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出现在了万胜军中。
“有旨意!”
沈安看着黄义,目光中带着探寻,“列阵吧。”
黄义目光坚定的道:“待诏恕罪,某要先看旨意。”
沈安眼中多了些满意,就出示了旨意。
看了旨意之后,黄义道:“某愿听待诏号令。来人,列阵。”
号角长鸣,折克行单手按着刀柄,低声道:“安北兄请看!”
营地里传来了催促声,瞬间就多了杂乱的脚步声。
无数将士从各处蜂拥而出,他们穿戴整齐,副披挂。
阵列迅速成型,沈安满意的道:“不管如何,那么快就能集结列阵,算是操练有成了。”
黄义堆笑道:“多谢待诏夸赞,此事却是遵道在管,某只是占了便宜。”
沈安和折克行就是亲兄弟般的交情,这时候把功劳丢在折克行的头上沈安必定欢喜。
至于功劳……折克行的未来在西北,而不在京城,所以这个功劳最终还是会回来,被他黄义受用。
此人的算盘打的响亮,沈安微微摇头,走到阵列前道:“陛下去了。”
他低下头,众人低头。
稍后沈安抬头,道:“新皇登基,城中有些异动,城外也有些异动。”
气氛马上就紧张了起来。
沈安的目光在军士的身上转动,身后的折克行按刀在盯着那些将领。
“官家令某看住京城,某第一个就想到了万胜军,你等可能镇压京城!?”
他的目光锐利,声音肃然。
这是一份沉甸甸的荣耀,此后会成为万胜军的光辉履历。
“能!”
六千余人的大喝,声音震耳欲聋。
沈安满意的道:“官家给了你们争取荣耀的机会,谁想放弃?”
没有人话,沈安道:“那么……今日的皇城将会由你等看守。”
“出发!”
军队来了!
汴梁城中到处都是香案,那些百姓点燃香烛,点燃纸钱,虔诚的为驾崩的皇帝祈祷着。
无数火焰让这个春天多了些燥热。火头上,纸钱的灰烬被热气流冲了起来,伴随着遮天蔽日的烟雾飞上天空。
今日的汴梁再无阳光。
万胜军的到来让这些悲伤停顿了一瞬。
皇城外,那些百姓轮流在祭拜,军队的到来依旧不能阻拦。
黄义有些焦躁的道:“待诏,可要驱赶?”
沈安摇头:“万胜军不是对付百姓的。”
黄义心中一凛,就指挥麾下站在两边。
“派人去查探京城各部,若有异动,马上来报!”
沈安已经进入了角色,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杀人的事。
“哥哥!”
沈安恍惚了一下,抬头四处张望。
“哥哥!”
他随着声音看去,就在左边看到了妹妹,还有妻子。
这个时候出来是找死吗?
沈安有些怒了,正准备过去,却看到了黄春和严宝玉。
他们的后面是乡兵。
乡兵们都穿着便衣,但腰间却有些鼓鼓囊囊的。
“看好这里。”
沈安摇着头过去,杨雪松手,果果就跑了过来。
“慢些慢些!”
周围的人很多,闻种冲了过去,和过来的黄春一起护住了果果。
边上突然伸出一只手抓向了果果,闻种随即挡在果果的身前。
那只手抓住了他的腰带,手的主人脸上的狂喜刚变成愕然,闻种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啪!
只是一巴掌,男子的半边脸就没法看了。
闻种的眼中是红色,他单手抓住男子的咽喉,然后猛地发力。
“慢!”
黄春刚想叫他留活口,可却晚了些。
男子的咽喉被捏碎,呼吸断绝,就和上岸的鱼儿般的在挣扎着。
这人救不活了!
沈安走过去,不着痕迹的挡在了妹妹的身侧,顺带把妻子也拉过来,笑道:“你们这是……包袱呢?”
要跑路怎么会没包袱?
杨雪看着没有慌乱,反而是有些兴奋:“官人,黄春来怕城中有事,准备护着妾身和果果去城外,只是妾身和果果担心您这边,就来看看。”
干得好!
沈安冲着挡在外面的黄春微微颔首,黄春兴奋的脸上都在发光。
沈安被找去有事,这是沈家最虚弱的时候,黄春没有得到通知,却带着邙山军悄然进城准备应变,这个反应很快,让沈安很是欢喜。
这个春哥,可以托付大事啊!
“哥哥,官家去了吗?”
果果还不知道什么是去了,但是见众人神色哀伤,就有些感同身受的难过着。
“是。”
果果见过赵祯,但却没多少印象,大抵就是一个陌生的老爷爷。
“闻种杀气太重了。”
黄春低声道。
闻种那边已经来了巡检司的人,有乡兵过去交涉,巡检司的人大抵是认出了死者,就什么要带走闻种。
沈安走了过去,低声道:“此人谋逆,你们要为他张目吗?”
巡检司的人见到是沈安,马上就慌了。
“人不敢。”
“拖走!”
这等渣滓死了也是白死,沈安拍拍闻种的肩膀,“你这是在为民除害,杀得好!”
汴梁的泼皮不少,但是这等敢抢人的泼皮却罕见。
那几个巡检司的人嘀咕着,大抵也知道那泼皮平日狠辣,就拖走了尸骸。
闻种看着前的果果,嗯了一声,目光渐渐柔和。
那是他心中的柔软之地,谁敢去触碰,那就是找死。
几个斥候疾步而来,眉间看着有些紧张。
“待诏,神勇军里面有骚动!”
