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鼓声响起,一队骑兵从张觉后军杀出,从外围绕着冲向完颜阇母,完颜阇母喜道“来的正好,带着身边的百余骑竟然迎了上去。”
那两只左右翼骑兵看着,差点被完颜阇母吓死,要知道按照金军军纪,伍长战死,四人皆斩,什长战死,伍长皆斩,百夫长战死,什长皆斩,如果完颜阇母阵亡,那么所有的千夫长都得被斩。
两只骑兵放弃了继续冲击张觉军的两翼,回军杀向那只骑兵,带领这只骑兵的是张觉之地张钧,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就是缠住这些骑兵,不让骑兵追杀大军,也不和金兵纠缠,只是不断左突右冲,靠着甲轻马快,不让金骑离开。
张觉军则趁此机会,缓缓后退,张觉知道金兵好财,故而让军士遍撒铜钱,惹得金兵只顾捡财而不去追击,直到完颜阇母下令擅捡财物立斩才有所收敛。
张觉军逃奔一路,撤到了榆关,又等张钧带着骑兵回来,清点军士,步兵折损近三千,骑兵折损数百,但张觉却毫不在意,让诸军大吃了一顿,鼓舞士气,只等再战。
完颜阇母驻军关下,当夜突降大雨,完颜阇母不得不找到一高处驻扎,等待雨停。
等雨停后,完颜阇母立刻开始进攻,却发现关卡上几乎没有军士,这才得知昨夜张觉军已经后撤了,完颜阇母当下亲率骑兵追击,而步兵则在后方慢行。
完颜阇母一路南奔,只见到处都是张觉丢弃的军械旗帜,甚至还有粮车辎重也随意的丢在路边,指着这些物资喊道“任何人停下捡取物资的皆斩!”
军令之下,本来蠢蠢欲动的金兵不敢脱队,只能把这份欲望忍耐到心里。
大约追了快三十里,完颜阇母看到远处山口有一只列阵的军队,不由喜道“这必然是张觉断后之军,我观其军械不齐,旗帜不整,正可击之!”
说罢,完颜阇母亲自带头冲锋,两千金骑无人敢怠慢,人人拼命打马,对着那只列阵的军队就冲了过去。
这只断后的部队不过千人,见完颜阇母冲来,还没接战就一哄而散,逃向山谷之中。
完颜阇母哈哈大笑,大呼追击,被旁边的副将乌延蒲鲁浑拦住说道“将军,我看这山谷两边高耸,正是埋伏的好地方,还是小心为上。”
完颜阇母听罢仔细看了看两边,笑道“无碍,你看两山,高耸百丈,要在此伏击,非半日准备不可,那张觉昨夜出逃,算来最多来此处不到一个时辰,如何能埋伏?”
乌延蒲鲁浑一听也是,但还是觉得心中不安,完颜阇母哼道“昔日你也是猛将,怎么现在如此不敢战,就张觉这样的废物,就算有埋伏,吾等又又何惧之?”
完颜阇母的话说完,左右都是哄然大笑,乌延蒲鲁浑被笑的满脸通红,对完颜阇母拱手道“将军休要辱我,我愿做先锋!”
完颜阇母点点头,表示许可,乌延蒲鲁浑舞着自己的狼牙棒大叫“随我追敌!”
“呜哦!”金军齐声大呼,跟着乌延蒲鲁浑冲进了山谷。
山谷之中的道路上,可以看到刚刚逃奔的张觉军就在不远处,如果从空中俯瞰,就可以看到金军就像一只蟒蛇,正在不断逼近前方的羊群,并且准备一口吞下。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鼓声突然响起,完颜阇母猛地拉住战马,他周围的骑兵也跟着拉住了战马,刚刚还在奔驰的骑兵没数息就停了下来,体现出了这只骑兵绝佳的控制力。
“怎么回事?”
