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地上随处可见的沙尘芥子,被人就这么轻忽过去了。
所以,哪怕是为了自己心中最阴晦和阴暗的心思,他也不能就这么把廖仲恺给放过了。
否则从今日以后,走出去的人都知道,他如同丑一般的胡闹了一番,到了最后也不得不糊里糊涂的认了栽的。
想到这里的胡木生就朝着他身边的弟招了招手,在他的耳边吩咐了一句:“去,把赵家兄弟那一伙人给我叫过来,就我有事情找他们。”
听了这话的兄弟却是犹豫了:“大哥,那赵家兄弟可真不是什么好惹的。”
“咱们帮会做的生意都是为了捞钱,咱们跟这些亡命徒可不是一个路子的。”
“大哥若是想要人帮忙做事儿,这赵家兄弟可是比外面的打手凶残多了”
言下之意就是,搞不好人家反过头来还要弄死你呢!
可是胡木生是个能听进去人话的人吗?
他听了自家弟的这一番话,那是更加的羞恼了,他跟着一脚,就将自己身边的这位弟兄给踹在一边,不耐烦的又重申了一下他刚才的命令:“你这个子怎么这么多的废话,这个帮会到底我是老大,还是你是老大!”
“他赵家兄弟两个外乡人,在广州这个地界上无根无底儿的,就需要我们这些人的帮衬的。”
“他若是敢对自己的雇主下手,那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完还抖了抖斜面上的尘土,蹭了蹭脚底下的灰,平复了心气儿跟没事儿人一样的,装忙去了。
只剩下那个屁股上留下一个鞋印的兄弟,苦着一张脸从堂口处走出来,得了自家弟兄们的好一顿的同情与安慰。
“赶紧去吧,跟你了多少回了,你不听。”
“你看你跟老大提的建议,人家倒是听过一次也好啊。”
“让你别这么实心眼,咱们拿钱干帮派,为的就是混口饭吃。”
“老大让叫干啥就干啥,别那么大的主意。”
这兄弟还能什么?
只能无奈的点点头,苦笑着就往城郊的棚屋区内跑去。
要这赵家兄弟为什么会入了他们这样的大帮派的眼,还是要到半个月前跟青帮的人抢地盘的事儿上去。
他们这些人之所以年纪轻轻的就出来讨生活,还不是因为家里的日子实在是穷困的可以。
帮会中的兄弟们,多数都在这一片区域内住着。
原的邻里邻居们也因为上头的安排而变得不和谐了起来。
在一个十分平常的早晨,他们帮派里边的四五个哥从家中出来,去摊子上喝碗早点。
谁成想正好就跟青帮的打手们做到了一处。
几个人又因为都住在一片地里,免不了大的摩擦,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想都不用想的,就开始了言语上的互相攻击。
这年岁的孩子,周围又都是兄弟,火气压不住了自然就要动手。
可是他们选的地实在是有些不应该,不但打翻了商贩的摊子,更是将一碗云吞直接掀在了旁边一桌无辜的客人身上。
而这一桌客人,就俩,姓赵。
先开始只是在双对峙的时候了两句,要求他们赔洗衣服的钱。
只是这几句话实在是太不合时宜,让两拨人竟是都停下了动手的脚步,齐刷刷的看向这赵家的二兄弟。
这简直就是**裸的无视了他们的凶狠与有力啊。
旁的人看到他们发飙了,谁还敢个不字。
这种表现可是比对面敌对的崽子还不能忍了。
若是这个社会都不害怕混帮派的了,那他们的生意还怎么去维持?
