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富来源于人?”
赵允让有些懵逼,他挥挥手,面色焦急,阿苏就让边上拉风扇的下人快一些。
扇叶飞快的转动着,微风变成了大风。
赵允让的胡须被风吹动,他微微仰头看着屋顶,喃喃的道:“财富来源于哪里老夫不想知道,可你……那就去夺取新的土地……”
赵仲鍼点头道:“翁翁,失去了幽燕让大宋的北方失去了屏障,岁币是能暂时保住太平,可大宋……之所以叫做大,孙儿以为是拳头大,没有屏障,那就用拳头砸,把那些威胁砸成烂泥……”
少年神采飞扬的模样让赵允让有些失神。
“大宋无需屏障,大宋该用刀枪去驱赶那些异族,让他们哀求屏障,让他们跪求有屏障能隔开大宋……”
大宋无需屏障?
赵允让只觉得一股子久违的热血猛地窜了上来,他拍着榻喊道:“拿酒来!拿好酒来!老夫今日要谋一醉,哈哈哈哈!”
老仆在边上说道:“阿郎,官家和宰辅们怕是不会喜欢这些话。”
赵祯和宰辅们的保守连老仆都知道。
赵允让笑道:“随他,随他!”
美酒送来,赵允让无需下酒菜,打开酒坛子仰头就喝。
酒水从下巴滑落,顺着胡须滴在地上……
呯!
赵允让把酒坛子砸了出去,大笑道:“老子家总算是出了个有骨头的孩子,哈哈哈哈!不喜欢又如何?那就让赵宗绛那个蠢货上去吧,那顶多只是守成的货色,可大宋可还能守成吗?能吗?”
“不能!”
门外的陈忠珩避开了酒坛子的碎屑,听着这些话,不禁微微摇头,觉得这位是癫狂了。
“你不变,异族也会变,前唐何等的雄烈,可最终如何?李隆基以为天下太平,可渔阳鼓动,惊破了他的梨园梦……大宋的下一代可还能梦想太平?不能!”
呯!
第二个酒坛子被扔了出来,随即就是打酒嗝的声音。
“睡觉睡觉,这个江山和咱们无关,随便你们折腾,关老夫屁事!”
陈忠珩干咳一声,然后缓缓走了进去。
“郡王好兴致。”
赵允让躺在榻上,醉眼朦胧的说道:“你来作甚?官家难道是想锁拿了仲鍼?那便把老夫也拿了去吧。”
老家伙压根就不怕这个,他知道赵祯是要追求仁君的美誉,定然不会对宗室下狠手。
赵仲鍼拱手,然后请陈忠珩坐下。
“某就不坐了,官家令某来……”
“拿谁?”
赵允让侧身而卧,袒胸露乳的模样让人无语。
他是宗室长者,还有进宫做过备胎的经历,所以摆出老资格的姿态来耍流氓,连赵祯都没辙。
陈忠珩的嘴角抽搐一下,说道:“官家赏赐小郎君好马一匹……”
赵允让本是用拳头撑着脸侧,就像是罗汉侧身卧睡一样。
他的手一下就软了,然后脸就落在了榻上。
呯!
陈忠珩看到了,不禁心中暗喜。
该!
叫你耍流氓,这下脸肿了没?
赵允让猛地坐了起来,右边的脸还在疼痛,却追问道:“给了什么?”
陈忠珩矜持的道:“给了一匹好马。”
“一匹好马?”
赵允让低着头喃喃念叨着。
陈忠珩微微摇头,觉得这位竟然没反应,当真是白瞎了官家的好意。
他对赵仲鍼点点头,然后转身出去。
院子里很热,他疾步往外走去,前方有一棵树,枝叶繁茂,可以暂避一会儿骄阳。
“来人,摆酒宴!今日全府赏酒肉……老夫的孙儿出息了,哈哈哈哈!全府酒肉管够,管够!”
赵允让的欢喜让人颤栗,走出院子,陈忠珩就看到了高滔滔和赵宗实。
那匹马就在院子外面,有些不安的看着这些陌生人。
作为皇帝御赐的好马,可不能和别的马住在一起,得单独修建马圈,所以它现在暂时没家。
“这是官家赏赐的?”
高滔滔的面色绯红,伸手想去触摸这匹马,却被赵宗实拉住了。
“是的娘子。”
高滔滔仰头看着赵宗实,欢喜的道:“仲鍼竟然得了彩头?不该是赵宗绛吗?”
赵宗实没法回答这个问题,正好陈忠珩出来,高滔滔和他熟悉,就问道:“陈都知,这是为何?我家仲鍼这般实诚,陛下也能看重他吗?”
这话里有些暗示:我儿子老实,赵宗绛就是个滑头。
好马,千里马……
这个寓意高滔滔瞬间就想到了,所以欢喜的恨不能把这匹马披红挂绿,然后去游街,让外界知道自己的得意。
陈忠珩淡淡的道:“贵府的小郎君一言惊人,官家说他眼光宏大……”
剩下的他不能再说了,可对于高滔滔来说也够了。
“官人……”
高滔滔的眼中水波流转,就像是初恋的少女般的娇羞。
赵宗实微微点头道:“沈安让他去了三日……”
喝水不忘挖井人,没有沈安的不断点拨,赵仲鍼可能有今日的出彩?