鼓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大,一面面旗帜在山头树立了起来,无数的军士抖散身上的灰尘草木。
“完颜阇母!你中我家将军的计了!”张敦固站在山头,手握弓箭,哈哈大笑着说道。
接着,无数的箭矢、石块被射向、推向完颜阇母军,只一刹那,就有上百金军死于非命,三四百匹战马被射死、砸死在当场。
“快撤!快撤!”
完颜阇母这个时候喊撤军却已经太晚了,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军队已经封锁住了谷口,而在南边,一只足有万人的步军正在缓步杀向完颜阇母军。
完颜阇母拼命挥舞着手里的战刀,他的大刀已经断裂丢弃了,乌延蒲鲁浑在他的身边,也是浑身鲜血,两千金骑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折损了四五百人,剩下的都拼命的向出口冲击,出口的张觉军也知道胜利在望,无数长枪疯狂的对着金军骑兵戳杀着。
“将军,我等护着你杀出去!”乌延蒲鲁浑又组织了上百人,准备一起冲锋护着完颜阇母出去。
完颜阇母看着山头上飘荡的张觉旗帜,惨笑了一下说道“居然让竖子成名,当真是可笑,可笑啊。”
说着,完颜阇母回手就准备自杀,乌延蒲鲁浑急忙拉住喊道“将军,只要冲出去,还可以回来报仇啊!”
“哇麻痹!哇麻痹!”这时,一阵女真的喊杀声从出口处传来,乌延蒲鲁浑站在马上对外眺望,隐约间看到有金国的旗帜,喜道“将军,我们的援军到了!”
张觉站在山头上,看着足有两三千的金国步兵居然赶了上来,不由跺脚道“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
原来在后面的金兵担心前面的骑兵杀入南京(平州)后把能抢的抢光了,要知道他们打仗就是为了发财的,因此几个千户长一商量,干脆把带着的马集中起来,一骑两人,每个百户都出人,凑了个近三千,赶了过来。
金国的步兵和宋国的步兵不一样,虽然他们是步兵,却也有不少有马骡,之所以不是骑兵是因为他们的马不是战马,金国的骑兵大多是具装骑兵,对战马的要求很高,这还是位于后方的金兵,如果是和辽军作战的主力,那基本上是骑兵双马乃至三马,步兵两人一马。
金国如此多的战马,也是托了辽国的福,辽国由于南北两院制,加上控制了整个草原,拥有战马七十多万匹,金国俘获了大量的辽国战马,此时全军战马近四十多万匹。
而宋国全国在纸面上大概有二十多万战马,但实际上不过六七万匹。
张觉计算错了金国援兵赶来的时间,见事不可为,只能放开埋伏圈,否则那数千精锐就要被围杀个干净了。
完颜阇母见张觉军放开了出口,也不敢恋战,直打马出山谷,金军步兵的几个千户前来问安,看着完颜阇母身上还插着几支箭,而乌延蒲鲁浑更是浑身是血,完颜阇母咬牙说道“撤!”,带着众军退回了榆关。
张觉费了大把力气,为的就是把完颜阇母的命留下,这完颜阇母虽然没有完颜银术等人有名,却是阿骨打、吴乞买的弟弟,无论是杀是擒,张觉在辽宋都算的立了大功,如今却是丢城失地只留下了千骑的性命,不免有些亏了。
张觉对着边上的张钧喊道“你立刻带领所有骑兵追杀完颜阇母,务必要拿下他的人头!”
张钧连忙称是,带着数千骑兵一路追击,乌延蒲鲁浑见有追兵,便让左右带着完颜阇母先撤,自己率骑兵回头冲杀,以便争取时间。
张钧手握大刀,看着已经浑身是伤的乌延蒲鲁浑,笑道“血都快流光了,还敢挡我?去死!”
乌延蒲鲁浑瞪大了双眼,手中狼牙棒猛地迎上,两兵一交,二人都抖了一下,张钧不由吓了一跳,这金将受了这么多伤,居然还可以和自己拼的平分秋色,要是没受伤,岂不是一击就可以把自己击杀?
