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再次去了王家探望老太太。
“安北来了。”
吴氏带着个仆妇,笑的很是亲切的带他过去。
“你妹妹多大了?”
“”
“你家娘子管家可得力?”
“”
“听闻你昨日和官人言辞拒绝了去青楼?”
“是。”
吴氏的关切让沈安有些不安,特别是问到果果的情况。
他年少多金,家中人口简单,而且还前途无量,这样的年轻俊彦,竟然被一个御史的女儿搞定了,让不少人为之抓狂。
“那些人都当初瞎了眼,竟然担心你的性子将来会倒霉,所以就想等等,可这等一等的,包公却出手了,直接让杨御史成了赢家哎!你不知道,多少人在捶胸顿足啊!都是放走了一个前程无量的女婿。”
沈安只是笑了笑,这个话题却不好接。
当初他得罪了不少人,而且底蕴不够深厚,所以不少人家都在观望,想看看他以后的发展趋势再下手。
这是稳重的态度,无可厚非。
可沈安升官的速度却有些吓人,在他们目瞪口呆的旁观下,沈安不断立功,不断升爵,堪称是一路逆袭
这时候有人想下手了,可包拯却更快一步。
吴氏此刻看他就和子侄一般,所以很是随意的问道:“可后悔了吗?”
这话是问沈安成亲早了,没仔细挑选,是否后悔了。
男人就是这样,现在落魄娶了个普通女人,等以后发迹了,不少人会嫌弃糟糠之妻。
这是人性,道德无法约束。
所以吴氏有些好奇沈安的想法。
而沈安却有些囧。
他正色道:“某从未后悔过。”
“为何?”
吴氏看沈安欢喜,觉得他不是自己的女婿真是太遗憾了。
前就是老太太的卧室,沈安道:“男女之间起于色,终于情。色会衰,情却永恒。找到了情才是一生,而某已经找到了。”
换句话就是:不管帅哥还是美女,那只是皮囊。皮囊会坏,会丑陋不堪,唯一存在的就是相互牵手走完一生的情义。
沈安自己已经找到了那份情义,不后悔。
推开门,老太太坐在椅子上,见他来了就笑道:“辛苦安北了。”
“事。”
沈安蹲下,亲手脱了老太太的鞋袜,然后检查了伤口,赞道:“口子都愈合了,老夫人这身子骨真是厉害啊!和年轻人一样。”
老太太被他这么一夸,笑的眼睛都眯住了:“安北比三郎还会话,三郎翻来覆去的就是那几句,娘,今日还好吗?娘,吃饭吧亏得你能忍他。”
吴氏笑道:“官人好呢。”
老王这等钢铁直男大抵是没有什么情趣的,不过却能让女人安心。
沈安处理了一下她的脚,然后告辞。
他接着去看望了欧阳修。
政事堂里,老欧阳脑门上顶着个包,见沈安来了就道:“老夫头上这包是怎么来的?”
沈安一脸纯良的道:“是有人从楼上丢西砸的。”
老欧阳觉得撞柱子有些丢人,所以需要个借口。
欧阳修满意的点点头,道:“那几个医官都被降职了。”
这是应有之意。
赵祯的病情好好坏坏这么久,那些医官难辞其咎。
欧阳修摸了一下额头上的包,龇牙咧嘴的道:“官家封扁鹊为神应公。”
每朝每代都会封一些古人,扁鹊作为神医,自然也在其列。
原先扁鹊是神应侯,这一下就直接飞升成了神应公,赵祯大抵是想通过封公来得到神医的庇护。
沈安也希望扁鹊能保佑赵祯再活十年,可这得看天意。
“殿试在即,是件喜事,可王安石查出了不少军中贪腐,官家正在发脾气,我等都要去,你也跟着来。”
“拨下了许多钱粮,为的就是操练出锐来,可却引来了蛇鼠,若非是借着酒之事查出来,大宋的禁军会成什么样?”
赵祯现在走动如常,看着好了许多,但发怒后,能看到嘴角的白沫。
“将士们的钱粮被克扣,或是以次充好,可怜那些壮汉了,一心报国,却吃不饱,穿不暖,他们的家人岂不心疼?朕每每念及此,就觉得怒不可遏。”
赵祯愤怒了,宰辅得给个话。
韩琦出班道:“陛下,此等人死不足惜,臣建议数发配琼州。”
去琼州就是死路一条,这个惩罚够意思。
可韩琦却有些尴尬。当初王安石上奏疏是被他压下去的,两人之间还有些龃龉。如今王安石捅出了大案子,他就坐蜡了。
若是可能,他恨不能把那些贪腐的武将都给剁吧剁吧,然后弄成粉末,每天早上吃一碗。
欧阳修顶着个包出班道:“官家,这是好事啊!”
