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辉到了堂后,见昨日去考试的几个生有些萎靡不振,就知道是一夜没睡好。
年轻人还是沉不住气啊!
“早上就做昨日给的那个题目,好生做。王谦,你去书院打探消息,一旦有了结果马上来报。”
“是!”
别人在上课,我却能出去,这让王谦欢喜不胜,一溜烟就跑了。
哎!
这一看就是没前途的。
卢辉教书半生,基上能从习的式,和对习的热情程度来判断一个生的前途如何。
“都好生做了。”
每天早上在茅坑里蹲半个时辰,对于卢辉而言是个享受。
腿酸?
不存在的。
他一边琢磨着昨日的考试一边蹲。
不知道过了多久,卢辉很遗憾的准备结束今日的蹲坑。
他拿出了手纸
“先生!”
外面突然传来了王谦的声音,这声音是如此的欢喜,让卢辉心中一震,手一滑。
老夫的手纸啊!
他徒劳的伸手,手纸却落到了坑底。
“先生!”
“谁过了”卢辉一边摸纸一边问道。
“先生,杨超过了。”
果然啊!
“哈哈哈哈!”
卢辉的心情大好,道:“赶紧去告诉他,老夫马上就来。”
他摸摸身上,竟然只有一块手绢。
老夫好苦啊!
咋办?
他看看手指头,但最终还是放弃了那个想法。
手绢擦屁股,感觉很柔软啊!
但是被浸透了。
堂里,大家正在做章,王谦冲进来,众人抬头。
“谁过了?”
考中邙山书院可是个极大的荣耀,而且前程也有了保证。
王谦目光转动,最后盯住了杨超。
“杨超,你过了。”
杨超嗯了一声,然后低头继续做章。
巨大的失望让徐毅低下了头,作为堂里唯一能和杨超竞争的生,哪怕是屡败屡战,却也不肯认输。
但在这个改变个人前途的考试中他却输了,从此只能看着杨超一骑绝尘。
这种感觉难受的让他想离开这里。
“先生来了。”
卢辉来了,他问道:“确认了?”
王谦点头,“有人抄了过试的人的名册来卖,生买了一册。”
科举考试也有这样的生意,商家召集几个识字的人蹲在榜单下面抄写,字迹不必讲究,要的就是速度。
“钱回头给你,老夫看看。”
卢辉接过了册子,王谦站在边上指点,“再下一页咦!什么味?怎么像是没擦干净屁股的味道?”
“下去!”卢辉指指下面,王谦觉得那股子味道更浓郁了。
卢辉伸出手指头在嘴里蘸了蘸唾沫,然后用湿润的手指头往下翻了一页,果然看到了杨超的名字,他欢喜的道:“果然!果然啊!”
老夫的生中了!中了!
卢辉放下册子,含泪道:“老夫教书育人多年,曾经教出过进士,可后来却再无寸进。那些人就老夫侥幸,于是生渐渐的就少了。
可老夫从不服输,一心想让你等能在华门外唱名!
老夫为此废寝忘食,如今就收到了结果,超。”
这个称呼实在是太亲切了些,杨超起身,卢辉点头,“邙山书院的考试,从你的秉性到你业是否扎实,面面俱到,你能过关,可见老夫对你的教导你都仔细遵循了。”
“是。”不管怎么,卢辉对杨超的教导堪称是热情细致,所以他很感激。
“科举每次能中举多人,可邙山书院的考试,每年就只有那么些人能过关。”
卢辉满面红光的道:“老夫的生就过了关,今日王谦。”
“先生。”王谦起身。
“你去,老夫昨日在巷子口那家订了一头羊,这是钱钞,你去把那头羊买了来。”
“多谢先生。”这是要烧烤啊!
生们都欢喜了。
趁着他们在欢喜的时候,卢辉悄然出了堂。
“恭喜你了超。”
“某就他能过,如今果然,回头某去大相国寺摆个摊,专门看面相,不定能挣大钱。”
“超,那些题目你是如何回答的?”
杨超一一答复了同窗的问题,徐毅突然问道:“你姐夫可是提前给了你题目?”
“人之心!”杨超不喜欢徐毅,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某的姐夫从不弄这些歪门邪道。”
徐毅冷笑道:“那你为何能得了高分?”
“那是某的事。”
杨超淡淡的道:“某去考试只是想验证自己的所,至于进书院,某从未想过。”
徐毅一惊,“你竟然不去书院?”
“某当然不去!”
杨超昂首出去,身后的同窗们都傻眼了。
“他竟然不去书院?”
“书院出来的生,三司要,如今钱庄也要,前程都有了,比去挤科举轻松了无数,他疯了?”
徐毅捂额,“他竟然不去书院?那某还真是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惭愧。”
“可他为何不去?”徐毅喃喃的道:“是了,他想科举,进士授官。”
杨超出了堂,一路往茅厕去。
走到了厨房边上时,他听到了哽咽的声音。
杨超好奇的过去,看到卢辉蹲在一棵树的边上哽咽。
他的堂多年没出过进士了,所以热度渐渐消退,生的人数来少,关键是好生都不肯来这里,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打击。
“先生。”
杨超走了出去。
卢辉赶紧抹了一把眼泪,笑道:“老夫这是欢喜狠了。”
杨超蹲在他的前,“先生,此次之后,来这里读书的人会很多吧?”
