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蒂利亚第一游骑兵团”正在战斗。
乌奥莫托拿着那支“限量版”小心翼翼的靠近一截断墙,在这个距离上他实际上很安全,连续下雨的潮湿天气让的弓弦变得稀松无力,而也因为受潮无法使用,所以即便有人发现了他的踪迹,要想在这么远的距离对他造成威胁并不容易。
乌奥莫托是在防止他被看到之后,他看上的目标会躲藏起来。
虽然依旧是乱糟糟的,但阿拉贡军队中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在联军中有些打得很准的士兵,他们枪法要比普通士兵好的多,造成的危害也就更大。
乌奥莫托靠在潮湿的断墙后面,从挂在腰带上的皮包里拿出包裹严实的药包用嘴咬开,把里面的倒在药池里,然后又从另一个包里取出块新的火石,替下了已经磨损的差不多的旧石头。、
然后兵亲吻了一下冰凉的枪管,转过身趴伏在断墙的缺口上认真的寻找着对面的敌人。
乌奥莫托很有耐心,他丝毫被时不时想起的呐喊声影响,至于那些端着长矛正与敌人厮杀的场面,对现在的“卡斯蒂利亚第一游骑兵团”来说,似乎已经有点远了。
虽然才几天的时间,可这些被挑选出来的士兵已经多少有些习惯和以往不同的战斗方式,重要的是对他们来说这就如同一场猎人狩猎般的游戏,这种完全超出了他们以往参加过的那些战斗的特别方式让这些士兵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乐趣”。
城墙缺口被重炮轰击得快要塌陷时已经是当天下午快要天黑的时候,所以在发起一次猛烈进攻之后贡萨洛也不得不暂时停止发动进攻。
不过他还是让部队尽量向缺口逼近,想办法阻止阿拉贡人趁着黑夜重新加固那段城墙。
所以“卡斯蒂利亚第一游骑兵团”的任务就来了。
乌奥莫托带着他的手下开始的距离缺口很近的地方展开骚扰战,只要发现阿拉贡人试图靠近缺口的意图,他们就不停的向那里展开猛烈的射击。
不过因为第一游击兵团的规模实在是太小,为此亚历山大特意下令允许乌奥莫托自己挑选他看得上眼的兵以充实他的那个小旗队。
但是现在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不停的骚扰让阿拉工人无法顺利的加固城墙,以便为第2天的决战好准备。
对于不得不因为天黑停下来的进攻,贡萨洛很是不甘。
他担心费迪南可能会趁着这个夜晚逃离加厄尔,不过亚历山大却认为斐迪南不会这么做。
“斐迪南是不能承受萨拉戈萨被围攻的,他必须要让所有人看到他的首都固若金汤,只有这样才可以继续对瓦伦西亚的平叛,否则他会担心那些贵族不再听从他的指挥,”亚历山大给贡萨洛分析着“另外就是他相信萨拉戈萨的援军会及时赶到,如果这个时候逃离加厄尔,对他来说就太丢人了。”
“那么萨拉戈萨的援军呢?”这其实才是贡萨洛担忧的,之前亚历山大曾经对他说不用担心萨拉戈萨方面,这虽然让他觉得摄政王应该有所倚仗,可只要一天攻下加厄尔,他就一天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相信我,明天一切就都有结果了。”亚历山大这样向他的将军许诺着。
城里,已经把住所移到了距离码头不远的斐迪南,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
他的卫队整夜警惕的注意着城墙方向走的动静,几条船在码头上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形势不对就立刻把国王送到河对岸去。
这个晚上斐迪南睡好的另一个原因,是他忽然莫名其妙的想起了以往很多前的往事。
从成登基的意气风发到后来多掌握权柄的狡猾老辣,斐迪南经历了太多的事情。
当初与伊莎贝拉的结合曾经被他视为是自己权力道路上最辉煌的亮点,那个时候他甚至已经隐隐看到自己带上了卡斯蒂利亚王冠。
而随后虽然如愿,却依旧和伊莎贝拉双王并立的统治国家的这些,他依旧做了很多自诩得意的事情。
但是不知怎么,突然间他就落到了如今的处境,城外白天那隆隆的炮声似乎随时都在提醒着他,当初他离卡斯蒂利亚王冠有多近,现在就有多远。
一个近侍走进来看到国王靠在床边出神,就从柜子上拿起酒壶给已经空了的杯子杯子斟满。
“他们在干什么?”看到近侍脸上的对茫然,斐迪南接着问“我是说城外的敌人,知道吗?”