折克行低声道:“神勇军是步卒……有二十个指挥,兵力和万胜军差不多。”
“带一半人走!”
沈安带了一半人走了,有人飞快的把消息传了进去。
赵曙在守灵。
宰辅们也在,在这个时候他们必须要齐心稳住,只要过了今天,事情就好办了。
韩琦站累了,就靠在墙上和曾公亮话:“……宗室中,北海郡王最为阴沉,老夫就在等他跳出来,亲从官都准备好了,可没想到那位竟然冲进来就是一拳,反倒是让老夫恍然大悟。什么口舌之争都没用,还不如一拳。”
赵允让的悍然一拳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习惯了用舌头解决问题的宰辅们觉得捅破了些什么。
曾公亮低声道:“看到那人被打倒时,你觉着如何?”
韩琦坦然的道:“舒坦。”
曾公亮揉揉发酸的老腰,偷看了赵曙一眼,道:“用拳头来话真的舒坦,怪不得沈安愿意去打断别人的腿来抵消功劳,老夫也有些……”
两人相对一视,都觉得那种感觉真的舒爽。
“陛下……”
陈忠珩很勤快,今天他走的路大抵能让一个正常人瘫软,他可依旧脚步矫健,“陛下,外面传来消息,神勇军有骚动……”
赵曙是在发呆,闻言目光一冷,问道:“沈安呢?”
“沈安带了三千人去。”
“三千人……”赵曙看向了李璋:“神勇军如何?”
李璋的眉间多了愁色:“神勇军二十个指挥,差不多七千人。”
赵曙面色一变,“那他怎么只带三千人去?”
李璋看了镇定的赵仲鍼一眼,道:“因为他怕这是声击西,所以必须要留下一半人看守皇城。”
“很周,可那边却有六千余人!”
韩琦的面色铁青,道:“调兵吧陛下,臣担心沈安一旦镇压不住神勇军,整个汴梁都会乱起来。”
赵曙的呼吸紧了一下,看向了李璋。
这个时候他把李璋留在宫中有几层意思,一是扣押,二是以备咨询。
“先帝在时,曾在席间赐酒三杯,韩卿。”
他的神色中多了冷意。
韩琦躬身:“臣任凭陛下差遣。”
他早就站队了,而且功劳不,所以不可能会改弦易辙,赵曙自然信任他。
赵曙道:“沈安也有一杯酒,他如今冒险率军去镇压,即便是败了,也是忠心耿耿……”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沈安堪称是勇。
这样的沈安无法指责。
赵曙看着李璋:“李殿帅。”
李璋躬身:“臣粉身相报。”
赵曙微笑道:“如此就好。”
他眨动了一下发酸的眼睛,道:“此刻不能动,一动……就乱了。”
韩琦还在思考,曾公亮已经反应过来了,“若是调兵,谁都会知道出了大事,到时候那些贼子若是从中作乱,汴梁就乱了呀!”
“陛下!”
外面进来一人,却是张八年。
“陛下,有人翻墙准备进宫,在城头时被发现,已经被斩杀……”
赵曙的眼皮子跳了一下,“朕这个皇帝倒是做的有趣,才将登基,就来了不少贼人,这些贼人意欲何为?”
竟然有人硬闯皇宫,这事儿可以和赵祯在时的那起谋逆案相提并论了。
这是登基没选对日子吧……
韩琦右手握拳,重重的捶在左手手心上,恨恨的道:“那些贼子都该千刀万剐,可沈安那边怎么办?”
欧阳修身体最差,此刻已经撑不住了,他气喘吁吁的道:“沈安那边……要不让他回来,好歹守住皇城了再。至于其它的,看看谁最忠心,捧日军如何?调动捧日军去镇压!”
“捧日军是骑兵!此次……不能动。”
步卒就算是要造反,破坏力也没骑兵那么大,所以还是把骑兵给憋着吧。
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不时长吁短叹。
赵仲鍼觉得这是活该!
摒弃武人进入中枢的恶果开始出现了,若是在场的人中间有一位宿将,此刻定然能分析的妥妥当当的,安排的井井有条的……
可这里谁是宿将?
韩琦这位名将就别提了,曾公亮是个棒槌,欧阳修更擅长耍嘴皮子……
枢密使张昇七老八十了,压根不懂。
最后就是李璋这位殿帅,算是职武人,可依旧然并卵。
李璋是由官转为武将,作为赵祯的表兄弟被看重,并执掌殿前司,专门看守汴梁安。
可对于武事他也是大半个门外汉,无法给出正确的判断和建议。
韩琦如热锅上的蚂蚁在转圈,看得人眼晕。
赵曙的心情也在爆炸边缘,见他转来转去就有些闷,“韩卿……”
韩琦止步,“陛下,臣心中不安。”
“臣也是。”
曾公亮也出了自己的感受,大家面面相觑,才知道彼此都在压力之下有些扛不住了。
赵曙淡淡的道:“如此,捧日军不动,骁骑军出一千。”
韩琦点头:“好。一千骑兵,就算是神勇军破围也能冲散他们。”
他在西北带过军队,知道骑兵对步卒的优势很大。
“速去!”
宫中再次有人狂奔,气氛渐渐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