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市立医院的白色病房里面,金建一个人躺在床上,他不断忍受着头部传来的剧痛,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当意识清晰的时候,机场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就会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就像一片停留于他头顶上的乌云一般。
金建没有办法思考,即便是能思考,他也搞不懂,一具毫不相干的尸体为何会总是困扰着自己?
疼痛和困扰让他的心情来烦躁,却无处发泄,只能兀自在病床上不安分的扭动着,冷汗布满了他的额头和脖子,露出纱布外面的头发湿哒哒粘贴在皮肤上,感觉非常难受。
警察迄今为止还没有过来对他进行正式询问,不是因为付岩忘了,而是因为他醒来的同时,警逮捕到了顾午和顾飞,之后就把注意力部集中在安排海边计划的事情上面,把对他的询问给搁置下来了。
空气变得来湿热,从阳台吹进来的风也似乎没有了。金建下意识去摸索护士放在床边的按铃,想要叫护士来把窗户开大一些。
按铃就在拇指边上,很容易碰触到,按下按钮的同时,金建模糊的视线转向病房门口,那里打开着一条缝,也许是护士不放心他,所以才故意开着的。
缝隙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话声,听不清楚在些什么?金建只能看到穿深色制服的人走来走去,这些人步伐沉重,身形也不像护士那么娇。
“难道这里还有警察留守吗?”金建喃喃自语,声音轻的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
不过问题并没有纠结多久,只是他脑海中的一个闪念而已,很快就被遗忘了。管他外面的人是谁,金建此刻只想要有个人进来,帮他开窗擦汗,让他烦躁的心情稍微好过一些。
因为虚弱的关系,他自己的手根就抬不起来,不要是擦汗,连移动一下手肘都很困难。
按铃很快就起作用了,外面传来护士的声音:“抱歉,请让一让,让我进去。”似乎是有好多人正堵在病房门口一样。
紧接着,外面有个男人回应了护士,然后是一阵金属的磕碰声,和滚轮吱嘎吱嘎向前滚动的声音。
金建等了好半天,护士才从门缝中挤进来,这是一个个头不高,身材和脸庞都很圆润的护士。一进门,她就露出和煦的笑容,朝床边走过来。
“金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检查过挂在金建左手上的吊瓶,护士俯下身柔声问道。
金建用微弱的声音回应:“我感觉好闷热,你能不能帮我把阳台上的窗户开大一点?”
“不行,房间里开着空调呢,要不我去把空调温度再开低一点吧。”
“好”
耳边听着护士走动的声音,金建迷迷糊糊之间缓慢摇动着头部,好像要找一个舒适的位置,让颈椎稍微好过一点。
但就是这么一个细的动作,让他刚刚还没什么反应的胃部,突然之间翻江倒海起来,一股股胃酸反噬进喉咙口,金建因此猛的抬起下巴,枕头碰触到伤口,让他整个人都开始剧烈颤抖。
“呃呃唔啊”
不寻常的声音引起了护士的注意,但当她回过头来的时候,黄褐色液体已经从金建口中喷涌出来,弄得脖子两边到处都是。
“金先生!你怎么了?!”护士赶紧回到他身边,一边固定住正在打吊瓶的那只左手,一边努力帮他清理呕吐物,嘴里大声喊着:“护士长,快来!金先生的状况不对劲!”
被她这么一嗓子,外面一下子冲进来了三个人,其中有一名穿着白大褂的男性医生,中年护士长紧跟在他身边,他们后面还有一个神情紧张的护士。
这三个人进来的太快了,病房里的护士话音还没有落下,那个医生就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也许他们刚刚正站在门外,又或许是刚巧路过。
反正不去管这些,现在最重要的是金建的身体状况。经过简单检查之后,医生判断金建只是情绪不稳定造成的神经性呕吐,没有大碍。
几个护士手脚麻利的帮金建清理掉呕吐物之后,又帮他重新包扎了一下伤口,擦拭掉血迹和汗水,打了一针镇定剂,才算是让病人情况稳定下来。
男性医生并没有在病房里停留多久,他检查完之后就离开了病房,跟上了走廊里一辆正在向前推的担架车。
一般担架车只要有一个或者两个男性护工推就可以了,可这辆担架车非常奇怪,周围围绕着五个护工,他们都穿着藏蓝色的制服,正在卖力将担架车向前推去。
医生跟上之后,就开始比划着指挥这些护工的行为动作,并且不停地着“心一点。”,“当心不要磕碰。”之类的话语。
事实上,刚才金建在门缝外看到的,穿深色制服的人就是这些护工,并不是什么警察。
金建视线模糊,看错也不足为奇。但奇怪的是,深更半夜,他们推着担架车到底要去干什么呢?