张钧和乌延蒲鲁浑两军混战近大半个时辰,所有金兵都知道,如果完颜阇母被追上杀掉,他们所有人都会因军法而被杀,故而不敢逃逸,只能死战,张钧见金兵死战不退,明白事不可为,想到日后还有战事,不敢将骑兵都消耗在这里,便下令退兵。
张钧回到兔耳山向张觉交令,张觉此时正指挥军士打扫战场。
看到张钧回来,张敦固笑道“张将军必然斩了那完颜阇母了。”
张觉却见张钧低着头,心中咯噔一下,问道“张钧,那完颜阇母的人头呢?”
张钧拱手道“回将军,金军拼死断后,我军与其厮杀一个时辰,未有寻到完颜阇母,末将恐有埋伏,折损我军锐气,故而撤军。”
“混账!”张觉大怒道“我军连败两场,为的就是那完颜阇母,此人乃完颜阿骨打和完颜吴乞买的弟弟,如能将其生擒,我军就不怕金兵再来,如将其斩杀,也可以得宋军之援...你..你坏我大事了!
来人,将张钧拿下,给我推下去斩了!”
旁边众人急忙来劝,参谋赵民彦说道“将军,张钧将军虽有过失,却也是忠心耿耿,何况我军日后还有厮杀,还请将军留下他一条性命。”
张钧是张觉之弟,他本来也没真的想杀他,便顺坡下驴道“也罢,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押下去打三十军棍,以示效尤。”
等张钧被押下,张觉又对左右道“立刻去打探金军的情况,不能大意。”
过了数日,有斥候来报说完颜阇母留下书信向北退兵回润州了,张觉拿着书信一看,上面书曰“夏热。且去秋凉复来”
张觉不由哈哈大笑,对左右道“如今不过才四月,怎能说热?看来兔耳山一战,这金兵也被我们杀的胆寒了,此战得胜,我当报于宋帝,讨来封赏,日后我等背靠大宋,招兵买马,等陛下东归,再立功劳。”
张敦固等人齐声称是,张觉便立刻将金兵人头砍下,用石灰腌好,报往燕山府,经过清点,平州一战张觉在兔耳山斩杀金兵骑兵一千三百余,步兵一千五百余,加上之前栖云山之战,共斩杀金国兵马三千余人,而自身损失了近四千人,但考虑到张觉军大都为新兵,又击退了金国的进攻,让平州对之后的战事充满了信心,也算是大胜了。
燕山府的王安中得知张觉兔耳山大胜的消息后,又喜又忧,喜的是平州从此为宋所有,张觉又是能战之人,可以为屏障,忧的是金国折损了这么多的人,岂能罢休。
坐在王安中边上的郭药师则是一脸的喜气,张觉明辽暗宋的计策中他就是牵线人,而且在郭药师看来,张觉日后和自己就是掎角之势,无论对金还是在宋都是个大的助力。
郭药师对王安中拱手说道“王大人,张将军有献土之功,又有斩获,得了金国虚实,当报于圣上,为其请功啊。”
王安中连忙道“这是当然...只是担忧金军再来啊。”
郭药师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何惧之?”
郭药师在宋朝朝堂上一直是扮演着一个敢战之将的形象,当然,他也的确敢战,他可是和金兵打了好几年了,战力不俗。
王安中便写下捷报,准备送往开封,郭药师见其写完,走上前一把拿走看了起来,王安中被他这一手吓了一跳,怒道“郭将军意欲何为?”
“啊呀,我说王大人,你这样写就不对了,怎么能说你担忧金兵再来恐不能敌呢?这不是让圣上不开心吗?”郭药师把奏折在空中挥了挥说道“王大人,你听我的,你就这样写,就说如五万金兵来,燕山可吞之,十万金兵来,燕山可挡之。让圣上安心。
你想想,你要是把你刚刚写的给圣上看,金人岂不是认为我等都不能抵挡金国,那还要我等作甚?”
