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左雄回到押送队伍,众锦衣卫已经起来,旁边有一条小溪,有的在洗脸,有的在给水囊灌水,有人拿出干粮准备早饭。
左雄拿着一袋新灌的溪水和一个馒头来到囚车旁,对坐在车里的薛骥道:“薛大人,吃点东西吧。”
薛骥看看左雄,点点头接过去,先灌了两口水,慢慢吃起馒头。
左雄却没走,轻声道:“薛大人,如果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开口,属下尽量满足。”
薛骥看看左雄,轻声道:“谢谢千户关照,一路上只要给口吃喝,不至于渴死饿死就行,只希望到了京城,能面见陛下,我此次只怕在劫难逃,只希望能用这一腔热血唤醒陛下。”
左雄一时间有些沉默。
看到薛骥手脚上的锁链,“薛大人,您带着锁链肯定十分难受,我给您取下来如何?”
薛骥诧异看看左千户。
左雄看旁边没人关注,张手放出城隍护卫官印,官印漂浮在手心半空,薛骥看到官印后微微一愕,诧异道:“难道你也是城隍所属?”
“昨天晚上福明灵王召唤我去,收我做护卫将军,让我一路照顾薛城隍!”左雄道。
薛骥心里一暖,没想到城隍大人为自己想的这么周到,做福明灵王属下,自己何其幸也。
“要不要给大人摘掉锁链?”左千户再次问道。
薛骥摇了摇头,“戴枷锁做囚车,这是朝廷规矩,不可废,不必为我坏了规矩。”
左千户对薛骥轻轻拱手,回到自己队伍中,他所做的一切都被其他锦衣卫看到眼里,有属下小声问道:“千户,他只是个巡抚,咱们阁老、尚书都抓过不少,干嘛对这薛骥如此照顾?”
其他人也都看向左千户。
左千户扫了一眼这些手下兄弟,沉声道:“都用点儿心,路上照顾好薛大人,其他的少问。”
“是,千户!”
众锦衣卫立刻应道。
不过有左雄这句话,他们就知道这一路上应该怎么做了,对薛骥绝不敢怠慢。
吃过早饭继续上路,马车速度明显慢了不少,刘郎中过来询问为何降低速度,左雄回答慢一点稳妥,其实是怕囚车内的薛骥太过颠簸。
江浩回到开封城隍府,坐在主位上沉思起来。
知道国师在京城,之前他一直没去,他所作所为全都是为积蓄力量,如今自己实力已成,是时候去京城了。
或许这一次,就是和国师正面对撞之时。
轻轻一拂桌子,桌上立刻多了笔墨纸砚,拿起毛笔书写起信件,写好之后等墨迹晾干,熟练叠成一只纸鹤,然后对着纸鹤轻轻一吹。
扑棱棱。
纸鹤扇动翅膀,很快飞出城隍庙。
就这样,江浩一连写了几十封信,放出去几十只纸鹤。
等做完这些,江浩沉声道:“朱光何在!”
刷!
朱光闪出身形。
“见过公子!”
“你立刻回金华,通知诸葛卧龙带上所有人手,以最快速度赶到河间府,我会与他在那里汇合。”江浩吩咐道。
朱光身影刷的消失。
崂山。
太平宫。
璇玑老道正在打坐修炼,内心平安喜乐,自从成为省城隍后,他修仙的压力一下子减少八成,以前因为担心寿元问题,隐隐还有些焦虑,希望能够突破,可现在没了寿元担忧,死后也能为城隍,突然感觉好放松。
而这种放松下,他反而感觉已经几十年没有突破的修为,如今竟隐隐有突破的感觉。
璇玑老道站起来,走到外面,看着远处苍茫云海,轻轻道:“正所谓“道法自然”,自然而然,无为而为,乃正道也。”
“《金刚经》讲无为法,指于法不取相,不染着,有过有舍。”
“自己不强求,反而有了,呵呵。”
就在这时,璇玑老道忽然心神一动,看向远方,不多时一只纸鹤穿过云海,飞到璇玑老道身边。
璇玑老道张开手,纸鹤落下,还活灵活现的用小嘴啄了一下自己的翅膀,和一只鸟雀无异。
“师弟这纸鹤传书的手艺越来越精湛了。”
璇玑老道轻轻打开纸鹤,上面有江浩的一封短信,内容很简练,不过语气却非常认真。
“师兄,我准备进京城,此次必然与那老妖对上,还请师兄帮忙。”
璇玑老道看完,脸色也严肃了几分,立刻回到大殿,命人敲响大钟,召集崂山所有门人弟子过来。
蜀山。
金鼎大殿!
蜀山掌门齐铭真人正在修炼,忽然有所觉,睁开眼睛想了想,打出一道手决,时间不长,一只纸鹤飞入蜀山大阵,飞到金鼎大殿,落到齐铭真人手上。
齐铭真人很诧异谁给自己来信,轻轻拆开信笺。
“齐铭真人有礼!”
