极宫行去。
到得太极宫外,已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影。
喜公公面上笑笑,冲着王洱道:“长安城中几乎所有的权贵氏族,都聚在这儿了,你在此稍等,咱家先进去禀告。”
王洱闻言停下脚步,打量一番发现没有熟人,随意走到颗大槐树下,躲进树荫里。
抬头向着四周打量,这些平日高高在上的官宦权贵,此时再展露不出一丝笑意,忧心忡忡的有,垂头丧气的有,怒气满怀的也有。
“子,我倒是看你了,区区一介庖厨,居然能混进这宫城之中。”
王洱正发着呆,旁边却是传来一阵戏谑之声,王洱抬头看去,出声之人一身青白长衫,手执素白折扇,正是那李亿。
李亿身旁站着几名年纪相仿的士子,皆是翩翩子,闻言不禁将目光投向王洱,看着王洱十七八岁模样,还不过筑基初期的修为,眼中皆是有些傲意。
“子安兄,这位是何人?”当场便有人出声问道。
那李忆闻言笑笑,缓声道:“这位公子,乃是长安城外,驿站坊市中的饭店掌柜,曾经因为鱼师妹,与在下有过些交际。李某适才也是惊于他如何能进入宫城,不禁有些失礼,倒是让各位同门见笑了。”
那边的几人与李亿同门,自然也是太子、金丹修士,涵养都不算差,闻言眼中倒是没有露出轻视之意,只是更多了几分傲气。
“子安兄果然是体恤下情,交游甚广,余某受教了!”先前出声询问那人出声恭维道。
“山辛兄过奖了,不过是些普通交际而已,山辛兄这般恭谨好、见贤思齐的态度,才是值得我等习。”
几人互相恭维起来,倒是完无视了眼前的王洱。
王洱不禁自嘲一笑,这番场景看起来倒也算是熟悉,自己前世与室友在球场边遇到来打球的中生,不也就是这般态度吗?
“对了,子安兄与鱼师妹之事,不知何日能提上日程?”恭维半晌,那余山辛才又出声问道,面上带着些促狭笑意。
“山辛兄莫要催促,此时战事当前,我等作为大唐士子自当鞠躬尽瘁,些许儿女之事便要稍稍往后放些。”李亿到此处,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槐树下的王洱,故意将声音提高了几分:“不过各位同门放心,等此次战事结束,李某自会将鱼师妹迎入府中,到时还得请诸位来捧个场。”
王洱即使不想听,声音也已经传到了耳中,何况王洱对这鱼玄机与李亿之事,倒也当真是有些兴趣。
那毕竟是鱼玄机啊,历史上最有才情的女诗人之一,艳名与才名双绝,与眼前这李亿的婚事,便是其人生最重大的转折之处,王洱若一点兴趣都没有,那自然是假的。
踌躇片刻,王洱不禁出声问道:“李师兄口口声声要迎娶鱼师妹过门,不知师兄要如何向家中嫂夫人道?”
李亿闻言不禁身形一滞,见同门都盯着自己,当即出声道:“大丈夫立于世间,岂能受制于妇人,我李某人纳妾,自不需让夫人过问。”
“子安,你在胡些什么!”
李亿话音未落,一道威严声音蓦然传来,直将几人震住。
众人抬眼望去,一名身形颇高的中年男子正一脸肃意地看着这,身旁还站着名花信年华的女子。
女子一脸怒意,死死盯住刚刚才大放豪言的李亿,直欲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王洱哪里还不清楚现在是怎么一番境地,当即不再言语,将身子坐得更低。
李亿也未曾料到会发生这番情况,赶紧出言道:“岳丈大人,您怎么也来长安了,娘子你听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此处人多,我们待会到一旁慢慢解释……”
那中年男子也不愿为难自家丈婿,拉着身旁怒气冲冲的女儿摇摇头,出声问道:“我今日仓促出关,现在这边情况如何?”
李亿当即松了口气,拱手道:“如今只有郑国公、蔡国公等几位重臣被允许进入太极殿,其余人等,包括宋国公等人,都被陛下挡在了外边,具体是何打算……这外边还无人知晓。”
中年男子点点头,似是早已猜到会是如此,抬眼瞥瞥树下的王洱,眉角不禁皱了起来,出声道:“如今这般情急之时,怎么还会有这种资质低劣的筑基期子混了进来?”
李亿那边几人都是人士子,自恃身份,自然不会明着出这种话语。
中年男子却是不同,战阵上厮杀出来的糙汉子,向来心直口快。
旁边那李亿的夫人正在气头上,自然将这边几人当成了一伙,闻言鄙夷地看看王洱,当即出声讽道:“这般年纪,随便多吃点丹药也不止筑基初期了吧,莫不成是庶人?”
中年男子闻言,面上却是更加肃然,摇摇头道:“看来过了这阵,老夫还得向陛下谏言一番,这宫城岂能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其余子虽觉得此言有些不妥,却也无人出声反驳。
毕竟在他们看来,王洱这般人物出现在此时此地,确实也是有些突兀。
场间气氛正凝滞,一道尖细嗓音却是蓦然响起。
“王掌柜,陛下宣您入殿,跟咱家走吧。”
正是先前带王洱进宫的喜公公。
众人神色一惊,看着面前身着紫袍的白净男子,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那中年男子率先反应过来,当即拱了拱手,一脸恭敬问道:“喜公公,多日不见身体安否?不知如今殿内商议结果如何?”
喜公公随意还了一礼,摇摇头道:“裴郡公这可是为难咱家了,陛下与诸位国公商议战事,咱家一介奴婢哪里敢过问,不过陛下既然吩咐咱家出来宣王掌柜进殿,想来还没定下呢。”
“王掌柜就别耽搁了,陛下与诸位国公还候着呢。”喜公公不再搭理那裴郡公,冲着王洱招了招手,转身向后走去。
王洱不敢耽搁,懒得搭理惊在原地的几人,赶紧跟着喜公公向着太极殿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