王安中被郭药师说的张口结舌,好一会才道“好吧,那就按你说的这样报。”
兔耳山之战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开封和黄龙府,吴乞买和赵佶自然是喜怒各不相同。
吴乞买本想再派大军前往平州,却又得到西边的战报,只能暂时作罢。
西边的金国大军在完颜娄室、完颜宗望、完颜银术可的共同率领下,和耶律大石连战五场,先败后胜,辽国在失去大量土地的后遗症出现了,因为没有足够的补充,精锐不断战死,耶律大石不得不败退回夹山。
耶律延禧见耶律大石的黑甲军损失大半,便以其战败为由,夺其兵权,修整一月后又不听耶律大石等人劝告,率军出夹山,结果又被金兵大败。
此战,完颜娄室麾下的辽国降将兀颜光借着自己曾经在辽国的威名,招降了辽军多员战将,耶律延禧只带着不到五千人撤回夹山。
宣和五年五月,耶律大石见耶律延禧不听他言,明白事不可为,心中想起昔日两汉之事,便召集旧部说“陛下屡战屡败,我族如此下去必将被灭,唯有另立门户,才能救国,我欲前往西域,重整兵马,你等可愿随我同去?”
众人均道愿效死力,耶律大石借夜色率数十人西奔,后原其部下闻讯,离军追随不下千人。
宣和五年五月二十一日,耶律延禧再派人前往西夏求援,西夏与辽有甥舅关系,但之前李良辅带三万人被完颜娄室以少胜多,杀的大败,不敢再战,只是派了一将小解禄带一百兵马,准备救耶律延禧到西夏。
还没等小解禄到辽国,在原辽国降将降兵的带领下,完颜娄室等人已经找到了耶律延禧的行营所在,耶律延禧在突袭之下只能再次逃奔进大漠。
五月本是草原上的温暖天气,却不知为何突降大雪,耶律延禧的马迹全部暴露在金兵眼前,完颜娄室日夜追杀不停,最终只有耶律延禧一人得脱。
耶律延禧失去所有兵马,回想当日,沮丧不已,又衣单受冻,饥寒交迫,晕倒在大漠之中,幸得一牧民所救,牧民见其穿着,认出是辽帝,不敢怠慢,将其救起,藏匿于家中。
耶律延禧看着牧民正在给羊剃毛,然后把羊毛放在一边,而牧民的女儿则是将羊毛中的杂物挑出来,然后放在一块羊皮上,很显然这并不是准备当做垃圾处理掉,而是要卖的。
“塔里虎,你们剃这些羊毛是要做什么?前些日子还在下雪,难道你们这些羊都不要了吗?”耶律延禧不解的问道。
塔里虎一边剃一边笑着说道“如今已经到了五月,这天不会冷的,这些羊毛是要送到族长那里去的,我们这几十只羊的羊毛可以换不少东西呢。”
说着,塔里虎回头说道“陛下你看,那是我们族长送给我们的单子,上面写了,一个成年羊的羊皮为底,上面堆到一个手掌的羊毛就可以换一个铜钱,这可是宋人的铜钱,可以换铁锅,可以换布匹,还可以换茶叶和食盐。我们家这几十头羊这一次收集的羊毛,可以从族长那换到两三百文钱,等族长拿羊毛换来了布匹、铁锅,我们就可以去买了,上一次,我就拿这些羊毛最后换回来四五斤的盐和一匹布呢。”
塔里虎的话里全是幸福,耶律延禧却是听得云里雾里,这羊毛可以换钱?怎么他不知道,这辽国可以说是遍地是羊,和南边的田地一样,这要是能换钱,那他哪里会没钱招兵买马到现在这个田地啊。
耶律延禧不知道的是,他恐怕是辽国最后一个知道这羊毛能换钱的人了,别说原来在燕地依靠羊毛贸易赚到大量金钱最后招兵买马打造出黑甲军的耶律大石,就是金国,现在也开始在原来的辽国大小部落族长的蛊惑下开始做起了羊毛生意,其中做的最大的就是完颜娄室几个大将。
由于担忧羊毛等商路在日后的宋金之战中被阻断,王明在一年的时间里已经在金国和辽国各地找到了代销商,这些代销商都是当地部族的头领,这些头领会负责各地的羊毛收购,然后统一送到锦州等沿海之地,王明再派人前往收购和出售茶叶、铁锅、布匹等物资。
也是通过这些方式,这些经销商成为了和梁山一心同体的利益捆绑体,后世一位伟人说过,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羊毛将无数辽人、金人乃至蒙古人捆绑在了一起。
当然,这些事情现在还显现不出来,但耶律延禧却冥冥中感觉有些不安,这是一个帝王对自己不能掌握,不能理解的事情的不安。
“驾!停!!你,近日有没有看到附近有辽军出没?”一队兵马突然冲了过来,为首的将官拿着马鞭对着塔里虎问道,耶律延禧急忙低下头,不敢和其对视,还偷偷的拿起了一些羊毛放到身上,希望把自己打扮的像牧民一些。
但耶律延禧的动作反而出卖了他,那将官吼道“那个人,不许动,转过头来!”