“据说外面有些卡斯蒂利亚士兵在不停的射击,”近侍无奈的报告着“只要我们的人靠近缺口他们就开枪,他们这是在阻止我们的人加固城墙。”
斐迪南默默点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不知怎么,他觉得今天的酒味道苦的很。
“陛下,您还是到河对岸去吧,”近侍再一次劝着斐迪南“这无损您的荣誉,您是国王不是将军更不是个骑士,您只要最后得到胜利就足够了不是吗。”
“可惜啊胡安,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想,”斐迪南苦笑一声“相信吗,只要我过河的消息一传开,那些将军就会打着从加厄尔的主意,到那时便援军赶到也一切都无济于事了。”
“可是陛下,援军能及时赶到吗?”
费迪南拿着杯子的手稍稍顿了下,他的脑海里飞快地寻思着从萨拉戈萨到加厄尔的道路和距离,然后很有把握的点点头:“相信我,最多明天援军就可以到达,其实这已经有些晚了。”
斐迪南说着看了看窗外黯淡的夜空有些无奈的耸耸肩,他知道军队是不可能在夜晚行军的,所以这个时候即便援军距离加厄尔已经不远,可依旧要在转天天亮之后才能到达。
“只要再坚持最后的半天,一切就会改观。”斐迪南这样对他的近侍说,这是在安慰对方,也似乎是在安慰自己。
天蒙蒙亮的时候,清晨的薄雾让远处的加厄尔城墙看上去如神话仙境中的城堡,这多少掩盖住了残酷战斗之后残垣断壁的惨相,不过很快从薄雾中走出的道道身影破坏了这暂时的宁静。
联军士兵们衣衫邋遢,满面疲倦,很多人脚下都显得十分无力。
连续几天攻城未果多少对联军的士气造成了些影响,很多人开始担心或许加厄尔就是之前好运气结束的终点,如果那样接下来或许还会有很长时间的仗要打呢。
前面一个看上去黑乎乎的庞然大物就好像是蹲伏在地上的怪兽,看到那门火炮,士兵们的心情就变得略微好了些。
人开口说话,深吸一口然后吐出白蒙蒙的气息,一些士兵脚下轻轻跺着,抱着长矛双手不住的揉搓,远处军官们已经开始下达命令,前方的队伍缓缓向着城墙靠近,后方各自队官的带领下进入了各自的位置。
城墙上隐约出现了些晃动的身影,阿拉贡人冷漠的看着下面的敌人。
他们已经得到了命令,虽然国王所说的再坚持半天就可以等到援军听上去已经不再那么可好信,但是阿拉贡人还是不想让卡斯蒂利亚人轻易取胜。
双方短暂的对峙让战场上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重,即便是普通士兵这个时候也意识到这大概是至关重要的一战了。
所有人都紧来,毕竟是那些参加过多少次战斗已经把生死看得很淡的老兵,这个时候也感到喉咙发紧,因为紧张而不由自主的攥紧手中的武器。
火炮的身影在薄雾中慢慢清晰起来,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阿拉贡士兵还是能够看到那阴森恐怖的硕大炮口,从那里喷射出的可怕实弹给城墙造成的破坏之前让他们印象深刻,现在这门火炮又要发出他的怒吼了。
亚历山大和贡萨洛骑着马缓缓来到了队伍前面不远处一块视野宽阔的地方,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段已经摇摇欲坠的城墙。
传令兵向贡萨洛看去,而这一次卡斯蒂利亚的将军却向亚历山大扭头请示。
“可以了。”
亚历山大轻声说了一句,看着贡萨洛开始有条不紊的传达命令,他的目光投向城墙。
火炮射击的巨响几乎是和一个人匆匆忙忙进城的马蹄声同一个时候在加厄尔城里响起的。
这个人被远处城外那可怕的炮声吓得不轻,不过他不顾一切的到处向人打听国王的下落,同时不停的喊着自己是从萨拉戈萨来的使者。
这样很多士兵立刻热心起来,他们围过去问着这个人萨拉戈萨的援军是不是已经到了?这个人是不是提前来送消息的?
