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们是在凌晨两点接到的报警,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没有人愿意来伏牛宾馆惹是生非。
但是报警者说,他闻到了血腥味儿,怀疑发生了凶杀案。
凶杀案那就必须要重视了,尤其是在伏牛宾馆——这里住宿的人非富即贵。
可就算这样,这个责任也很重大,警察们想要知道报警者的身份。
报警者就是不说身份,说我怕报复,而且连续拨了三回妖妖灵,说我录音啦。
有警情不出警,这会有大麻烦,所以警察们四点多的时候,打着哈欠过来了。
结果一到宾利车旁边,大家就闻到了血腥味儿,甚至看到了血水在往下淌。
这就啥也不用说了,伏牛宾馆的保安配合警察,先去司机和秘书的房间,把人拎了出来。
后备箱打开,见到一具赤luo的男尸,原本愤愤不平的司机顿时傻眼,“这不可能啊!”
警察们也希望不可能,但是这不现实,反正一条人命,就活生生地摆在这里。
他们上去找谭总的时候,秘书拦了一下,说今天市里有重要招标会,要走招拍挂程序,几十个亿的生意,你负不起这个责。
按一般的小说来说,市里相关的干部,这时候就该出现了。
但是非常遗憾,郑阳没有这样的干部——严格来说,是所有的相关人员已经避嫌了。
那么,警察们敲开谭总的房间,了解相关情况也是必然了。
至于说那两个赤身luo体的小姐姐,大家直接就无视了——整人的话,可以用这一套,但是我们真不是为这个来的,我们是要调查命案!
谭总五点钟被人叫醒,真的很恼火,但是也没办法,他确定自己是被人阴了,但是这时候,说这个没用呀……尸体在后备箱里呢。
各种监控开始调集,除了伏牛宾馆的监控,也有其他地段的,而且他的车,本身是有行车记录仪的,很多防盗、防窃听的手段,车里都有。
但是真没找到,这尸体啥时候被放进车里的。
对谭总来说,这是细思极恐,但是对郑阳的警方来说,这就……抓瞎了。
谭总眼看一时半会儿调查不清楚,就说你们先调查着,我九点半有个招标会,要去参加一下,反正我家大业大的,也跑不了不是?
这个要求……严格来说是有点过分,毕竟你车里发现死人了,把你控制住才是正常的反应。
但是这年头,很多事情不能以常情来判断,辛普森杀妻都能无罪,犯罪嫌疑人去参加一个重要的招标会,那也不是多大点事儿——关键是招标会太重要了。
所以说,让不让谭总去开会,这是个问题。
一般情况下,警察们真的会网开一面,华夏社会就是这样,已经锁定嫌疑人了,还怕你跑?既然你有身份,该参加的活动,且去参加吧。
谭总不仅仅是有身份,身份还相当不简单。
但是就这么放人走,也不合适,起码要让上面说一声,表明大家很辛苦吧?
不光是辛苦,以后还要有些担当呢……万一人跑了呢?不是还得去费心费力地抓吗?
大约七点左右,终于有人打过来了电话,了解了一下案情之后,说谭总是上市公司的老总,是市里非常重视的招商引资的贵宾,你们要注意方式方法。
这样的招呼,对警方来说,跟没有一样,他们回答说,我们很注意方式方法的,但是对方跟杀人案有关,必要的询问还是要有的。
这样的招呼不顶用,没过多久,又有人打了电话来,说谭总上午有重要的商业活动,你们先把人放了,相关情况,你们可以等活动完再了解。
这个招呼力道就比较大了,但是警方这边表示,我们能理解市里的想法,但是我们工作也有自己的原则,暂时让他离开,也不是不行,但这不是打个电话就能解决的。
这话的意思是——你得露面,起码也得写个条子吧?隔着电话指挥人,这个合适吗?
那边就火了,说我让你们领导跟你说话!
紧接着,市局一个副局长就打来了电话,说你们识相一点,跟着那个姓谭的参加活动不就完了吗?
结果小警察连副局长的面子也不卖,说这是杀人案,王局您如果觉得,我们应该这么照顾嫌疑人的话——给写个条子吧?