军官身后的军士集体拿出弓箭,对向了他,显示出极佳的战争素养。
“不要射箭!!不要射箭!!!”耶律延禧一边发抖,一边抬起头,看向那将官。
那将官一见耶律延禧,嘴中惊道“是辽帝陛下!”说着,翻身下马,跪倒在地上,嘴中喊道“夏国教练使小解禄见过陛下,末将奉我国陛下之令,前来寻找陛下,请陛下前往我国避难。”
耶律延禧战战兢兢的问道“你当真是夏国将官,如何认得朕?”
“末将曾经得幸随使臣拜见过陛下。”说完,那将官抬起头,看了看四周,惊讶的问道“陛下,你身边只有你一人吗?”
耶律延禧被这话说的心酸不已,先是大哭了一场,然后封小解禄为西南招讨使,总理军事,又把收留自己的塔里虎封为节度使,以示报答。
小解禄辛辛苦苦找到这里,本以为耶律延禧再怎么落魄也应该有数千兵马,没想到却是无一兵一卒,一想到自己要带着耶律延禧冲破金国的封锁回到夏国,不由牙疼,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来呢,当时自己怎么就被那些赏金迷惑了眼睛呢。
想到赏金,小解禄突然眼珠一转,看向耶律延禧,恶从胆边生,走上前对耶律延禧道“陛下,如今道路不明,还请陛下歇息一晚,待末将寻明道路,明日再出发也不迟。”
耶律延禧这几日也是又惊又怕,没好好休息过,一想也是,便道“那多靠将军了。”
耶律延禧正沉睡着,突然觉得自己浑身一疼,睁开眼睛却看到数个军士正在绑着自己,旁边的小解禄阴沉着脸,心中叫苦,喊道“将军和我无冤无仇,我也待将军不薄,为何如此待我。”
小解禄呸了一声道“要不是因为你,我夏国岂会牺牲上万好儿郎,你这个昏君,我已经寻到了完颜娄室将军,不要一个时辰,他便会到,到时候你就是我等兄弟的进身之资了。”
耶律延禧的余光中看到收留自己的塔里虎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其妻女正在被军士扒着衣服,不由叹道“皆我之罪也!”不在抵抗。
宣和五年六月十七日,耶律延禧在漠北被完颜娄室生擒,从耶律阿保机开始建立的辽国自此灭亡,共传九帝,享国二百一十七年,比原来的历史早了两年。
宣和五年七月,随着耶律延禧被俘的消息传开,辽国残军或散或降,整个昔日辽国的广大疆土上,只有朔州、平州等少数几个城池还打着辽国的旗号。
宣和五年八月,完颜娄室押解耶律延禧以及其他辽国贵族前往黄龙府,整个金国一片欢呼声,这即是欢呼辽国的灭亡,也是欢呼和平的到来。
很多金国军士都觉得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完颜吴乞买坐在皇位上,也觉得自己已经实现了自己哥哥阿骨打一直想实现的伟业,开始有些心满意足起来。
唯一让吴乞买感觉不爽的就是平州之战,吴乞买只等主力回军后,就准备发兵平州。
完颜娄室在回军的时候,顺路攻灭了朔州,将统帅赵公直生擒,自此,只剩下平州还打着辽国的旗号了。
——黄龙府
耶律延禧看着自己曾经临幸过的城池,眼中充满了悲伤和疲惫。
即使到了今日,耶律延禧依旧不觉得辽国的灭亡是因为自己的昏庸,他甚至还是想不明白,当日那完颜阿骨打不过才两千五百人,为什么有百万大军的辽国却被打的一败再败,最终一败涂地呢。
耶律延禧不明白,甚至很多后世的史学家也想不明白,最终只能将此事推给天命一说,至于到底是不是,各有各的道理吧。
金国皇宫大殿中,百官齐列,耶律延禧被推到大殿上,完颜吴乞买看着耶律延禧哈哈大笑道“天祚小儿,你也有今日,昔日你让我太祖在你面前跳舞,今日你也在他面前跳一次舞吧!”