让齐铭真人有些惊讶的是,这封信竟然是都城隍写给自己的,在书信中,齐铭真人看到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
江浩告诉齐铭真人,如今国师乃妖孽所化,吸取国家气运以修炼,致使国家气运急速衰败,不久毕将有覆朝大灾降临,到那时,必是天下苍生之祸。
作为都城隍,欲屠妖以救天下黎民苍生,请齐铭真人携蜀山弟子帮忙。
蜀山虽然有人加入城隍系统,不过不像其他门派那样举派加入,蜀山五名金丹修士,只有凌云真人加入,弟子一百多人,大多数蜀山弟子依旧在山门修行,希望能够成仙。
齐铭真人修为金丹高阶,实力可谓天下第一,江浩自然希望他能来帮忙。
齐铭真人想了想,立刻叫来门下弟子,“通知五峰长老前来金鼎大殿议事。”
以此同时,其他各门各派,各城隍府也都接到江浩飞鹤传书,纷纷行动起来。
江浩传完书信,叫来胡心月,现在胡心月也很忙,商会与钱庄的事情都由她负责。
“心月,我有事外出,这次你就不要跟着了,河南这边的事情需要你继续盯着,不过我要带走五鬼他们。”江浩道。
“郎君尽管去忙,胡家商行的人手都来了,完全应付的过来。”胡心月道。
翌日。
江浩带领五鬼出发,没一日就到了河间府。
薛骥被压在囚车里,虽然有左千户照顾,十几日风餐露宿,依旧让他变得很是憔悴,头发蓬乱胡子乱飞,不过他却全然不觉,每日极少说话。
他心意已决,抱着赴死的决心,等到了京城,只要有机会见到皇帝,他会把心中所想全都陈述出来,希望能打动皇帝。
囚车摇摇晃晃,薛骥的身子也跟着不住摇晃,左千户骑马上前,说道:“薛大人,前面就是保定府,咱们多日赶路,刚刚我和刘大人商议,进保定驿站休息一晚,吃一口热饭,明早启程,估计再有两三日就能到京城。”
薛骥睁开眼,对左千户点点头。
天色渐渐黑下来,官道上已经没有任何行人,按照地图,估计再有五六里路就是驿站,队伍加紧赶路。
就在快到驿站时,他们忽然听到前面传来阵阵鼓乐声,其中还夹杂着念经梵音,左雄就是一愣,让队伍停下,时间不长,对面出现一支庞大的队伍,向着他们走过来。
队伍前面是鼓乐队伍,两侧打在绫罗伞盖,左雄坐在马上,抬眼看去,整个队伍看不到头,恐怕不止千人。
队伍中间是一架銮车,下面是一个硕大的莲花状法台,周围雕花金漆无比华贵,头顶细纱绫罗铺洒,周围很多人提着灯笼,光线照在细纱绫罗上,能看出銮车里坐着一道身影。
左千户就是一愣,在京城他看过这架銮车,正是国师普度慈航的法台銮驾。
“是国师法台銮驾,国师怎么会在这里?”左雄喃喃道。
旁边刘郎中看到是国师的队伍,立刻从车里出来,乖乖站在旁边,听左雄自语,小声道:“或许是法师外出游历讲法吧。”
左雄想了想,心里一动,他心中已经认定薛骥是好官,肯定是被冤枉的,皇帝如今最信任国师,找国师陈述缘由,让国师在皇帝面前说一说,或许薛大人会有更大转机。
他并不知道,薛骥此次被抓就是国师一手操纵,国师来这里,也是为了提前出来等薛骥,好尽快查出城隍的事情。
因为蜈蚣精总感觉那城隍将成为自己大敌。
左千户当即快步上前,队伍立刻停下,左千户在法架前站定,躬身道:“锦衣卫千户左雄参见护国法丈。”
“卑职查出钦犯河南巡抚薛骥并非奸臣乱党,实乃忠义之事,颇受河南百姓爱戴,朝中所定之罪多有不实,请法丈主持正义!”。
刷!
銮车细纱绫罗飞起,显出盘膝坐在莲花台上的国师。
国师身穿黄色僧衣,头戴尖顶僧帽,宝相庄严,一脸慈悲之相,看着左千户道:“当今之世,太多人是非不分,不了解朝廷苦处,薛骥之事我有耳闻,杀蝗虫砸神像,虽然救了一时,却为朝廷招来更大灾祸。”
“本法丈今次出游,就是为朝廷消灾解难,以消除薛骥惹下的麻烦。”
“这样吧,你把薛骥带来,我有些事情需要问明,好解除此灾,或许也能救他。”
左千户一听,立刻回去,让人打开囚车,他亲自搀扶虚弱的薛骥上前。
薛骥见到普度慈航,眼中带着一抹愤恨,抿着嘴不说话,在他心中,这国师就是国家祸根之源。
江浩并没有告诉薛骥国师的真正身份,薛骥不知道,国师的危害比他想的要厉害的多,不止祸乱朝纲,更要吸尽整个国家气运。
国师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对着薛骥伸手一爪,薛骥身子嗖的一下就飞了过去,到了法架銮车前,薛骥只感觉自己被一只无形大手抓住,不能动弹分毫,心中骇然。
国师居高临下看着薛骥,声音沉声。
“说,那城隍是何来历,你与那城隍又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