卢辉点头,“一定会很多。超,这都是你给老夫带来的好处,你以后去了书院好生读书,莫要以为自家姐夫是山长就傲气,那样会被同窗孤立
人什么都能有,就是别有傲气。有的人啊!看着浑身的傲气,他得意时自然有人簇拥,可失意时反噬会格外的激烈,所以最好是稳重,不傲气,不低三下四”
这些都是人生经验,杨超点头。
“等你去了书院之后,老夫会好生培养几个生出来,到时候不定还能有人考进书院。”
杨超走了之后,堂就少了一个亮点,那些生也少了一个标杆。
但他不能挽留,只能欢送。
杨超伸手胡乱的抓了几根嫩草,“先生,某不去书院了。”
“什么?”卢辉霍然起身,“你为何不去?那书院出来就能做事,有你姐夫在,你还担心什么前程。”
杨超看着他,“先生,这几年您一直在心的教导某,您会专门给某准备题目,有一次某在晚上出门,路过堂,就悄然进来,看到您在批改章,听到您欢喜的杨超的这篇章不错,回头再拟几个这等题目去”
“人心是肉长的,这话生以前不知何意,那一夜之后就知道了。”
杨超跪下,“先生,某就留在堂,一定要考中进士,为您争口气。”
“老夫”卢辉老泪纵横,“老夫”
杨超起身扶着他,“姐夫曾人世间有两个职业值得尊敬,一是郎中,救死扶伤。二是先生,先生不只是教书,更是育人。生是种子,先生为这些种子浇水施肥,手把手的把这些种子培育成材。某的根就在这里,哪都不去。”
“好,好,好”
“先生,羊来了。”
卢辉拍拍杨超的手背,“去,去烤肉吃,今日许你们喝酒。”
师生欢喜的在一起生火烤肉,边上还有一坛子酒。
生们在家里大多是不许喝酒的,此刻见了难免垂涎欲滴,都在等着卢辉的吩咐。
这不是他们喜欢喝酒,而是喜欢那种成年人才能喝酒的成就感。
不能用明火来烤制羊,这个道理卢辉还是知道的,他扒拉着木炭,不时在羊身上刷些油。
炭火烤的羊肉滋滋作响,不时有油脂落下去。
生们在焦急的等待着,让卢辉不禁想起了杨超先前的比喻。
是啊!
这些孩子都是种子,老夫每日给他们浇水、施肥,看着他们成长
“卢先生可在?”
外面来人了,卢辉抬头,却是不认识。
“敢问何事?”
来人穿着还不错,一脸的市侩,大抵是个商人,“见过卢先生,某常飞,听闻先生德高望重,某想把犬子托付给先生,不知可否?”
杨超考中书院的好处这就来了?
卢辉心中欢喜,刚想答应,外面又有人来了。
“见过卢先生,哎哟!卢先生看着浑身的问”
“卢先生,堂可还招生吗?钱好!”
“那个杨超可还在?”终于有人问到了这个问题。
杨超点头,“某在。”
“恭喜恭喜。”
“多谢。”
一群家长把卢辉围在了中间,七嘴八舌的问堂的各种事务。
“咱们要多许多同窗了。”
“是啊!”
“真是欢喜呢!”
“先生也欢喜,你看,多久都没见先生这般笑过了。”
杨继年在御史台也接到了消息。
“恭喜杨御史。”
众人纷纷前来贺喜。
“令郎进了书院,回头出来随便就能进三司或是钱庄,大喜事啊!”
“岂止!据闻官家了,书院的生事不,以后各个地都能用呢!”
“啧啧!怪不得那么多人去考试,咱们御史台的可有子弟去了?”
“有。”
众人看向了两个官员。
那两个官员拱手,“可惜犬子没有杨御史的公子聪慧,没过关。”
某的儿子就是聪慧啊!
杨继年心中欢喜,但神色依旧木讷,“只是运气罢了。”
苏轼来了,“杨御史过谦了,某听安北过,这个考试比科举还麻烦,两轮面试,两轮笔试,从生的秉性到他的潜力都能看出来。但凡是进了书院的都不简单。”
“竟然这般吗?”
众人觉得苏轼是在吹嘘,就看向了那两个官员。
“那些题目很古怪,问题也很古怪。”一个官员道:“但仔细一琢磨,觉得道理就在里面,这人什么秉性,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那杨御史的儿子岂不是大才?”
“确实是大才。”
杨继年转身回去。
“你看他不吭不哈的,谁知道家里的儿子业这般了得,以后他可就要享福了。”
“他的女婿是沈安,难道他如今不是在享福吗?”
杨继年走到值房前,轻盈一跳
第三更,还有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