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的这个学生，还是个温柔的人。
柳全上人只觉得他对姬安满意到不能再满意。
就算今天姬安是特地做出来给他看的，他也认了。
更何况姬安就算真有私心，有表演成分，燕鸣的反应真实不虚，这就侧面就反映出姬安平日里都是如何对待燕鸣的。
能让一个人在很短的时间内放下心来的，只有平日就比较亲近和信赖的人，才能办到。
比起姬安在他面前故意演戏，柳全上人更愿意相信姬安本身就是一个温柔的人。
其他学生对于姬安的评价大多带有贬义，就连部分导师也觉得他恃才傲物，不近人情，但在柳全上人的眼中，姬安的形象一直都是正面的。
今天出的这些题难不住姬安，明天的试题得加大难度了。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蔓延到很远地方的神识慢慢收回。
姬安若有所觉，但除了稍微侧了侧脸，并没有其他动作。
前阵子都是姬安扮演严师的角色，但今天王鑫抢戏了，为了防止角色重复，姬安只能试着扮演慈母……啊呸，是慈爱的长辈角色。
姬安不瞪眼，不嘲讽，不喝骂，不吹胡子，不发脾气。
但那是不可能的。
他一开始还能耐心地跟燕鸣反复地讲他错过的题型，反复地跟他灌输正确的解题思路，不要看到问题就毛毛躁躁地直奔着答案去，隐形条件一定得考虑清楚。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姬安忍着忍着，终于爆发了。
房间里一次次地回荡着他的吼声。
“多看题型，多看开头第一行，我说了这么多遍，你怎么都听不进去！你还说你听了，你这算是听了吗？”
“这种题目你都能错？你就说说，这类分析题干的题你都错过几遍了？你自己看看，隐去干扰条件和不必要的套话，这道题跟我上次讲的第251题像不像？像不像？”
“一模一样的好吗？题干都是一样的，这样的题你还能错啊！万变不离其宗啊同学！”
“你还看着我干什么？看题！两个眼珠子瞪那么大，你倒是把题目看清楚再答啊，刚告诉你拿到题不要毛毛躁躁地，你怎么又不听？”
“这道题就不用再讲了吧。什么，这种题还要再讲啊？”
“好好好，我再讲一讲……你看题干什么？那上面有答案啊，看我！看我！”
柳全上人忍不住侧目。
燕鸣好大的本事。
能一连气死两个教他的，他到底是多不堪？
好奇心一起，柳全上人再也坐不住，快速而隐蔽地展开神识，偷偷摸摸地看了过来。
房间中。
姬安手拿半米长的戒尺，直直地站在原地，双目怒瞪，气得满脸通红，燕鸣半个身体趴在矮桌上，手忙脚乱，一边要收拾差点散落在地的试卷纸，一边又要小心翼翼地偷看姬安的脸色，不时为自己小声争辩几句。
“讲吧讲吧，再讲一遍吧。”
“再讲一遍我肯定不会错。”
“我那不是着急吗？下次遇到同类题型，我肯定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燕鸣虽然小声，但姬安可不是吃素的。
几乎是燕鸣刚狡辩完，姬安的吼声就紧随其后。
“你还有脸跟我抬杠，再讲一遍你还是会错的，因为你根本不用心，你但凡用上一点心，我至于在这跟你反复讲同样的题型吗？啊！”
姬安真想扑上去掐死他算了。
丢人现眼。
合着他过去那几天的补习都白教了，燕鸣一点都领会不到？
他手中握着的长戒尺蠢蠢欲动。
姬安想要借着戒尺发泄一下。
但是打自己，疼，打燕鸣，他会躲，打空气，没处着力，难受。
没办法了，跟之前一样，打桌子吧！
姬安将戒尺挥舞起来，咻咻咻三声，打在矮桌的边缘，啪啪啪，三下落下，一块没被燕鸣护住的试卷纸碎成整齐的四条状。
燕鸣下意识地缩了缩头。
见姬安的戒尺又没有落在自己身上，燕鸣眉眼一舒，不由露出一个放松的笑。
这笑容明媚灿烂，倒是把姬安气得不轻。
也把偷看的柳全上人惊得不行。
难怪王鑫能被他气走。
就这样的学生，谁教得会？谁能教得会？
但姬安不肯放弃。
为了平复自己的心情，姬安不得不在心里默念起了，能让他瞬间冷静下来的词汇：“男主，男主，男主……”他是男主，把反派气爆炸是应该的，不气不气不气，更何况他不是第一个受害者。
做完必要的心理建设，姬安好受多了。
他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等把思路都理清楚了。
姬安冲燕鸣露齿一笑，散发出一种似软实硬的强势，目光灼灼：“没关系，有句老话说得好，解题百遍，其义自见，我相信，只要你在题海中遨游得够久，你总能学会的。”
就当是迎接曙光前的黑暗。
总会消散的。
一听姬安这话，燕鸣那颗心瞬间哇凉哇凉的。
在姬安的森然注视下，瑟瑟发抖的燕鸣咬着牙，握着拳头说道：“我，我会努力的。”
扔下戒尺，姬安心平气和地坐在燕鸣对面。
“刚才你说哪道题需要我再讲讲的？”
燕鸣指给他：“这道。”
偷窥了许久的柳全上人神识缓缓退去。
“算了，年轻人的事留给年轻人解决，我就不跟着掺和了。”
“不过，上面的人这次还算办了次好事，搞了这个一对一辅导。”
柳全上人干脆琢磨着，把这事拿到求扇真人那里提一提，干脆扩大算了。
但想想，其他人也没姬安这样好心，能尽心尽力地帮着分配给他的学生。
这个年代，大家都很忙的。
非亲非故的，要不是一个任务压下来，哪个学霸学神乐意接手学渣学酥？
柳全上人感慨了两句。
转念又想到王鑫负气离开，神色平静。
王鑫今天恐怕不止是因为燕鸣的不堪造就而气，更多的是气他这个导师抢走了他手中仅有的两个学生之一，还是姬安这样难得一见的优质生源。
柳全上上不觉得意外，但也不会后悔。
看上了优质生源，就得自己主动争，主动抢。
至于同事之间的和气？
和气算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