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佐是谁?
此人是进士出身,从下面一路为官上来,算是没啥大背景的官员。
他最出名的就是干水利工程。
当年修整孟阳河时,杨佐令人夷平了百余座坟墓,那些墓穴主人的子孙恨不能吃了他的肉,可这人却怡然不惧。
为了修河渠,直接铲坟。若是这些坟墓无主也就罢了,可大多都是有主的啊!
这等事儿就算是在后世也得张贴布告,然后村里镇里挨家挨户的去通知:哪里哪里要修河道,你家的祖坟在不在那里?在就赶紧去迁移。
在大宋,这等事儿更是不得了,杨佐当时没被干掉真的就算是运气不错了。
这等人按照现在的法就是有酷吏的雏形,一旦得势,估摸着比包拯还厉害。
但此刻王雱见到的只是一个看似很普通的老头。
干瘦的脸,淡淡的神色,“老夫六十有一,你这些前程于老夫并无半点诱惑,这便是王元泽吗?沈安赞你聪慧无双,老夫今日一见也不过是如此。”
王雱淡淡的道:“该是大王来的,可您手腕强硬,主张做事就要一以贯之,任何阻拦都一脚踢开,这等主张子深感佩服,并深感认同,于是子就来了。”
杨佐看了他一眼,“当年老夫夷平了那些坟墓,这些年那些人依旧在叫嚣着要取老夫的人头,你觉着这是对的?”
“那事之后,朝中不少人都您是酷吏,但子知道,您这是雷厉风行。为官做事,要的就是这个。今日想想此事和某位宰辅有关,要缓缓,明日想着此事会不会让人觉得腹黑这样的官,子以为,这是沽名钓誉,这等人,子从不肯多看他们一眼!”
王雱微微昂首,一股子孤傲的气息就出来了。
世间又几人能值当某自称一声子?
杨佐看着他,突然问道:“沈安北若是在此,今日之事他会如何?”
王雱不假思索的道:“他若是在,不会动手。”
“以德服人?”杨佐淡淡的问道,同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京城中到处盛传沈安以德服人的美名,杨佐才将来接任知府,所以很是好奇这件事。
王雱笑了笑,“他会直接把陈福儿的生意弄垮,以为汴梁豪商诫!”
这就是所谓的以德服人?
这是断根啊!
杨佐的咽喉涌动了一下,然后赶紧咽下茶水,忍住了咳嗽,“你是,那沈果果算是手下留情了?”
“是啊!”王雱的眉间多了些柔色,“果果是个好孩子,很是乖巧”
果果就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和自家妹妹一样。但凡果果遇到点事,这些哥哥们恨不能冲出来为她摆平了。
这时外面来了个吏,取出一份书信,“知府,有书信。”
杨佐接过书信,打开一看,不禁大笑了起来。
“王介甫啊王介甫。”
他抬头道:“那沈果果竟然这般可爱?引得你父子二人齐齐为她好话。罢了,王介甫此人端正,老夫信他,来人,再去催催,让杨坚把人叫回来。”
有吏去了前面,杨坚正在恼怒,吏道:“知府有话,速速把人叫回来。”
这是不客气了,你杨坚再哔哔,信不信我杨佐收拾你?
杨佐的威名不比包拯差,杨坚双手在身后,看似负手而立,实则是双手握拳,恨不能把桌子打个大洞出来。
可他不敢啊!
憋屈的感觉让他想吐血,他摆摆手,“去,把人叫回来。”
有人道:“怕是来不及了”
吏看着杨坚,冷笑道:“知府了,若是此事不妥,他老人家自然要发话的。”
杨佐发飙,你杨坚挡得住不?
杨坚面色微白,但却在冷笑、
“那些人在路上,怕是来不及了。”
吏回报,杨佐淡淡的道:“知道杨坚为何要去拿一个女娃吗?”
他都六十出头了,差不多大果果五十岁,自然能叫她女娃。
王雱微微眯眼,“沈安看似得罪了不少人,可他为何会得罪人?大多都是为了新政杨坚此人迫不及待的想对果果下手,竟然不怕沈安归来找麻烦,这得多大胆?子以为,他是反对新政,不,是仇恨新政!”
“哈哈哈哈!”
杨佐大笑了起来,然后道:“果然是沈安北的聪慧无双。”
王雱淡淡的道,“今日之事,我等记下了。”
这是要秋后算账,到时候去收拾杨坚。
杨佐笑道:“你等还有大王吧,你等要怎么折腾老夫不管,只管去吧,哈哈哈哈!”
他做事强横,也是新政的支持者,王雱尊重他也有这个因素。
杨佐再问道:“那些吏最是奸猾,沈果果会不会被吓到?”