“好事?”
赵祯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想起皇城司欧阳修喝多了想去青楼玩女人,心中就有些不满。
朕都在修身养性,你满头白发,老眼昏花的竟然还能玩女人?
让人嫉妒啊!
至于那个包王安石干得漂亮,就该让这等老不修的家伙得个教训。
欧阳修道:“贪腐现在查出来,军中就少了靡费,将士们也多了劲头,几番操练之后,早晚会成为劲旅。可若是不查,就这么拖延下去,这些劲旅迟早会和以前一样,都荒废了。”
这是反向思维,赵祯一想还真是这样。
“壮士断腕,好处多多啊!”
曾公亮不失时机的道:“早些查出来是好事,此后军中严格操练,外敌自然会畏惧辽人就是例子。”
赵祯笑道:“是啊!辽人得知大宋严加操练禁军就慌了,还派了船去府州挑衅,却被唐仁和折继祖迎头一击,哎!起来辽人竟然还没发火,果真是心虚了。”
他将沈安在边上装透明,就笑道:“你过耶律重元会谋逆,朕拭目以待。”
沈安正色道:“陛下,国事不能,而是要做。耶律重元就不满自己从皇太弟变成了皇太叔,觉着自己被耶律洪基父子给骗了,臣就在雄州做了个圈套,这才逼着他们提早摊牌这是做,没有这个圈套,臣不敢他会谋逆。”
这是我做出来的功劳,怎么能成是我的预言呢?
赵祯点头道:“不如做,好。你那个酒对金疮果真有用?”
当初沈安和枢密院建言酒能消毒,因为武人地位低,加上涉及的金额太,所以大家都没关注。
沈安道:“陛下,将士们平时操练会经常受伤,等上阵时在箭雨和刀枪中厮杀,浴血奋战就是家常便饭,许多人在当时只是受创,看似能救活,可后续不少人会莫名其妙的发热,然后”
他微微垂眸,赵祯叹道:“这是为何?”
“陛下,人体”
沈安挽起袖子,露出了手臂,道:“人有皮肤覆盖,作为对人体的保护,皮肤被割开,外界的许多西就会钻进去,此时若是不理,那些西就会发的壮大,最后会遍及身。”
那时候就会要人命!
赵祯面色微沉,问道:“酒就是杀这些西的吗?”
沈安点头,韩琦问道:“可这些西谁看到了?”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是先人的智慧。
这个时代并无显微镜这些西,所以肉眼看不到那些细菌和病毒,大伙儿也不会相信。
众人都纷纷点头,觉得此言有理。
沈安淡淡的道:“以前谁看到月亮上的西了?”
韩琦一怔,旋即退了回去。
当初月食时,天下物议汹汹,赵祯眼瞅着就要下罪己诏了,沈安就弄了个望远镜出来,让大家看到了月亮长的什么样。
欧阳修不知道此事,就问道:“什么月亮?”
曾公亮道:“当初月食时,沈安做了个大的千里眼,当夜咱们就看到了月亮,那上面”
欧阳修的眼睛一亮,“那上面可有仙女?那舞姿可动人否?”
这个老不修!
曾公亮道:“上面没仙女,是坑!”
“是坑?”
欧阳修觉得曾公亮是准备坑自己,就问沈安:“上面是坑?”
沈安点头道:“对。”
欧阳修眼中的神瞬间就熄灭了,大抵是梦想破灭,估摸着以后关于月亮的诗词没法写了。
以前还能写写传中的事物,比如嫦娥什么的,现在咋写?
写什么?
难道写坑?
沈安道:“千里眼能看到月亮,若是再看细一些,就能看到那些更细微的西,比如伤口上的那些细菌。”
“更细微些,难啊!”
韩琦道:“佛家有云,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可是这个道理吗?”
沈安点头道:“差不多。”
一粒沙子里就有一世界,这个比喻很有诗意。
赵祯感慨道:“原先举手投足都不在意,可此刻想来,身边处处皆是细微处,沈安,这可是杂里的吗?”
宰辅们都在看着他,大抵希望不是。
杂大伙儿没当回事,可随着一件件发明被推出来,一次次的震撼人心之后,谁也无法忽视这个邙山传出来的问。
这是颠覆医术的观点啊!
难道邙山一脉还会这个?
在大家的注视下,沈安微笑着点点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