于是,矛盾激化的两拨人竟是心有灵犀的暂时停战,将满心的怒气就朝着这一对无辜的兄弟身上撒去。
谁成想,被七八个人团团围住的赵家兄弟,竟是一点惧怕之色都没有。
在众人吆五喝六的推搡之时,这瞧着干瘦的兄弟俩,竟是从腰后面抽出两条半米多长的砍刀,那是刀刀狠厉,次次见血啊。
不过三四下,就把眼前的崽子们给砍懵了。
几个人吱哇乱叫的抱头鼠窜,要不是的确是从长到大的情分,那几个当场被砍的生死不知的弟兄,怕是就要被扔在现场,无人顾忌了。
而这兄弟俩最吓人的是,在他们将人砍成血葫芦,一下手就倒了四五个人的时候,竟然不多不让的,开始在这些兄弟们的身上翻找西。
那身上的几个板子,腰上别着的值钱物件,竟然都给这哥俩扒下来了。
等到这血葫芦一身光溜溜的,没什么价值了之后,这兄弟俩才一脸的遗憾,给这摊主留下两碗云吞的钱,晃晃悠悠的走了。
直到两个人都走没影了,完好的兄弟们才敢磨磨蹭蹭的过来把人抬走。
瞧着地上倒霉蛋的惨样,大家也先不管什么往日的恩怨了,那是找着一处临近的医馆就往里边抬啊。
广州的宝芝堂,从佛山那边传过来的名号,是不是正宗的不知道,但是里边的老大夫对于跌打伤的处理是十分的得当的。
兄弟们有个皮肉伤,就希望往宝芝堂送。
大爷瞧着眼熟,时不时的还能减免点医药费用。
可是今儿个一大早,老大夫还没开始打板子营业呢,就让人从后院敲醒到了前门口了。
然后这位姓黄的大夫,瞧着门板上抬着的那三个人,直接就开始倒抽冷气了。
瞧瞧这伤口,血看着是多,但是刀刀都避开了要害。
不致命,却是瞬间能让人失去抵抗力的伤势。
这捅人砍人的绝对是一个高手啊。
当老大夫将这个推测给大家伙出来的时候,这些个年轻的后生们就回想起了这兄弟俩那瞧着就让人心颤的眼神。
他们动手的时候,半分犹豫没有,见血的时候,半分惊讶也无。
“这是碰见单帮客了?”
那他们可是要自认倒霉了。
虽从老辈子起,刺客一流,随着国家大一统就被湮灭在历史的洪流之中。
但是却从未曾断了传承。
听上海的斧头帮的老大,天津的燕子李三,那都是这跑单帮的行当中的顶尖的好手。
人家的路数跟他们江湖帮派不同。
轻易不出手,出手了就是要人命的事儿。
也幸亏他们今天也只是泼了云吞外加干嚎了几句。
这要是真是生死的大仇,他们这七八个人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所以,在医馆当中听了这话,崽子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就把这两兄弟给记住了。
他们也不敢去找人寻仇,但是却不妨碍他们往外散播啊。
等到门板上的弟兄收拾好了伤口,被家里人给抬回家静养的时候,那些个毫发无伤的兄弟们,就跑回各自的帮会里边去汇报这事儿去了。
一面是好端端的被人捅家里几个,失了帮会的面子。
一面就是要提醒各自的老大,广州城的地界里又出现了不寻常的人了。
让兄弟们以后办事儿的时候,心里面警醒一些。
咱们可别瞧了这些底层社会人的能耐。
不过半日的工夫,这赵家的兄弟俩落脚的地,是哪里人,从哪里来就都搞明白了。
原来他们最初的猜测一点没错,还真就是两个单干的杀手。
只不过北的日子有些不太好过,上海的道上还有一个王家老大在进行规范。
对于一单吃三年的兄弟最难过的莫过于接不到生意。
他们思来想去,到底是往南边径直的迁移了。
一面是南北之间的摩擦,让他们的机会能多点,另外一面,也是想要投个明主,后半辈子也有个挡风遮雨的大树不是。
今日这件事儿,不能是这兄弟俩有意为之,但也绝对算得上是临时起意了。
自然,这效果就跟他们动手的事一样,被两的老大都给记住了。
这青帮一家,尊的是上海的帮,对于这兄弟俩也略有耳闻。
只是北帮出来的人,狠!手底下不留情,事情做得有些绝了。
跟南这些个生意人偏多,讲究个各留一线好见面的行事风格有所不容。
所以这广城青帮的老大,就把这兄弟俩给化成了禁区了。
私底下别有来往,但是咱们也别去招惹他们。
就当是没这么个人,今儿个这事儿,帮里给贴补医药费,咱们就此别过了啊。
不是一个水塘里边的,就不往一处掺和了。
与青帮相反的,那就是胡木生这边的堂口了。
在一听这俩兄弟是怎么的身手,并且青帮都主动避让的时候,这糊涂蛋就主动凑上去了。
不但跟人家兄弟相称了,还主动当起了掮客中人,给这兄弟俩拉起了生意。
要这道上走的,圈里混的,谁家还没个仇人呢?
