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陆盼晴自行找位置坐下,王洱这才凑到钟磊身旁,轻声问道:“钟师兄,这陆师妹怎么又回来了?”
钟磊正提着个茶壶倒茶,闻言摇了摇头,道:“不知道,陆师妹离开之时,便未曾与我们起过,昨日也是突然出现,直接回了院,行为举止倒是与平常无二,山长不曾什么,我们也不好过多打探。”
钟磊罢抬起手中茶杯一饮而尽,想来心中也是有些疑惑。
王洱见他不知,也不好再多问,稍稍扭头看去,陆盼晴正埋头与高宛筠攀谈,言语之间巧笑嫣然,倒也不像是遇上了什么大事。
使劲摇摇头,既然都已经没事,王洱也懒得再去想这些事情,转身就要往后厨走去。
刚将布帘掀起,后蓦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景……景师弟?!这是什么情况,是哪个狂徒出手如此凶厉?!竟……”
出声之人正是钟磊。
只是到此处,钟磊却是不敢再继续往下,放佛接下来的话语只是出来,都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王洱听得这般动静,赶紧回头望去,亦是被惊得不轻。
店门口立着一道人影,正是那一日不见的景冠玉。
只是此时的景冠玉,血痕淤青密布满面,更是顺着脖颈向下延伸。
再看看他伸出袍袖的双手,亦是隐隐露出伤痕,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否身都是这般模样。
若只是如此,自然还不会让钟磊如此惊愤,修行之人受些皮骨之伤,那是再正常不过。
真正令场间众人惊叹愤怒的,乃是景冠玉身上的气息。
王洱作为在场修为最低之人,也是一眼便看出了面前景冠玉的修为。
练气初期。
在永兴院,景冠玉的天赋资质只能算是中等,可也已经是筑基中期的修为。
这些日子吃了这么多丹膳,也已经开始准备冲击筑基后期。
如今跌落回练气初期,自然是被人废去了修为。
“走!我们去见山长!”
性子最急的高宛筠当即站起身来,拉着景冠玉就要向外走去。
也不怪高宛筠性急,在这修行为尊的世界,十数载苦砺修行化为泡影,任谁也接受不了。
胜而不杀,废去修为,是最残忍的手段之一。
作为永兴院子,魏征弟子,哪能平白受了这般欺辱。
后的诸位子亦是满面激愤,直要帮同门讨回个公道。
景冠玉看着愈发激动的诸位同门,赶紧伸手向下一压,开口道:“别别别,诸位的好意景某心领了,只是此事有些误会,我这修为是我家爷爷亲自帮我废去的,非是寻仇羞辱。”
场间子闻言,不禁又是一阵哗然,景侯爷这是发了什么疯。
只有王洱心中一悸,想想前些日子景侯爷见着王十八的怪异举动,倒是猜出了几分。
算算日子,离着黄景阳谋取丹那日,倒正好过去了十九天。
见是虚惊一场,王洱也懒得再继续耽搁,自去后厨开始做饭。
稍过片刻,景冠玉也一如既往地进了后厨帮忙,一时倒是看不出有何异样。
吃过晚饭,诸位子也就各自告辞,倒也风平浪静。
王洱半月昼伏夜出,时差还未能倒过来,躺倒床上翻扯倒半夜才勉强睡去。
直到日上三竿,才被外边的敲门声闹醒。
睡眼惺忪地走到堂前开门,外边正是一早来上工的仲毅。
“掌……掌柜的,这……这是怎么个情况?!”
那仲毅踏进店内,刚想拿起扫帚清扫,便是猛地被面前的场景吓得不轻。
王洱闻言抬眼看去,心中亦是一滞,瞬时清醒过来。
堂中一张红木桌上,正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三颗头颅!
三颗人头皆是老者面貌,滴滴血珠还不住沿着桌面流淌而下,显然三人才刚受难不久。
王洱壮着胆子仔细辨认,其中一颗人头竟是有些眼熟,仿似昨日在太极宫前见过一般。
“仲……仲毅,你快去县衙报官,我在这守着!”
昨日在太极宫前出现过的,那自然不会是平常之人,王洱当下心中更慌,不敢怠慢,赶紧吩咐仲毅去报官。
至少一名朝廷命官、大唐勋贵在长安城中遇害,头颅还出现在自己这西游轩中,这事要是牵扯开来,那可是有些不得了。
王洱知道自己如今有功勋积压,深受李世民魏征的信任,想来总不会在这时候受了朝廷欺压。
所以这些事情,还是直接交给官府处置为好。
万年县县衙所在的宣阳坊离崇仁坊不远,未过几时,便有官差跟随仲毅而来。
“王掌柜别来无恙啊!”
远远走到店门外,当头的官差便冲着王洱拱了拱手,正是当日扭送王十八回店的那名差役。
差役面上表情还算是颇为轻松,长安城虽然禁令极严,不过毕竟是修真者横行的城池,杀人寻仇之类的案件,倒也还是时常发生,作为万年县的差役,已是见怪不怪了。
待得踏进店中,看清桌上的三颗新鲜头颅,差役脸上唰的一下变得苍白,再也不复先前的轻松。
“……林侯!”
能被封侯,至少也得是开国的功臣,差役心中自然清楚,这般大人物遇害,会在长安城中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长源伯陈大人!刑部侍郎万大人!”
差役还未从惊吓中脱出,便又看清了旁边两颗头颅的身份,不禁再次惊叫出声。
以这三人的身份地位,差役平日根没有机会接触,便是自家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京兆府的府尹大人亲自前来,也得躬身行礼。
可是如今,这么三位长安城真正的权贵,就只剩下这么一颗头颅,直晃晃地立在饭桌上,怎能不让差役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