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决感觉到了旱魃心底的绝望。
他想,她可能会逃。
果然,旱魃逃跑了,带着一颗死去的心。
从此人间多了一个为非作歹的旱魃至尊,积怨渐起,到了最后那个旱魃姑娘被陆的百家仙门所追杀。云深朝想了很久,在霄垂星野枯坐了很久才站起来拍拍衣裳的下摆,提起自己的剑,前往人间。
白决听见他在走之前对门主夫妇道——【“孩儿不孝,她虽与我反目成仇,我却不能弃之不顾。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如今落入这般田地,既是天道注定,也是孩儿的责任。哪怕她做尽天下坏事,那也应该死在我的手中。除魔卫道,我既然生是云氏子弟,那就一日不能解脱此职责。清理门户,我也义不容辞。”】
清理什么门户呢?
白决心想,明明是想要跟那个姑娘一起去死,怕她一个人在无望海里太过孤单。
师兄真的是挺会冠冕堂皇的辞,到了。
云深朝到死都没有回来看过一眼,门主夫妇为了他的事情大吵了一架,连带着白决都战战兢兢地练剑都练得有些畏畏缩缩。
怎么大家明明都是仙道中人,遇上这些事情却也和凡人没有什么区别呢?
白决不知道。
他只知道,不好好练剑,就等着被门主跟门主夫人一块儿收拾吧。
云深流一直都不知道他有一个亲哥哥,就像白决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在曲敖的门下竟然还有一个来头极大的师兄一般。
现在,他的那位好师兄春秋匪解告诉他。
【“你眼前的这个‘渡白跟西陆的尊主跟你的好师弟云深流,是一个人。”】
白决刚刚醒过来就听见苍生剑在他的耳边如是到。
他还不够清醒,心里漫无边际地想着——这种话谁会信啊?比他不久前想的那个可能还要离谱啊。
西陆的魔尊如果是他的师弟,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做出那样的事情呢?
【“呵,那只是因为还不够爱罢了。他虽然爱你,可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爱你,所以他困惑、不解。对于魔来,只有得到的西,紧紧地掌握在手中的西,才会是安的,永远不会丢失的。”】
白决冷冷地笑了笑,一边被渡白扶起,他一边对苍生剑道: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苍生剑也笑。
【“信不信是你的事情,不却是我的事情。你不如好好想一想,为什么西陆魔界的尊主能够给你系上红线,而你的那个好师弟在你回到凌天门内之后依然能够给你系上红线。”】
白决愣了一下,抬眼就看见渡白那如春雪凌波的眼睛里一汪令人溺毙的温柔。
跟西陆魔界尊主的几乎如出一辙。
但是他很快便从这种愣神里脱离出来。
他还记得到底是谁害得他不得不跳刑天台。
苍生剑趁他突破大境界的时候夺取了他的身体,借着他的身体去杀了自己从前的那些仇敌之后。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你不相信也好,至少可以欺骗自己浑浑噩噩地就这么幸福而又无知地过下去。”】
白决没有吭声。
他其实是有点怀疑的,只不过现在比起怀疑渡白来,如何将苍生剑从自己的身体里赶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渡白……”白决盯着眼前的人,淡淡地道,“我们现在是在哪儿?”
渡白捧着一碗黝黑的药汤走到了白决的床前轻声解释道:“我们在秦国都。”
“为什么?”白决接过药汤,没有喝反而问到。
渡白坐了下来。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想要来的。”
他按住白决的肩膀,道:“先把药喝了。喝完了以后我再告诉你为什么。”
白决定睛看了一会儿渡白,又定睛往药汤里看了一眼。
黝黑的药汤里氤氲而起的热意,里面蕴含着最冷冽的苦味,似乎还隐隐约约地夹杂着一丝的血腥味。
“我能不能先问一句,之前的药汤你是怎么给我喂进去的?”
渡白听到白决的问题,微微一笑,道:“当然是给你喂进去的。”
白决:“我问的是怎么喂。”
渡白:“当然是嘴对着嘴。”
白决:“……”
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一边移开视线,一边咳嗽了两声,脸色一点一点地漫上浅浅的红。
过了一会儿,白决别过视线,一把捧起药碗,仰头二话不地一饮而尽,喉结滚动,气势惊人。
果然那些年的囚禁日子对他而言还是有些影响的。
毕竟,修真界那么多事情里,嘴对嘴也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还是两个男人。
他竟然也会为了这种无足轻重的事情而感到不自在。
“哈——”白决放下了药碗,长出了一口气,接着看向渡白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了吗?”
渡白愣愣地盯着白决的嘴角,忽然间伸出手,却被白决一把抓住。然而,他动了动手腕,指头上忽然间变化成了雪白的龙爪,爪子一动,锐利的尖端猛然间一收,若春风一般刮过了他的嘴角。
黑褐色的药渍留在了雪白的龙爪上,尤为显眼。
当着白决的面吐出舌头优雅地舔干净了自己的爪子。
这样的事情若是让一条龙做出来确实没有什么违和之处,但是现在是一个人在做这样的动作——难免有些令人感觉怪异的地。
只不过白决深吸一口气让着自己忽略了这些事情,反而加重了语气追问道:“到底是为什么?”
渡白将爪子变回了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指尖上还残留着晶莹剔透的龙涎。
他从白决的手里接过空荡荡的药碗,垂眸道:“因为谢秉心失踪了,就在这里,在秦国都之内。”
白决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他俯身准备下床,结果一个没有撑住,就直接撞进了渡白的怀里,撞得他闷哼了一声。虽然有些胸口疼,但是渡白的第一反应依然是用手护住白决,药碗“哐当”一下落在了地上,瞬间粉身碎骨。
“谢秉心……是我认识的那个谢秉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