耶律延禧抬起头,看着完颜吴乞买身边站在一个少年,那少年手里则捧着一个灵位,上面写着金国的文字,耶律延禧虽然认不得,却也明白那是完颜阿骨打的牌位。
“我虽为亡国之君,却也知道人君不可辱的道理,何况当年我也最终也没逼迫阿骨打跳舞,你等又何必如此相逼呢?”
“大胆,面对陛下,还敢嚣张!”一个金将大声吼道。
耶律延禧低着头,不再说话。
完颜吴乞买哼了一声,完颜撒改挥挥手,便有军士扛着一个火炉进来,接着把火炉往地上一倒,无数被烧的火红的煤炭滚在地上。
几个金兵拿着刀剑向耶律延禧逼近。
“如果不上去跳舞,你就死在这里吧。”完颜吴乞买面无表情的说道。
耶律延禧看着那闪亮的刀枪,先是捏着拳头,咬紧牙关,准备抗到底,但当刀锋开始逼近自己的脖子的时候,还是畏惧的倒退了一步,这一退,就退到了煤炭上,耶律延禧本就光着脚,顿时被烫着蹦跳起来,一边跳一边嘴里还喊着痛。
完颜吴乞买等人看着哈哈大笑,不少原来的辽臣都低下了脑袋,不忍再看。
完颜吴乞买坐在上面,看的清楚,喝道“谁敢不看!”
几个低下头的急忙抬起头看向耶律延禧,不敢再动,完颜娄室等人见状更是笑的前俯后仰。
完颜吴乞买等耶律延禧跳了一会,觉得无趣了,又让被俘获的耶律延禧的几个儿子、妃子都上煤炭上跳舞,只见十多人鬼哭狼嚎的蹦跳着,将整个王宫弄得如同阴曹地府一般。
亡国之君,可悲可恨。
——
节目之后,金国君臣开始谈论正事。
“诸位爱卿,如今我金国已灭辽国,但却有南京张觉,反叛作乱,还败了我军一阵,谁愿前往剿灭?”完颜吴乞买第一个拿张觉开刀。
完颜宗望出列道“昔日便是末将攻下的燕云,此战还是我去吧。”
吴乞买点点头道“好,那就由斡鲁补你去锦州,一来询问军情,二来剿灭张觉叛逆!”
这时,完颜希夷出列道“陛下,今日我等已剿灭辽国,当告知四方,应遣使出宋。”
吴乞买听着连连点头,觉得大有道理,便问道“何人愿去宋国问责?”