担架车分为上下两层,下层塞满了西,用同样藏蓝色的布盖着,看不清楚是什么?上层躺着一个病人,一动不动,身上的白色被褥几乎盖到了嘴巴上。
病人头上也缠满了纱布,就像金建一样,只露出眼睛和用来呼吸的鼻孔,将其他容貌特征都遮掩的严严实实。
如果是这个病人突发紧急状况,半夜要离开病房去进行检查或者手术的话,那么担架车的向就应该朝着电梯前进。
可是现在,他们却在把担架车推向病房区走廊的底部,那里除了病房和墙壁之外什么都没有,难道是要给病人换一个居住地点吗?
可是这种事不是应该在白天完成的吗?半夜里正是病人休息的最佳时间,对于一个重病而且毫无反抗能力的人,他们有必要在半夜里折腾吗?
这样的一种行为,再加上凶杀案给人留下的阴霾,让我们不得不怀疑,医生和护工这样做会不会与无面人有关?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市立医院里不仅住着金建,还住着陆金燕和付岩的哥哥付军,早就被警察面保护监控起来了,而且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总有记者在医院内外等待守候。
只要不是疯子,都不可能有人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去进行犯罪活动,或者隐藏某个嫌疑人。
那么他们的行为会不会是警察授意的呢?这个就很难了,所以我们不如先把问题放一放,来看看他们到底要把病人送到哪里去?
担架车很快来到走廊的底部,在最后一间病房的背后,居然还有一条狭窄过道,很短,与走廊呈度直角。
护工们合力将担架车稍微搬起来一点点,横过来搬进过道里面。过道里面铺着柔软的地毯,走在上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医生趁着护工们搬担架车的当口,侧过身体挤到他们前面,将隐藏在过道底部的一扇门打开,然后指挥着护工将担架车搬进门里面。
等到他们部都进去之后,我们才看清楚,门里面居然是一件非常大的病房,各种器械一应俱,还放着三张病床,一个护工阿姨正在里面等待着。
看见担架车进去,阿姨马上走到房间左侧,拉开紧紧关闭着的布帘。布帘后面还有一间病房,与刚才看到的大病房应该是一体的。
阿姨打开灯,走进去稍微整理了一下,才将布帘部拉开,里面的摆设像是一件家居房,没有医疗设备,但桌椅,板床一应俱。
医生让护工们把担架车放在大病房的中央,然后探头朝阿姨所在的病房里看了看,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他将所有的男性护工遣走,锁上房门,开始给担架车上的病人检查身体。
直到这个时候,躺在车上的病人才开始有所动作,他先是动了动手指,然后是胳膊和腿,最后居然整个人坐了起来,瞪大眼睛盯着医生看。
“我没什么问题吧?”病人问道,他的脸被医生挡住了,我们只能看到他抬起来配合医生动作的双手,和半侧身体。
男医生微微点了点头,用很平静的声音:“没有大碍,只是需要在这里静养观察几天,这几天家里亲属不可以来探视,璃阿姨每天会来给你送饭,并且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璃阿姨?”男人的语气中带上的震惊,看向站在布帘后面的中年阿姨。
中年阿姨只是朝他笑了笑,并没有做出任何解释。
所以病床上的男人只能再次看向医生,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璃阿姨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可能他也需要隐藏吧。反正这几天就你们两个人做伴了,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找我。但记住了,只能找我一个人,其他医生千万不要去找。”
“可是我不明白”男人开口要什么?但是话到一半,他停下想了想,改口:“能不能让我打个电话?”
“那间病房里有专用电话,我们走后,你随时都可以打。”医生着,用手指了指病房的向,然后招呼阿姨一起离开,他们走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多看男人一眼,仿佛这个男人根不值得他们关注一样。
透过他们离开的身影,我们可以看到已经将头上纱布部拿掉的男人迫不及待向病房里面跑进去,样子完不像是一个生了重病的病人。
病房门被关上了,男人后续的动作也被隔绝在了我们视线范围之外。暂时不去关注他,我们来看医生何璃阿姨的后续行为。
走出病房的医生突然回头,他将白大褂的扣子稍微解开一点,露出里面的制服给璃阿姨看过之后,问:“璃医生,你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不会的,警察先生,既然我来找你们了,就是下定决心要将事情揭穿,不为别的,只为我的琉。”
这可真是反转的太快了,刚刚的医生居然变成了警察先生,而护工阿姨却被称呼为医生。
这位璃医生,在案件过程中并不是一次也没有出现过。读者们还记得之前吴出租屋里发生的事情吗?有个人替换吴住进了出租屋,而真正的吴却带着他给的钱去了医院看病,并打算重新租一间屋子居住。
吴在医院里挂了专家门诊,报出的医生名字正是璃医生。虽然我们无法确定,在那家专科医院里供职的璃医生,是否与我们眼前这个中年女人是同一个人?
但至少可以有这样的猜测。这个璃医生还提到了琉,那她会不会也是与琉相关的那个璃阿姨呢?
如果是的话,那么警应该很快就能查到琉的信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