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软硬兼施的把汴梁城中的外藩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特别是大食人,和他们做生意的汴梁人都惊讶的发现他们诚恳了许多。
皇子的表现不错,在汴梁人的眼中,他算是合格了,大家不会担忧以后大宋的传承会出问题。
这便是国存在的意义……安定人心。
人心的安定对于统治阶级来是最重要的一件事,而教育对此有重要作用。
卢辉经营着一家堂,也就是私塾。
汴梁的私塾不少,但卢辉的却有些名气。
就在十年前,他的堂里出了一位进士,而且名列前茅。
私塾出一个进士容易吗?
不容易。
名列前茅那更是意外之喜。
于是卢辉就出名了,报名的人络绎不绝,甚至需要测试合格才准进来。
但一个进士是不够的,卢辉觉得这只是一个开端,于是就努力教授……
教书育人很累,三年后、五年后……进士榜单上再也没了堂生的名字。
正如同后世一样,这时候的堂同样要靠业绩来吸引生入读。
杨超当时进来的测试不错,至少卢辉是把他当做了希望之一。
可岁月流逝,堂再也没出过进士,卢辉急了。
人一急就会犯错,卢辉就是这样。
他只想抓习,却忘记了抓纪律,生们私下闹作一团,习的效果大打折扣。
而杨超这个他曾经寄予厚望的少年也泯然众人矣,这让卢辉有些绝望。
但绝望是绝望,教书是他的饭碗,砸自己饭碗的事儿他是不可能干的。
早上他吃了两个馒头,喝了一大碗二陈汤,然后打着饱嗝来到了堂。
最近有一次考试,这是他测试生们业的一次测试,每个月都有。
还没有生来,卢辉先上了一趟茅厕,然后慢条斯理的出来,手中还握着一书。
生们开始来了,见到他纷纷行礼问好。
卢辉威严的点点头,等看到孤零零的杨超时,不禁就冷哼一声。
枉自他这般看重,可杨超却是王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若非是看在杨继年的御史身份上,卢辉早就把杨超骂的狗血淋头了。
“见过先生。”
杨超行礼,然后抬头,一双黑眼圈让卢辉不禁冷笑道:“晚上又玩耍了?你爹爹也不管管你,好歹收拾你几顿,也好让你浪子回头!”
杨超张嘴想辩解,卢辉却走了过去。
哎!
我是熬夜做题啊!
杨超觉得很委屈,这时前面的几个生在嬉闹,看到他后,就把手中吃剩下的半张饼扔了过来。
这等土豪的行径明这个生不差钱,而敢于在卢辉转身后就打闹,明他是尖子生,成绩牛逼,否则……
这个生叫做徐毅,家境不错,而且还聪明。这样的人,只要以后不走错,大抵就是人生赢家,迟早会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顺风顺水惯了,让徐毅颇为骄傲,于是就习惯性的想戏弄一下杨超。
可他的边上有同窗无意间触碰到了他的肘子,于是大饼就飞高了些,而且也远了些。
好死不死的,卢辉正好听到动静,就回身准备呵斥生们。
大饼飞来,速度不快。
这些顽劣的生啊!
卢辉看到了呆滞的徐毅,就微微叹息,然后举起书,就像是打苍蝇般的拍去。
他很自信,可却忘记了自己蹲坑蹲的太久,腿脚都麻木了。
关键时刻,他的腿抽了一下,然后右手的动手有些变形。
大家都在等待着卢辉来一次潇洒的拍苍蝇,可谁曾想他竟然失手了。
啪!
半张大饼结结实实的拍在了卢辉的脸上,而且因为上面糊满了酱料,竟然就粘在了上面,不下来了。
众人呆滞了。
卧槽!
这是闹哪样?
业最好的徐毅来了一次天外飞饼,然后卢辉耍帅拍击失败,被贴了大饼。
众人噤若寒蝉,都担心被迁怒。
卢辉缓缓伸手揭开大饼,睁开眼睛喝道:“回家抄写某错了五百遍!”
我去!
这个处罚很给力啊!
众人同情的看着徐毅,徐毅板着脸不话,觉得这样有损自己的形象。
而倒霉催的杨超有些无所适从,卢辉见到他就生气,道:“你也是,抄写一百遍!”
这是迁怒!
关我啥事啊!
