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御街上,秦臻觉得天很蓝,空气很清新。
“军主,汴梁的炒菜真好吃。”
他的两个随从在楼下也吃过饭了,此刻还有些意犹未尽。
汴梁的风华让人陶醉,不知不觉就想陷入其中。
可秦臻却觉得这里的风不自由,这里的风会腐蚀掉自己的骨头。
他把那些舒适感收了起来,道:“稍后去枢密院。”
“待诏慢走……待诏……这钱人不能收呢,人……人真不收。”
身后一阵喧闹,秦臻不禁有些好奇,就回头看去。
掌柜正在一脸纠结的拒绝着闻种递过去的钱,可闻种只是一丢,就把那串钱丢在了柜台后面的箩筐里,让掌柜楞了一下。
“这身手,好汉啊!”
就是楞了这么一下的功夫,沈安已经出来了。
“去枢密院。”
“待诏……”
秦臻有些感动了。
沈安没事去枢密院干啥?肯定是为了他。
一路到了枢密院外面,门子见沈安来了,就欢喜的道:“待诏可是来找张相公吗?”
沈安摇头,道:“劳烦你通禀一声,水军指挥使秦臻来求见张相。”
门子仔细看了秦臻一眼,然后跑了进去。
他是跑,而不是走。
秦臻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低声道:“待诏在枢密院……看来认识不少人。”
沈安笑了笑,没话。
这时里面出来两个官员,秦臻避在了一边,然后低下头。
这是武人的现状,沈安见了就皱眉,道:“你怕什么?抬起头来。”
你怕什么?
秦臻心中一颤,然后仔细想了想。
某不怕,某只是被这个规则给压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来,就见那两个官员冲着沈安微笑拱手,笑容竟然有些谄媚。
“见过待诏,陈承旨远在广州,待诏却也不来枢密院,可见是看不起我等……”
这是高高在上的官?
秦臻微微摇头,觉得自己今日一天见到的变色龙比以往一年见到的都多。
沈安淡淡的道:“都辛苦了。”
他的随意,两个官员却一脸欢喜的道:“不辛苦不辛苦……”
沈安随口就打发了他们,然后对若有所思的秦臻道:“武人就是武人,无需卑微……以后会慢慢改变的。”
秦臻苦笑道:“但愿吧。”
这时来了个官员,远远的就笑道:“还秦臻那厮怎地还不来,竟然是和待诏遇上了,可见福气不错。”
沈安微微颔首,道:“剩下的路你自己走。”
秦臻感激的拱手道谢,随后跟着官员进去。
等见到张昇时,他也只有低头站好的份。
张昇正在议事,边上有七八个官员,大家盯着秦臻,神色轻松,带着些戏谑。
官见武人,先天就有心理优势。
张昇问了情况,随后道:“朝中好不容易挤出了些钱粮来,你可要看好了,若是贪腐……”
秦臻还没来得及表态,边上有官员道:“相公,朝中并未确定是他吧?是不是找两个人和他一起去看着水军?”
气氛有些变化,秦臻知道这是有人在不满自己得了这个职务,所以要插一脚。
这种事常见,若是新人来头太大,他的处境会很窘迫。
这便是倾轧,在官场随处可见。
张昇微微皱眉,那人又道:“相公,水军以后大有作为啊……可大有作为也得要看着些,要制衡才是。”
大宋处处都要体现制衡,可水军还未决定最后的都指挥使人选,此时所谓的制衡值得商榷。
大抵就是为了争夺这个都指挥使的职位罢了。
制衡……
多少事情假你之名!
这时先前去接秦臻的官员道:“相公,先前是沈待诏把他送来的。”
张昇看了秦臻一眼,道:“钱粮不趁手。”
提议加人的官员讪讪的拱手告退。
稍后其他人都走了,张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的道:“水军要成军,明年金明池定然要走一遭。往年是比快,百姓见了欢喜,明年……要看杀气。”
秦臻心中一凛,拱手道:“多谢相公提点。”
“去吧。”
张昇显得有些疲惫的挥挥手。
出了值房,秦臻跟着先前的那个官员往外走。
“……先前你为何不坚持提出人选?那秦臻没什么靠山,新人上去,没几下就能把他给顶下来,到时候他卖力就是替他人做嫁衣,多好?”
尼玛!
带路的官员尴尬的看着秦臻,然后面无表情的道:“这些是碎嘴。”
碎嘴,也就是闲话。
这些闲话你听了就过,别闹腾,不然对你没好处。
秦臻默然前行。侧面屋子里那两人依旧在话。
“你知道个什么?沈安带着他来的枢密院,某哪里敢抢?”
“沈安难道还能插手这等事?宫中的皇子可会尴尬……沈安是他的人,他的人插手水军都指挥使的任命,皇子这是要想干什么?”