那人这是根本不想回答,他在知道了国王下落之后立刻没命的催马赶往河岸边的国王住所,他是那么匆忙着急,以至卫队因为拦住他险些向这个国王的随从开枪。
那个人没命的向前狂奔,当他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刚一落地就补骨痛疼的挣扎爬起来,在两个卫兵的搀扶下他匆匆忙忙的来到了闻声出来的斐迪南面前。
“援军来了吗,现在到了哪?!”
斐迪南也终于不再克制,他不等那人说话就抓住对方的衣领急急的问着。
“陛下援军了,”一身狼狈的侍从惊慌的说“大主教说要保卫萨拉戈萨,而且他已经宣布不会和教皇为敌,所以他下令召回去瓦伦西亚平叛的军队。”
斐迪南一愣,他似乎没听懂那人的话所以又追问了一句,当终于确定他听错之后,斐迪南愣愣的转过身看向萨拉戈萨的方向。
“他背叛了我?”他这句话的语气与其说是质问,不如更多的是觉得莫名其妙,以致他接着又连续的说着“他背叛了我,可是这是为什么?我是那么信任他,他为什么要背叛我?!”
斐迪南的声音越来越大,到了后来他脸上的肌肉颤抖身子也跟着抖个不停,他这样子吓坏了身边的人们,侍从们匆匆搀扶着他向屋里走去,可立刻有被城外猛烈的炮声惊得停了下来。
“我们得离开这儿,”一个近侍官忽然压低声音对其他人说“趁着还人知道这件事立刻把陛下送到河对岸去,晚了就糟糕了。”
一群侍从立刻恍然大悟,他们顾不上再获得斐迪南的允许开始匆匆收拾东西,而就在这时好像突然清醒过来的斐迪南有些激动的对那人问到:“我的外孙呢,还有埃莉诺,他们现在怎么样?”
“陛下,王子和公主都很好,大主教一直把他们安置在王宫里,”说到这儿那人停了一下“至少在我离开的时候他们还很安全。”
“我的上帝,”斐迪南喃喃自语着“我居然把他们交给了一个,一个者和,他们会因此没命的。”
“陛下请不要太担心,那些人不敢谋害王子的,现在更重要的是您。”
近侍官一边劝着一边向旁边的人不停的打着手势,很快几个士兵匆匆跑来,然后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有人把一件脏兮兮的披风披在斐迪南的身上,然后这些人几乎是强迫的,拽着他向着房子后通向码头的小道跑去。
等在河边的船夫这时候已经有些不耐烦,他们不知道要过河的是谁,不过头天晚上已经有人给了他们一笔不菲的船资,不过听着那隆隆的炮声,船夫们正犹豫着是否应该立刻离开。
看到那些匆匆赶来的人,船夫们大声吆喝起来,在他们手忙脚乱的上船之后,木船撑离河岸,沿着略显湍急的埃布罗河水势向着下游的对岸荡去。
一声又一声的火炮轰鸣时大时小的传来,那是攻城炮和少数可以重新使用的野战炮同时射击发出的声响,这其中也可以隐约听到几声似乎从更远地方传来的轰鸣,那是阿拉贡军队不多的火炮在进行反击。
斐迪南看着身边流淌过的湍急河水,他的眼神有些呆滞,到了这时他才有时间去仔细想想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得出的结果却是让他依旧一团混乱。
他不明白为什么萨拉戈的大主教会背叛他,难道亚历山大六世的存在不是恰恰威胁到大主教的权威吗?
既然如此大主教又为什么要表示支持,甚至是效忠亚历山大六世?
斐迪南想不明白这其中究竟哪里出了,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就是在这个时候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城墙被轰塌的那一刻,贡萨洛明显的松了口气,直到最后一刻他依旧担心的萨拉戈萨援军并出现,这让他既感欣慰又隐隐在心中有些奇怪的猜测。
不过他聪明的向亚历山大求证这些猜想,而是把那些疑问深深的埋在了心底。
联军开始向着加厄尔城里发起进攻,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围城战胜负已分,或者说当看到巨大的攻城炮的那一刻,双方就都已经知道了这场战斗的结局。
亚历山大看到了“卡斯蒂利亚第一游骑兵团”的旗帜,这个时候乌奥莫托正带着他的手下坐在几辆打了包的补给车边吃着东西。
看到亚历山大,这些士兵纷纷站起来鞠躬行礼。
“听说你要去西西里军队里服役,”骑在马上的亚历山大低头看着乌奥莫托“现在有改主意?”