杨超欲哭无泪,但差生就是差生,没有人权。
稍后上课了,杨超认真听讲,可卢辉今天却是吃了枪药,一会儿抓一个起来考问一番,不合格就讥讽呵斥,顿时堂里阴风惨惨,恍若末世来临。
“明日考试,不过关的……某要努力读书,抄写一千遍。”卢辉咆哮着,口角有白沫,看着有些吓人。
这个字数更多了些,而且里面的字笔画都比较多,生们一算计,不禁面如土色。
徐毅和几个成绩好的生很是淡定,杨超却不淡定了。
一千遍肯定是要回家抄写的,到时候被老爹看到了,一顿竹笋炒肉怕是躲不过了。
他最近做题和习很刻苦,几乎是入魔般的,可这一刻还是信心无。
于是他就更刻苦了。
“大郎,睡觉了。”
李氏临睡前来查看,见儿子还在灯下书写,就劝了劝。
“好。”
杨超不抬头的答应了。
李氏走后,油灯依旧摇曳。
那一道道题目在杨超的眼前晃动着,他闭上眼睛,往日所历历在目。
那些以往浑浑噩噩的记忆此刻渐渐涌出来,清晰无比,慢慢融合在一起。
一种喜悦之情让他睁开眼睛,然后看着下一个题目。
不复杂啊!
他很是轻松的破题,随后还是写章。
夜深了,整个杨家静悄悄的,偶有微风路过,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
从杨雪嫁出去后,杨家的生活水准就好了不少,这一点在早饭上得到了体现。
一碗羊肉萝卜汤,两个馒头,一个鸡蛋。
“这是女婿那边的规矩,是早上吃一个鸡蛋对孩子好……他还了牛乳或是羊乳,是能让孩子长得快……只是最近没找到,等晚些妾身再去寻寻……”
母亲的唠叨是一个很神奇的西,从你记事以来就存在,从早到晚几乎不停,让你烦躁,让你厌倦。可当你远离母亲之后,你又会怀念这些唠叨。
以往杨超就很烦母亲的唠叨,不过今日他却很稳重的吃着自己的早饭。
他的脑子里都是题目,但却不影响现实生活,就像是把一个人剖成了两半,一半在惦记习,一半在对付生活。
杨继年嗯了一声,妻子的唠叨对于他而言更像是一种享受。
妻子唠叨,就明她在乎这一切。
他抬头看着喝汤的儿子,问道:“为父记得是今日考试?”
“是。”一心两用真好,既能琢磨习,又能观察到外界。
“你……罢了。”杨继年想好好考,可想到儿子以往那糟糕的成绩,这些话就没法出口。
但作为父亲总得要些什么,他看着碗里的羊肉,失去了大半胃口,“好好。”
很僵硬的话,很套路的期待。
就像是失去了所有期待。
稍后杨继年去御史台,杨超去堂。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汴梁的街头没有杏花,有的只是一股子若有若无的味道。
“羊肉馒头,西夏的好羊头肉……”
“王家的茶汤,喝一杯神抖擞啊!”
“陈家汤饼来了……”
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各种味道混在一起,各色人等混在一起,不管高低贵贱……这便是繁华。
杨超就在这些繁华中灵活的钻来钻去,一路到了堂门外。
他来的比较早,连卢辉都还在路上。
他站在墙壁前,低声背诵着课。
那些儒家经典会在考试里用填空的形式出现,这是考你对书的熟悉程度。
一句话,咱们考试就考这些书,你若是都背不下来,那你的资质进了官场也是白搭,趁早去寻个营生养活自己吧。
墙壁是老墙,缝隙里的青苔看着饱满,嫩绿的让人想伸手去触摸一下。
几株不知名的植株在墙缝里倔强的探出头,嫩嫩的。
这些植株会把根系牢牢的扎进墙体里,借助着老墙里的养分,为自己的生命努力拼搏。
杨超看着这个,突然就有些感悟。
墙壁里按理是不长西的,可这些绿色却顽强的出现在这里。
它们那么努力和顽强,我凭什么不努力呢?
他抬起头,觉得忐忑渐渐消散。
姐夫过,努力是让人一生都不会后悔的品质,终生持守这个品质,终生受益。
他笑了起来,然后回身。
一群生和卢辉站在他的身后,皱眉看着他。
“呃……见过先生。”
卢辉摇摇头,然后把钥匙拿出来,让一个生去开门。
刚才杨超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把他吓到了,生怕这个孩子在考试的压力下变成疯子。
“这人怕是要疯了。”
几个生有些纠结,觉得自己怕是也离疯不远了。
来这里读书,家里就会少一个劳动力,也就是少一份收入。其次读书要费,要耗费各种习资料……
两者相加下来,一般人家的孩子读书,家里就会付出更大的努力。
所以考试的好坏就代表着这份努力和这份投入的价值。
好,还是坏。
好,家人就会欢笑,会欣慰。
坏,父母就会沉默,然后郁郁。有脾气暴躁的还会拎着竹条抽打,让你知道不好好习的代价是什么。
大家进了教室,把笔墨纸砚拿出来,可卢辉还在蹲坑。
每天早上在茅坑里蹲上一刻钟,这对于卢辉来就是一个享受。
等了一刻钟,卢辉手中拿着一书进了教室。
当题目从卢辉的嘴里出来时,生们大多都是一声惊呼。
怎么那么生僻?
卢辉冷笑道:“不许交头接耳,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