王局气得摔了电话,但是他也没办法命令对方,他可以在事后,好好地收拾相关的下属,但是杀人案已经开始走程序,现在他能做的,真的不多。
反正王局长是绝对不可能写条子的,那是正儿八经的凭证,一旦出事可不得了。
又过了十来分钟,来了两个律师,要为谭总作保,请警方办理手续。
经办的警察直接拒绝了,案情侦破阶段,还是杀人案,目前二十四小时都没过,你就想保人,谁给你的自信?
谭总也不傻,看到这个情况,就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其实他的车里发现尸体,这本身就是毫无疑问的算计,不过他真的不信,对方能把杀人的罪名,扣在自己的头上,所以只是心里腻歪一些,并且暗暗发誓要报复。
然而现在对方的意图就很明显了,是想通过这件事,阻碍他前去参加拍卖。
谭总是通过一些人,开始打招呼说情了,他觉得这不算多大事——总有人要卖窦家面子的。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对方没有通过上层搞什么动作,而是直接联系了基层的警察。
县官不如现管,这话一点都没错,下面人敢扛的话,上面领导也不能随便胡来。
眼看事情不妙,他安排人向郑阳市通报,说今天的拍卖会我可能去不了,我希望能够委托别人来替我参加拍卖。
这不可能!组织方断然拒绝,开什么玩笑,拍卖的是国有资产,你以为是拍卖私人藏品,可以匿名竞拍吗?
事实上,郑阳这次搞的拍卖,是介于招标和拍卖之间,不是单纯以价格为主的拍卖,还要考虑土地开发思路,更类似于议标。
如果竞拍者之间,价格相差不是很大的话,搞文化产业园的开发商,肯定比搞住宅小区的开发商更具备优势。
市里对于这一块土地的定位,都很模糊,由此可见,这地确实不是很热门,而杨玉欣的影响力,市里也不敢忽视,要不然就直接走拍卖了,还有什么议标?
木林公司有人来参与,组织方也很重视,甚至知道这一家用了不少手段。
但是不管你再牛,该来你得来呀,如果事先说了,打算委托人来拍卖,那也就算了,马上要拍卖了,才临时改主意,你把我们组织方当什么啦?
谭总表示,我也很无奈呀,这不是被卷进了一场突发案件里吗?很可能走不了!
组织方也不敢过分得罪他,只能说你想一想办法吧,我们爱莫能助。
谭总迫于无奈,只能求助于那姐妹俩里的妹妹。
这时候就已经八点出头了,距离拍卖不到一个半小时了,虽然此地距离拍卖会场不算远,但是郑阳也有大城市病——堵车!
妹妹接了电话之后,表示说你等一等,马上给你安排。
领导的体己人儿出面,那就是不一样,不多时,此前打过电话的市局副局长亲自赶来,一下车就勒令警员暂时停止了解案情,马上护送谭总前往拍卖会场。
但是小警察是真的头铁,硬顶着不答应,说没有这个道理。
王局长气得破口大骂,“你特么信不信我现在让你移交案件?”
小警察也豁出去了,他是得了别人的招呼的,据说是张卫红的意思,反正他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时候退缩,不但拿不到钱,依旧是把王局长得罪了。
所以他很干脆地表示,接管案件没问题,走流程呗。
别说杀人案,就是普通案件,想要移交,那也得过会,得行文,这一套流程下来,招标会早就完了。
王局长火了,也不讲究了,“我命令你移交!信不信我直接停了你的职?”
“呦,谁这么霸气啊?”他的身后有人冷哼一声,“命令移交案件……过会了吗?”
王局长扭头一看,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原来是你,怎么不在省厅呆着,到处乱跑?”
来的这位以前也是市局的,跟他竞争副局长失败,调到省厅去了,目前只是个正处待遇,但是……这位是负责警务督察的。
这位冷着脸发问了,“移交案件,什么案件啊?我也开开眼,怎么命令一下就能移交?”
王局长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说再多都没用,警务督察就是管这一块的。
如果来的是别人,他还能打个商量,甚至有可能威胁一下,哪怕正职来了,他也能扯到一边,悄声劝说两句。
但是这位出面,他搬出谁来都没用——人家是铁下心思要跟他做对的,根本不在乎代价。
王局长心里真的郁闷,他本来不想来,谭总的面子再大,或者窦家面子再大,跟他关系也不大,但是那姐妹俩出面,他是必须得来。
结果倒好,来了之后,碰到了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官不大,但真的是他的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