他听王雱果果很是乖巧,难免就起了些怜爱之心。
王雱淡淡的道:“子只担心那几个吏会被吓到。”
“大王在沈家?你们年轻人弄这个不好。”杨佐道:“大王还未册封为太子,此前要多谨慎些才好”
“汪汪汪!”
“开门!”
门内花花在叫唤,外面几个衙役在拍门。
“谁?”
“开封府的!”
侧门缓缓打开,庄老实看了他们一眼,回头道:“是开封府的人,把花花看住。”
“进来吧。”
几个衙役进了沈家,为首的是杨坚的人,他冷冷的道:“沈果果呢?今日她做的好事,推官令拿她去问话。”
“啥?”
庄老实一听就恼了,“我家娘子怎么了?什么叫做她做的好事,证据何在?”
“人证在,叫她出来。”
衙役盯着打开门的偏厅,喝道:“可是在那里面?去,带她出来!”
几个衙役冲了过去,庄老实怒道:“这里是沈家!”
衙役狞笑道:“沈家又怎么了?今日谁敢阻拦某拿人,某弄不死他就是不是人!”
“那你是什么?”
听到这话,衙役回身骂道:“哪个粪坑里”
话音戛然而止。
偏厅里走出来了一个老人。
老人的身侧是果果,她牵着老人的袖子,看着很是乖巧。
“包包公”
衙役浑身一震,强笑道:“人见过包相。”
包拯偏头问果果:“可是被气到了?”
果果点头,“嗯,哥哥不在家,他家就趁机来抢我们的人,很气。”
包拯微微一笑,“再气也不能亲自去”
庄老实一脸感动,心想是啊!娘子去了那边,到时候传出去个彪悍的名声,以后还怎么嫁人?
包拯摸摸她的头顶,道:“那等地你让庄老实他们去,否则不心伤到你怎么办?”
庄老实一脸愕然。
合着您竟然觉着娘子该去?
“包公,有乡兵呢!”
“哦!”包拯点头,“那你这次还算是乖。”
这就算是乖吗?
那个衙役已经吓傻了。
包拯侧身过来,沉声问道:“谁让你等来拿人?”
衙役下意识的道:“是杨推官。”
“杨坚?”包拯冷冷的道:“此事老夫自然会去寻杨佐话。”
他走了下去,缓缓问道:“老夫阻拦你拿人了,你可想弄死老夫?”
先前衙役了狠话,可那也只是狠话啊!
他哪里敢冲着包拯龇牙,只得道:“人是胡言乱语,还请包相恕罪。”
“胡言乱语”包拯往外走,“那就是不称职”
不称职就赶紧滚蛋,不然老夫收拾你。
某这就被解职了?
衙役傻眼了,“包相”
包拯走到侧门处,随口道:“再有人来闹腾,只管去找老夫。”
衙役不觉得自己会被解职,等半路上遇到了来寻自己的人时,才知道知府杨佐出手了。
“杨推官刚正不阿!”
他觉得自己的老大不会放弃自己。
值房里,杨坚对面坐着个官员,在低声道:“此事你孟浪了。”
“为何?”杨坚皱眉道:“某出手,大王也不能阻拦。此次是没想到杨佐会横插一脚,否则那沈果果早就被拿了来,等沈安回来时,沈家已然名声扫地,不亦快哉!”
他昂首,深吸一口气,“就算是死,某也不会低头!”
他双手握拳,发誓绝不退缩。
那官员苦笑道:“刚得的消息,包拯突然告假,往榆林巷去了。”
杨坚突然坐下,他捂着肚子呻吟道,“某觉着腹痛如绞哎呀不好!”
那官员齐声,皱眉道:“可是病了?”
杨坚扶着桌子起来,咬牙切齿的道:“痛的不行,要告假哎呀!”
杨坚告假了,是肚子痛的厉害。
府衙的官吏都在议论着这件事,有想顶替杨坚职位的官员都暗自欢喜。
两个官员在值房里嘀咕。
“腹痛如绞,弄不好就是绞肠痧”
“哎!希望他能挺住吧。”
两人相对一笑,都觉得杨坚此次大抵能保住一命就算是不错了。
“杨推官呢?杨推官呢?”
外面有人在叫喊,声音听着很无助。
“杨推官病了,已经告假去了医馆。”
“不他好端端的怎生会病?”
“你这人心被收拾。”
“杨推官叫人去拿那沈果果,可人去了,包相在那里,包相怒了”
值房里的两个官员面面相觑。
“包相竟然去了榆林巷?”
“那杨坚定然是装病。”
“是了,他是怕包相来喷他。”
消息传出去后,京城官场不禁哗然。
包拯的威名竟然如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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