“蠢货!和皇子没关系。你想想,市舶司革新是沈安出面,水军出头还得要看市舶司。关键是钱粮啊!你没听相公钱粮吗?”
“什么意思?”
“包拯是三司使,他对沈安和儿子差不离,若是沈安看好的人被排挤,你后续水军的钱粮可还会充足吗?”
“这……卧槽,这沈安还真是够霸道的啊!”
“还有,他最近的功劳可没动呢!”
“罢了罢了,此事别插手了,算那秦臻好运气。”
秦臻出了枢密院,只觉得是从龙潭虎穴里走了一遭。
那个官员看了他一眼,道:“待诏在枢密院朋友不少,可对头也不少。”
秦臻拱手道:“多谢提点。只是某还有一事不明,先前听闻待诏还有功劳未动,敢问……”
官员有些纠结的道:“此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那是能打断腿的功劳!
出来太丢枢密院的脸了啊!
……
沈安回到家中,花花迎了过来,很是委屈的呜咽了一阵子。
“这是怎么了?”
沈安俯身摸摸它的脑袋,庄老实别过脸去,道:“郎君,娘子先前听闻钻狗洞,就在院墙那里找了个洞让花花钻,可那洞太了,花花钻到一半就卡在了中间……”
沈安仔细一看,虽然是洗过了,可花花身上的毛还是有些不自然。
啧!这个妹妹,真是让人头痛啊!
沈安安抚了花花一阵,然后叫闻种跟着自己去书房。
闻种看着有些不安。
“先前你就不自在,为何?”
闻种皱眉道:“人先前发现有一人有些眼熟……”
沈安的眸色一冷,问道:“可是盯着咱们的?”
闻种摇头道:“应当是盯住了皇子。”
“一群疯子!”
沈安没好气的道:“所谓的故国早就尸骨已寒,还纠结个什么?”
闻种道:“官家今年都病倒了两次,闻先生大概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弄掉皇子,然后让大宋乱起来。”
沈安沉吟了一下,“皇子这几日都会出来,你去跟着,若有不妥……出手。”
闻种诧异的道:“郎君,人并不怕这个,可为何不提醒皇子呢?”
沈安轻声道:“因为那些人啊!他们在盯着皇子,恨不能拿着放大镜去寻找他的毛病,若是草木皆兵,会丢人。官家……”
他指指宫中,“这个时候……很关键。”
闻种的心突突跳了一下,然后道:“是,人会豁出去保护皇子。”
“应当轮不到你保护吧,只是万一。”
沈安很是轻松的着。
闻种突然问道:“为了什么?”
我们的所作所为都会有目的,可为皇子出手,这是为了什么?
沈安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这个问题,就笑了。
他想了想,很平静的道:“为了大宋。”
闻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找出了一个包。
包里面有些稀奇古怪的西,比如很细的针,或是很锋利的刀……
他吃了晚饭,早早就睡了。
第二天,他没有吃早饭,看着黑漆漆的天色,又看了一眼右边。
花花就在那里默默的看着他。
闻种笑了笑,然后疾步上前,翻过了围墙。
站在外面,他嘟囔道:“围墙矮了些……不过对于那些人来,再高的围墙也无济于事。”
他顺着墙根往外走,一路出了榆林巷。
天色尚早,他在御街找了个摊,然后叫了两个羊肉包子。
沈安早上和中午喜欢吃汤饼,带动了沈家的饮食习惯。可闻种以前几乎从不吃汤饼。
因为汤饼会让人撒尿。
他吃了羊肉烧饼,然后就伏在桌子上。
贩见了就道:“客官……别耽误事了。”
闻种穿着普通,一看就像是去干活的人。
可你在这里打瞌睡算是什么事啊!
贩摇摇头,觉得这是个没前途的家伙。
天亮了,百官早已进宫,但御街上的各种生意却发的好了。
这就是黄金地段的好处。
贩渐渐的开始忙碌起来,顾不上霸占了自己半张桌子的大汉。
“皇子出城了……”
有人在喊,贩抬头看了一眼城门向,道:“这皇子最近天天出来,这是体察民情呢!”
吃西的客人也赞道:“经常出来是好事,好歹知道些事情,免得被那些佞臣给瞒住了。”
“什么佞臣?那些相公们可是忠臣,都是老天派来辅佐官家的。”
“有奸臣呢!当初不是彦博是奸臣吗?”
“胡,相公是忠臣……”
一群食客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开始了莫名其妙的争论。
贩在看着皇子的仪仗,等仪仗过了眼前时,才回身看去。
“咦,那个打瞌睡的人呢?”
桌子那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排铜钱整齐的摆放着。
贩赶紧过去数了数,发现数额对,这才后怕的道:“生意啊!差点就被那人给赖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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