陈忠珩听到这话,就觉得赵宗实是个实诚人,他拱拱手,带着人走了。
高滔滔这才想到了沈安的功劳,她兴奋的道:“来人,去沈家接了果果来,就说我这里给她做了衣裳,让她来试试。她的那些小姐妹想着她呢,有好些好东西给她留着……”
赵宗实觉得眼前的女人有些陌生,就说道:“你先前还埋怨沈安,说他让咱们为难……”
高滔滔闻言就惊讶的道:“官人,那只是妇人的念叨罢了……哪个妇人不念叨……”
赵宗实愕然,看着高滔滔来回折腾。
这女人怎么这样呢?
善变的如同是五月的天气。
……
沈安到家才发现果果不见了。
“郡王府说准备了好些东西,让咱们家小娘子去试试……”
庄老实担忧的道:“郎君,无功不受禄呢!可郡王府动不动就送东西给小娘子,听闻现在郡王府的小娘子们也很是和气……”
沈安摇摇头,说道:“他们家欠了咱们不少……我的妹妹,自然就该是金尊玉贵的活着,只要她活的快活,我这个做哥哥就算是成功了。”
庄老实心中欢喜,说道:“那就好。有人还说什么咱们家攀附郡王府,可知情的才知道,是郡王府主动来找咱们家……”
主人家有能力有出息,下人的精气神自然就不一样。
包拯来了。
最近他听从沈安的建议,从一日两餐改为三餐,而且多了素菜,少了油腥,看着精神了不少,连肤色都好了些。
他的面色凝重,“你教了赵仲鍼些什么?”
沈安请他坐下,随口说道:“没什么啊!”
他教赵仲鍼的东西多了去,自己都数不清。
“土地不够就去外面夺取,这话是你说的?”
包拯面色不善的问道。
这不是赵仲鍼说的吗?
沈安一怔,就知道了原委。
赵仲鍼说出这话,一旦传出去,那些渴望和平,希望少折腾的人就会成为他的反对者。而朝中的臣子们估摸着大半都会站在赵宗绛那一边。
这年头和平无价啊!
你说什么若是不改革,大宋的未来堪忧。
可大宋的未来关我们屁事?
人都有鸵鸟的一面,在知道未来的危机后,若是改变太艰难,那多半会无视。
至于以后……
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这种心态人人都有,大宋的官员们更多一些。
一旦赵仲鍼的宣言被这些人知道了,未来的麻烦多不胜数。
所以赵祯就严令当时在场的人不得泄露,而且让人对外说这是沈安说的话。
以后即便是有人质疑,也能有人背锅。
背锅侠沈安的眼珠子动了一下,说道:“对啊!”
本来就是哥说的,只是被赵仲鍼换了个说法而已。
啪!
包拯一巴掌就呼在他的后脑勺上。
“为何打我?”
沈安愤怒的捂头问道。
包拯咬牙切齿的道:“这等话是能说的吗?如今你说出来之后,外间都说你这人前世乃是杀人魔王,投胎到了大宋,依旧记得那些血淋淋的杀戮……”
他觉得这个谣言很可怕,可仔细一看,却发现沈安竟然有些嘚瑟。
我打!
我躲!
沈安一低头,挥手落空的包拯差点控制不住身体。
沈安扶着他,赔笑道:“魔王就魔王,我不在意这个,随便他们说。”
包拯呸了他一口,骂道:“魔王是个由头罢了,如今外面好些人说你这个所谓的知兵是假的,整日大话哄人,蛊惑君王,不务正业……”
沈安无奈的道:“他们想干什么?”
包拯说了一大堆,最后眉间多了担忧:“他们向邙山军提出挑战,一旦败了……”
一旦败了沈安就是赵括第二,从此一蹶不振。
这段时间是有不少人向邙山军提出挑战,准备用他们来刷分、刷威望。
可沈安交代一概不理,于是那些人就以为沈安心虚了,邙山军真是烂泥。
“是谁?”
沈安想掂掂对方的分量。
包拯说道:“你问这个作甚?难道还想选个差的?”
沈安摇头道:“不,想选个最厉害的,到时候一举让他们闭嘴。”
包拯叹道:“城西有豪绅王实,他的儿子今年中了进士……为了给儿子造势,就砸钱拉了两百余人的所谓学生来操练,可那些人大多是孔武有力的泼皮,国子监的学生可比不了他们……”
包拯见沈安依旧不紧张,就说道:“王实的父亲交游广阔,家中还开了个书院,此次拉了些悍勇之辈进去充当学生,邙山军可能挡得住?”
沈安微微一笑,说道:“折克行操练邙山军有一阵子了,那些散兵游勇的战法被摒弃,渐渐的成为了一个团体,我很期待……”
他真的很期待,期待着所谓的学生们去试试。
国子监能赢,那是因为他在作弊。
而且折家的操练法很高明,沈安去看过几次,那些乡兵如今也算是脱胎换骨了。
个人强大,抱团更强大!
这就是沈安给邙山军定下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