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就是要赚钱,多好。
这是商人的准则。
利益最大化,这是他们的追求。
没人能超脱这个追求,唯一能超脱的就是觉得钱挣够了,要去追求些别的西,比如权利。
黄娘子很快活的在家里的后花园举办聚会,手帕交们用手绢捂着嘴,矜持的笑着。
这种诗词会多半是少女们的梦想发芽之地,各种粉红泡泡都在弥漫着。
“最近最出色的诗词就是沈县公的那首……鹊桥仙。”
黄娘子的面色微冷,看着那个少女不话。
少女盈盈起身,用团扇挡着半边脸,念道:“纤云弄巧……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放下扇子,微笑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两情若是长久时,不禁让人遥想鹊桥之会,想来牛郎织女定然也会念着这首词,因此而看向人间。今年再无比此更出色的词了,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捂着嘴,都看向了黄娘子。
谁不知道黄娘子和沈家有仇,你夸赞沈安,这是想不给主人家的脸吗?
黄娘子不过是个被惯坏的少女,此刻哪里忍得住,就怒道:“这里是黄家!那个可恶的沈安不该被提及。”
少女维持着得体的微笑,道:“沈县公不可恶……”
“他家人仗势欺人……”黄娘子尖声着。
“不,他丢下了幼子家人,率领大军北上,而当面之敌乃是辽军……”
少女的脸上有神圣之色,“五万余铁骑在平原地带截杀大宋步卒,这是大宋从未遭遇过的危机……可沈县公却率军以弱胜强。败退的敌军不甘心,在凌晨又发动了夜袭,那一战……无数人舍生忘死,为了大宋,为了我们能坐在这里享受安宁,他们浴血奋战……一战溃敌……”
那些娇姐们默然,觉得一股肃然的气息在流动。
“沈县公有大宋第一名将之称,此战他指挥若定,最后击溃了凶狠的辽军……韩相亲自追杀敌军,沈县公率军直扑范阳城,就在城下校阅了麾下,这是何等的豪迈,何等的扬眉吐气!”
众人不禁觉得热血沸腾,有人松开手绢,叹道:“沈县公这般神勇,武双,当真是让人神往啊!”
少女姓王,她看着黄娘子继续道:“归程时,沈县公率军破了涞水,这是大宋多年来第一次攻破辽人的城池,知道辽人是怎么想的吗?我认识一个偷偷来大宋做生意的辽商,他惶然不知所措,大辽内部定然慌了……知道吗?这便是沈县公一战之威。”
“而你!”少女昂首看着黄娘子,“你有什么资格亵渎沈县公?我今日来此却不是什么手帕交,而是因为看不惯你,看不惯黄家,如此,某来为沈县公几句话,话完了,告辞。”
众人不禁起身相送,黄娘子尖叫道:“王定儿,你为沈安再多的好话,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你枉费心思……”
少女回身,皱眉道:“我从未想过沈县公知道我为他话,我只是……见不惯就要话。”
她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离去。
黄娘子气坏了,急匆匆的去找自己的父亲话。
她一路跑到了书房外面,就听到有人话,于是止步。
“……郎君,汴梁城都疯了,无数人涌向了沈安的布庄,咱们的布庄门前……没人了,门可罗雀啊!”
“低于市价两成,他沈安不想挣钱了?嗯?不对,他能挣钱,可却少的可怜,那点钱拿着有何用?”
“郎君,可……可他不差钱啊!”
“呸!”
良久,黄立的声音传来,“是啊!那个畜生就是有钱,有钱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以至于要和皇室合伙,分润些好处出去,否则他迟早会因为富可敌国而倒大霉!”
“可是……郎君,咱们的生意没了呀!”
黄立想骂人,更想打人!
这个沈安太缺德了啊!他竟然玩以伤人的手段,谁能跟?
“咱们降价两成如何?”
“不成呢!咱们的生意里面有别人的份子,咱们不挣钱不打紧,别人不挣钱……郎君,那他们就会撤股呢!”
“艹!”
温尔雅的黄立怒了,“稳住,某就不信他能一直这么卖,再了,咱们还有宫中的生意,怕什么?”
黄娘子听到这里就欢喜了,悄然转身回去。
……
宫中,议事结束后,基上不话的赵曙突然出班道:“官家,宫中的布匹每年需要采买不少,地也进贡不少……只是臣听闻地百姓对此多有怨言,臣就想……如今宫中用度从容,为何不部采买呢?”
韩琦愕然看着赵顼,他觉得这位大王不同于先帝,你要节省,他肯定能节省,但上次为了宫中缩减用度之事,他很是讥讽了群臣一番,大抵是觉得群臣不要脸,没钱了就找皇室伸手。
这样的大王……怎么突然就体谅起外朝来了呢?
这个不对啊!
莫不是有什么算盘?