大笔的买卖没有,但是断个手脚,取个性命的,却是有一又有二的。
这一来二往的接触着,还真就让胡木生跟这赵家的兄弟俩混出来点交情。
现在他开口要办一个人,依照这两兄弟的脾性,都不带问为什么的。
果不其然,跑腿的兄弟到了现如今已经有砖又有瓦的赵家院的时候,这两兄弟果真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等到他们应邀去了老大的住所处了之后,这位兄弟就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
不知道为什么,难得有些脑子的兄弟叹了一口气。
心想着这些日子请个长假,慢慢的淡了,想办法将这个帮会退了算了。
他总觉得心里发慌,眼皮子直跳,他那个外人都叫糊涂生的老大,不定就要惹出弥天大祸来了。
这平静的局势之下,风起云涌。
但是对于已经拿到了特许贸易权的邵年时来,却是忙的脚不沾地了。
商特助那边的效率很高。
在他们面谈的第三天,就由南政府财政厅直接发话,公批示,政府展示板,相关报纸以及业内通告当中,德耀贸易行的名字就登上了头版头条。
盖着民国政府红章的件一经下达,原各路磨洋工的牛鬼蛇神们,瞬间就变成了勤勤恳恳的老黄牛。
应该等的遥遥无期的各种件与手续,在一个周内竟然都得以完成。
而就在最后一张盖着红章的件被邵年时归了档,缩在了办事处的档案柜之中之时,远在德意志的弗雷德里克先生,与邵年时第一批药品物资的运输也正式开始了。
第一步,从德国离岗,途径英国,转战上海。
因为张宗昌与日人的封锁,原可以缩短一些的航线,从远,锦州,青岛一线就被人彻底的给切断了。
所以他们的运输过程需要加长一个单线的转运,而他们的运输时长又要往上增加上几天。
对于此,双都是无可奈何的。
因为德日两家在青岛问题上的摩擦,会让他们的商业货船的强制入港变成一个十分敏感的话题。
哪怕是强大的如同德国这般的国家,都不可能在这个面让日人有所让步。
所以,邵年时与弗雷德里克所能选择的航线,也只剩下上海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对于此,邵年时并没有多大的愤怒,因为自从北军阀大规模的与日人进行合作了之后,所有做海外贸易的商人,都需要面临这个问题。
曾经有不信邪的商人疏通了青岛口岸。
但是当他们将这批十分紧俏的物资运到自己的土地上的时候,那货船的货物甚至都没有离岗,就被安插在港口之中,随时关注着运输进来的货物是什么西的亲日汉奸给通报给了日人。
对于日这种就啥啥都缺的国度来,这些个紧俏物资他们也缺的厉害啊。
于是,他们甚至都不用跟这批货物的真正拥有者打招呼,就先斩后奏的将这些战备物资给拉到了自己的军营里。
有良心的扔下一个吐血的折后价,没良心直接就给当成了违规物资,往收缴的单子中一填,你也真就拿人家没办法。
这样的事儿来上一两次,大家就都知道了,北海域等同于被彻底的封锁了。
就连老外,美国人,英国人,也没有卖过面子的。
这对于邵年时来,是一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