“殿下,我”乌奥莫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耸耸肩表示他的困惑。
“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也许你当不了游骑兵团的团长,但是我保证如果你继续留下来将来你会成为一个传奇。”
说完亚历山大发出“哈”的一声,双腿用力夹紧马腹,坐骑快步向前奔去。
乌奥莫托一脸茫然的看着被猎卫兵们簇拥着离开的亚历山大的背影,连旁边几个新加入同伴又是诧异又是羡慕的追问“上帝,那和你说话的是摄政王殿下吗?”都注意到。
城里传来了激烈的搏杀声,阿拉贡军队依旧在顽强的抵抗,这让亚历山大有些无奈,不过也感到欣慰。
一支性格坚定,不肯服输的军队是让君主感到安全的保障,虽然现在这支军队还并不属于他,但是他依旧很高兴看到阿拉贡人那么快的就举手投降。
只是他也不希望这种残杀继续下去,因为这说起来毕竟是“他的”损失。
萨拉戈萨的援军出现,这让亚历山大知道他的庞大计划不但已经完全展开,而且也已经收到了明显的成效。
这个计划在4前当他把堤埃戈派到伊比利亚时就已经开始,而在更早的时候,在他与贡萨洛还有时任帝国宫相的科茨察赫在罗马城时而聚会的时候这个计划已经在酝酿之中。
4的时间稍纵即逝,这其中虽然时有挫折,但总的还算顺利。
关键是绝对不会有一个人想到,就在意大利,一个当时还只是个小小领主的青人正在酝酿着一个庞大的计划。
这个计划几乎把当代欧洲大陆上所有强大的国家都考虑了进去,而且随着局势的不断变化,这个计划甚至把远在东方的奥斯曼帝国也囊括其中。
大概唯一出乎亚历山大预料的就是他的那些女人。
索菲娅,巴伦娣,还有雷齐娅,这些他心爱的女人们除了让他感受到了各自不同的爱,也都给了他更加意外的帮助。
至于箬莎的怀孕,似乎让事情变得复杂了些,但如今看来似乎也并非什么坏事。
一阵异常猛烈的冲杀声从城里传来,这惊醒了正在胡思乱想的亚历山大,他向旁边看了看,立刻有一个猎卫兵催马冲到前面,过不了多久那个士兵跑了回来。
“老爷,好像是有一群阿拉贡人想要突围,”巴尔干人笑呵呵,甚至还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说“然后他们就被完全包围了,好像已经被堵在了一座房子里。”
亚历山大点点头,他意识到现在还不是想那些乱七八糟事情的时候,战斗依旧的继续,那么她和斐迪南之间的较量还结束。
“不过也快了,”亚历山大低声自语一句,他望向硝烟弥漫的城里,向一旁的传令兵吩咐着“去告诉贡萨洛将军,他可以开始向阿拉贡人招降了。”
似乎早就等着这个命令的传令兵立刻催马而去。
战斗打到这个地步,贡萨洛的任务几乎已经完成,接下来更多的是由亚历山大继续下面的“表演”。
加厄尔城里依旧时不时的传来激烈的拼杀声,但声浪却已经明显小了许多。
阿拉贡人的抵抗随着联军宣布对他们的赦免逐渐,终于随着有些阿拉贡将领的回应,阿拉贡军队开始纷纷放下了武器。
亚历山大满意的听着城里逐渐平息下来的动静,他急着让人去寻找费迪南,他相信这个时候他的敌人应该已经不在城里。
贡萨洛派人来询问什么时候进城,亚历山大稍微寻思,之后还是决定把这个荣誉让给他的将军。
“攻陷加厄尔真正重要的不是征服,而是一个象征。”亚历山大在给箬莎的信中这样写到“我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接下来我就要真正面对那位阿拉贡的国王,所以为我吧亲爱的妹妹,祝我好运。”
150210月23日,卡西联军在经过数日围攻之后攻陷加厄尔城。
而后第二天,10月24日,卡斯蒂利亚摄政王在联军司令官贡萨洛的迎接下进入加厄尔城。
而在头一天,在里,乌利乌匆匆辞别了亚历山大六世赶往阿拉贡。
这一次他不但带着教皇给亚历山大的信,还带着其他几封分别给萨拉戈在大主教以及瓦伦西亚主教的信。
不过这些还在其次,除了这些送信的任务之外,御前官还有个更重要的任务,那才是最重要的。
他将作为亚历山大的私人谈判代表,与斐迪南第一次展开直接的正式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