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琊没有推开门的勇气,含着泪,转身离开了。
他才十六岁,却也知道了生活压在身上的重量,如今这个时候,他无法再去要求父亲,府里已经遣散了好些个仆人,能给鲁氏分派一个婆子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就连老太太身边也只剩下两个丫鬟,一个婆子了,难不成要去克扣老太太,这话,施琊不出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家就开始败了,回邢州时一家人意气风发,就算施闰章丢了官,他也有信心在邢州谋个官职,提前得知邢州有节度使上任,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却发现一切都与自己想的不同,节度使大人根瞧都不瞧他一眼。
一步一步地,他们要置铺子做生意才能维持一家的开销,而施琊要去做狱卒,终日和那些十恶不赦的人在一起,这日子似乎真的就没有过头了。施琊以前是不知柴米贵的官家公子,如今却也知道了一分钱压倒英雄汉,所以在施闰章和老太太要从吕氏那里要回宅子和铺子时,他没有反对,他知道那些铺子的价钱,绝对能改变如今捉襟见肘的局面。
无法对自己狠的人,就只能对别人狠了。
现在的吕氏和施琅对施琊来就是别人。
从长安街走回来,施琅她们已经累瘫了,回了屋就都睡下了,吴婆子炖了汤,见她们一个个都犯困,只能无奈地:“行吧,你们先睡,睡醒了再喝汤。”
老母鸡整个放进瓦罐里,加入枸杞、香菇、姜片,炖满两个时辰,空气中都是鸡汤的香味。
但是因为她们今日去酒楼吃得饱饱的,现在闻着鸡汤味也丝毫不饿。
玲珑拎着个食盒:“姐这松鼠桂鱼和象牙鸡条特别好吃,就一样带了一份给你尝尝。”
吴婆子接过适合,嘴角含笑地:“我就是个厨子,哪有给厨子带吃的的,冤枉花些钱。”
玲珑也笑:“姐的心意。”
嘴里虽然这样,吴婆子心理还是非常高兴的:“行了,你赶快去伺候夫人姐,今日天气很热,待会我做点绿豆糕,等你们醒了就吃。”
“多谢吴妈。”
“快去吧。”
睡了一个时辰,施琅睡得口干舌燥的,披头散发就出了门,站在廊庑上享受阵阵微风。
吴婆子突然从厨房探出头,一张圆润的脸上满是笑意:“姐醒了?吃些甜瓜吧。”
施琅点头,吴婆子就麻利地端出了一碗已经切好的甜瓜:“我还做了绿豆糕,姐要尝一下。”
睡了一觉倒睡饿了,吃了几块甜瓜就被勾起了胃口,施琅闻到了空气中的绿豆香,顿时饥肠辘辘:“吃吃吃,当然要吃。”
一碟绿豆糕,四块而已,施琅三两下就吃完了,意犹未尽。
吴婆子却不让她多吃:“绿豆性凉,少吃些。”
施琅却还是饿。
吴婆子的鸡汤终于派上了用场:“给你端碗鸡汤喝?”
“好呀!”
一碗鸡汤吃得施琅大汗淋漓,似乎是被鸡汤的香味勾醒了,吕氏和庆铃她们也接二连山的醒了。
吴婆子立刻就忙了起来,玲珑上前帮忙。
此刻太阳已经落了下去,庆铃就干脆在院子里支了桌子,把鸡汤、甜瓜、绿豆糕都端到院子里,大家围着桌子吃了起来,倒吃得格外的香。
庆铃称赞不已:“我看,吴婆子这手艺都能去开大酒楼了。”
有人称赞,吴婆子自然高兴不已,嘴里却还客套道:“哪里能喝酒楼的比,我今日吃了那松鼠桂鱼,似乎也不难,等我会了,在家里做给你们吃。”
“那真是太好了,在酒楼里这松鼠桂鱼可是花了一百呢。”
“我的个天哪,这么贵啊,这鱼去集市里买顶多二十。”吴婆子瞠目结舌。
施琅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明日隔壁李府有两位高夫人要上门,明日怎么着也要留她们在府里吃个饭,吴妈看着准备些膳食,我估计你也忙不过来,干脆去酒楼定一桌席面过来算了。”
“不用,不用。上次请李师傅吃饭就应该在家里的,还去富春楼废了那些银子,明日的宴席交给我,姐你就放心吧,一定不让你丢脸。”
见吴婆子这样保证,施琅倒放心了,只是还是担心吴婆子忙不过来,毕竟府里也只有庆铃和玲珑两个丫鬟。
吴婆子却拍着胸脯:“放心,待会我就把菜单子拟出来给你过目,明日早市我就去买菜,保准中午能吃上席面。”
见吴婆子如此信心十足,施琅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点头答应:“行,那明日就看你的了。”
一罐子鸡汤都被喝完了,又吃了甜瓜和绿豆糕,晚餐就解决了。
玲珑帮着收拾碗盘,吴婆子去拟菜单子了。
在天完黑下来的时候,吴婆子就把菜单子拟好了,拿给施琅看时,施琅一脸惊讶:“你会做这么多菜?”
“以前村里做红白喜事,我都是帮厨,渐渐地就都会了。”
“难怪你拍着胸脯保证,果然是有真事的人。”
菜单子上的菜都是硬菜,平常吴婆子着节约的心态倒很少做,但是明日是撑场面的机会,怎么也不能让夫人和姐落了面子。
施琅十分满意:“行了,就按照你的菜单办,明日让庆铃和玲珑都去帮去买菜。”
吴婆子乐呵呵地点头。
宴席确定了,众人都心满意足地回屋了,今日都要早早休息,明日才能不出差错。
隔壁李府却通火通明,用了晚膳之后,一屋子人都被叫到了大厅里喝茶。
高从诩不明所以地看着佘洵:“今日你是怎么了,又事情就直。”
犹豫半晌,佘洵才开口:“明日两位嫂嫂要去吕府,我想让两位嫂嫂去提亲。”
提亲?虽然知道佘洵看中了施姐,但是这样突然地提亲也太冒失了。
一般议亲是要双都通气,彼此都同意了才会去提亲的,否则,这样贸然地上门,被拒绝了也实在是尴尬。
郑玥开口:“要不,明日我们先私底下探一探吕夫人的口风,你也莫要太急了。”
自己显得很急切吗?佘洵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