一人出列道“微臣愿往。”
吴乞买看去,是李用和,此人本是辽臣,也是进士出身,吴乞买点头道“善!不过你是文臣,还需一武将同往。”
“陛下,让我同去吧。”一个青年走出来,众人看去,是阿骨打的四子完颜宗弼。
此时的完颜宗弼还不是后来的金军的顶梁柱,而是一个新起的青年将领。
吴乞买一想,这兀术无论身份还是年纪都合适,也算有勇有谋,便道“也罢,便是你了。”
正在说时,一个军士急急忙忙跑进来跪在地上说道“陛下,紧急军情。”
“拿上来。”完颜斜也挥手说道。
军士双手举着战报快步走进来,完颜斜也拿过看了起来,看完后又递给众人,吴乞买在上面急的心痒痒,又不能说什么。
这也是金国部落制度遗留的结果,完颜斜也完全可以不理他来讨论军务,不过完颜斜也还是没那么过分,等几个勃极烈看完后,便递上去说道“陛下,是室韦内乱了。”
吴乞买这才吐了口气,不再担心。
室韦其实就是后来蒙古的前身,在中原北方的这片大草原上,不断有新的部落兴起,又不断有部落消亡,从匈奴到鲜卑再到突厥再到契丹,连绵不绝。
但实际上,室韦与契丹都是鲜卑族的一员,鲜卑的前身是被匈奴打败的东胡,在东汉时期,鲜卑趁北匈奴被东汉以及南匈奴打击的西迁的时候,占领了整个草原,当时以兴安岭为界,南者为契丹,北者号室韦。也是因为这层关系,室韦借兵给天祚对抗金国。
室韦内乱其实也是之前借兵给耶律延禧的后续,由于辽国的崩溃,室韦借给辽国的军队也被金国打的全军覆没,原来被天祚册封的室韦王室力量大减,草原讲究的是弱肉强食,你衰弱了,自然不可能占据那么多的草原,因此几个大部落之间为了羊毛、牧场而开始了争斗厮杀。
“陛下,室韦地域广大,又多良马牧场,如不在我国掌握,日后恐怕生变啊。”完颜希夷出列说道。
“谷神说的在理,何况昔日这室韦还借兵给辽国,本该剿灭。”完颜银术可也赞同道。
吴乞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对室韦倒是没有什么欲望,那里不过是草原,产出贫瘠,百姓凶悍,相比来说,他对宋国的欲望更大一些。
但因为之前阿骨打的遗嘱中有如无必要,勿要南侵的话,他也不好随意发动对宋国的战争。
“谁对室韦的情况了解?”吴乞买询问众人道。
原来的辽臣刘彦宗出列道“微臣略知一二。”
这刘彦宗家世可不简单,他祖上便是唐代节度使,自石敬瑭割让燕云后,六代为官,其中还有好几位宰相,他自己更是进士出身,自归降金国后,先后辅助完颜宗翰、完颜宗望等多员大将,此时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知枢密院事,可谓是金国汉官中的第一人。
吴乞买见是刘彦宗,便问道“爱卿既然知道室韦事,就和大家说说,这室韦实力如何,又有什么大的部落。”
刘彦宗先还礼,然后说道“室韦位于我朝之西北,有部落孛儿只斤、塔塔尔、克烈、乃蛮、乌古等,全族控弦之士不下数十万,由于室韦和契丹本是一族,故而在辽朝时,室韦倒是听从契丹号令。”
吴乞买又问道“如要征讨室韦,是否可行?”
刘彦宗道“我朝自起兵以来,攻必克,战必胜,自是可行。
但室韦和契丹不同,契丹立国多年,有城池可攻,那室韦游牧于草原,难以寻觅,如要攻取,非数年功夫不可,而如今我朝虽已灭辽,却尚有张觉这样的叛逆心怀不轨,如攻伐室韦,恐怕会有内患。”
众人听了,都觉得有理,毕竟张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刘彦宗又道“当今之计,不如使驱狼吞虎之计,寻觅室韦中愿意归顺我朝的部落,资助其攻伐其他室韦部落,如此一来,胜则我朝胜,败也不过损失一些物质罢了,我朝则可休养生息,待数年后,天下人心安定,再行攻伐。”
吴乞买拍手道“爱卿言之有理啊!此事就交给你来处理,如要财物,还请国论勃极烈支持。”
“为国家事,自当尽力。”完颜撒改出列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