韩琦大胜归来,最近很是得意,嗓门都大了不少,“大王何必担心这个?如今三司那边有些结余,却不差宫中那点钱。”
咳咳!安心吧,今年俺们肯定不会找官家借钱了。
各地的贡献组成了大宋官家的金库,以往这个金库是朝中重臣们觊觎的对象,如今听到韩琦这句话,赵曙不禁松了一口气,觉得很悲伤。
朕终于能安生度过今年了啊!
可儿子却布匹数采买……
宫中多少人?每人每年几身衣裳是要有的,加起来可不少啊!
儿子莫不是昏头了?
皇室如今有各地进贡的西打底,有参股的暗香生意的分红,如今日子肥的流油啊!
想起晚上想吃烤羊肉就吃烤羊肉,赵曙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那个……可够吗?”
哎!起来他这个老子当真是很无奈啊!
暗香的那些分红都是走赵顼的名义进的宫,这钱花起来也有些膈应。
赵顼点头道:“足够了,只是目下给皇室供货的那家布商太奸猾,卖的太贵了。”
嗯?
赵曙皱眉道:“可是真的?”
他目视陈忠珩,陈忠珩一溜烟就跑了,稍后回来的时候,一脸的纠结。
“陛下,给宫中供应布匹的黄家……他家的布匹昨日还不贵,今日之后就贵了许多。”
赵曙不满的道:“这话是怎么的?”
什么叫做昨日还不贵,难道那姓黄的还敢坐地起价?
大宋皇帝再无能,可也不是一介商人能惹的。
陈忠珩看了赵顼一眼,他发誓大王一定是和沈安有勾结,这二人里外勾结,这是要让黄家彻底完蛋的节奏啊!
“陛下,今日暗香布庄开门了……”
“沈安又弄了一门新生意?”赵曙微笑道:“他一直在鼓捣着香露和衣裳,朕以为他就这么不在意……也算是高风亮节嘛,谁知道他竟然又弄了布庄的生意,想来是能挣钱的。”
那个大宋财神啊!
他有钱……好像朕也会跟着有钱吧。
赵曙看向儿子,赵顼很坚定、很肯定的点头,表示咱们家有份子的,您就放心吧。
赵曙心中一乐,但想到白拿份子不好意思,就道:“如此……那个……宫中正好有一万余贯钱空闲着,放沈安那去吧。”
看看,朕是多么的公平公正,以后你们可不能皇家白拿了沈安的分红啊!
赵顼在拼命的给自家老爹使眼色,可赵曙正是心情舒爽的时候,没看到。
于是这眼色都白瞎了。
只是官家公然入股……这个好像没有先例吧?
大宋不抑商,可皇室参股……这个合适不?
臣子们在使眼色,最终都消停了。
官家也要养一大家子人口,不容易啊,罢了,给他弄吧,再就算是不入股,难道沈安会不给他们分红?
于是气氛就变成了皆大欢喜,君臣其乐融融。
赵顼实在是忍不住了,就道:“官家,臣在想,既然暗香那边比市价低两成,那咱们是不是……”
老爹,便宜两成啊!
宫中人那么多,加起来好大一笔钱。
赵曙皱眉问道:“低了两成,他可还能挣钱?”
朕才将投了一万贯下去,要是亏了,回去怎么和皇后交代?
想到血无归之后皇后的苦脸,赵曙觉得自己先前还是冲动了。
“能挣钱。”赵顼自信的道:“目下商人们挣钱都是有数的,大家默契的按照一个价格来卖,客人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于是都以为他们挣不了多少钱,可布料这一行……官家,能挣两成多呢!”
“那么多?”包拯原先在三司为赋税的事儿很是纠结了一阵子,所以听到利润那么高,难免要后悔当初没在商税上发力。
赵顼点头道:“有那么多,而且这还是去处了各等耗费之后挣到的钱。”
赵曙道:“可低于市价两成之后,还怎么挣钱?”
在大家看来,剩下那点利润真的是不堪入目,谁都不肯做。做了就是做好人。
赵顼叹息一声,道:“沈安在准备做布匹生意时和臣商议过,我们认为这钱是挣不完的,既然如此,那做生意为何就不能为天下人着想呢?布匹便宜了,天下人就能买得起衣裳,衣不遮体若是能绝迹……臣觉得就算是亏也要做!”
这一刻赵顼的感情真挚,眼中隐约有泪光闪烁。
“好!”
群臣满意了,有这样的皇子,他们还能奢望什么?满意了啊!
赵曙也满意了,他叹道:“皇子仁慈,好,好啊!哈哈哈哈!”
赵顼低头,想起了沈安的话。
挣钱之前先垄断,垄断了之后,这个市场还不是任由咱们宰割?到时候百姓用的布匹便宜些,不赚钱都成,可富人和权贵们用的布匹……咱们下狠手宰肥猪啊!
嘿嘿!
他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
第三更送上,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