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这几日外头又有风言风语的”绿袖心翼翼道。
宁砚泠却是不以为意,她自和贤嫔一起接了这料理宫务的担子后,这几日那闲言闲语何曾在耳边断过?是以她心下满不在意,只道:“又有什么话?”
绿袖那黑漆漆的瞳仁转了一转,直俯下身子,贴着宁砚泠的耳边,声道:“姐姐,外头有人在传,丽嫔娘娘中毒是姐姐害的,还”
“荒唐!”宁砚泠只听得一半,便面色发青,忍不住喝断。
“姐姐”绿袖从未见过宁砚泠这个样子,只当她是冲自己发火,便慌忙跪下了。
宁砚泠回过神来,见绿袖跪在地上,忙道:“你这又是干什么来的?快起来罢。”
绿袖见她态度软和下来,这才缓缓起身。可是,她立在一旁,依然不敢话。
宁砚泠叹了口气,道:“我刚才发脾气了,吓着你了?这原是我的不是,你原谅我罢。”
绿袖连忙摇摇头,道:“我没有怪姐姐,姐姐心烦。我不该这些有的没的。”
于是,主仆两相对无言了半刻。
宁砚泠这便起身,去了瑶华宫的正殿旁的花厅。贤嫔和她约了,每日巳时,便来此地和她商议后宫诸项事宜。
这不,巳时一过,贤嫔就带了良使南珍,早等在花厅里了。贤嫔的性子还是跟之前似的,刁蛮任性,是以身边的大良使竟是换了三四个。
眼下这个南珍,瞧起来相貌平平的,倒是跟了贤嫔有两个月了,不知有什么过人之处。
“妹妹可来了。”贤嫔看着宁砚泠进来,嘴上喊得热络,却是稳稳地坐在座位上,半分儿都没挪动。
宁砚泠点点头,也假意客气一句:“来迟了,叫姐姐等着。”
两人这就相对坐下,商议了几件日常的事宜。不知怎么的,这着着,就到了丽嫔身上。
“丽嫔姐姐也是,周供奉调理了好几日,竟不见大好。”宁砚泠皱着眉头道。
她与丽嫔住得近,因而日日去瞧。丽嫔这会儿虽是醒了,却也是神短少,每日昏睡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
“事情也未必没有转机。”贤嫔道,“听陛下召了早就告老还乡的古供奉回来。”
“古供奉?”宁砚泠从没有听过这个人,便问道,“他的医理很好么?”
贤嫔轻快地笑了一声:“古明通,号称一帖回春,一针还阳。二十年前,在京都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神医。后来入宫做了供奉,是上代太医院首座。十二年前告老还乡,前两年陛下一直在派人探访他的踪迹。”
罢,她瞧了宁砚泠一眼。都中的事情,宁砚泠自然是不晓得的。是以,贤嫔这一眼里,又带着些许轻蔑。
宁砚泠根懒得同她计较,只当没有看见。两人又了几件事情,这便散了。
谁知,到了下半日,贤嫔突然又来了。宁砚泠刚歇了中觉起来,正在系带子,便瞧见绿袖急急忙忙地进来道:“姐姐,那贤嫔又来了,在花厅等你呢!”
“今天的事不都了了么?还来做甚么?”宁砚泠问道。
绿袖道:“没理论。可是她来者不善的样子,姐姐千万心!”罢,她便陪了宁砚泠往花厅去了。
宁砚泠进了花厅一瞧,贤嫔面上的气色倒还好。她心下便暗笑绿袖,叫贤嫔搓磨怕了的,这会儿子草木皆兵的。
“姐姐,这会儿来是有什么事么?”宁砚泠笑着问道。
贤嫔点点头:“古供奉替丽嫔姐姐诊治了,才回明了陛下,这毒算是弄清楚了。”她这副沉的住气的样子倒是和平日里大相径庭。
宁砚泠一时心下只默默纳罕,口里问道:“丽嫔姐姐中的是什么毒?”
宁砚泠只当自己眼花,贤嫔开口前似乎笑了一下,随即又正色道:“古供奉丽嫔姐姐中的这毒叫窥宋玉,早就失传多年。他是靠鼻子细细分辨了半日,才闻出来的。”
“闻出来的?这毒是”宁砚泠听得莫名其妙,不禁问道。
贤嫔道:“不错,这毒常常夹杂在熏香之中,丽嫔姐姐这次是被喂了毒烟。所幸中毒不深,古供奉已经开了解药了。只是”
宁砚泠听得她话里有话,便追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现在外面传言,丽嫔姐姐中毒,与妹妹有莫大的关系。”贤嫔这性子不似往常,却是难得的沉着,只冷冷道。
“与我有什么关系?”宁砚泠也阴沉下脸来,今儿早上她刚刚听绿袖过传言,这会儿贤嫔又来了一遍,可见是来者不善了。
贤嫔道:“这也是丽嫔姐姐的觅晴的妹妹有一日在听竹轩,给丽嫔姐姐送过熏香”
贤嫔这么一,宁砚泠便想起来了,那日在听竹轩听丽嫔抚琴,两人夜话。后来丽嫔的熏香点完了,宁砚泠就让绿袖拿了随身携带的甜香给续上。
丽嫔当时夸赞过这香清甜,宁砚泠后来便叫绿袖又送了几支过去。没想到竟惹来觅晴这么一段闲话!
她想着,恨不能当即叫觅晴过来对质。
“妹妹,现在外头的传言已是传得不可开交,想来不过一两日,便会传到萱室殿、长乐宫并未央宫。”贤嫔瞧着宁砚泠秀眉紧蹙的样子,不疾不徐地道。
这和贤嫔平时那爆炭一般的性子太不相符了,背后怕是有人指点啊!宁砚泠当即心下便有了计较,她舒展眉头,反笑着问道:“依姐姐看,此事该如何解决呢?”
有什么意图,就抖出来瞧瞧罢!
果然,贤嫔仿佛得了坡的驴一般,顺顺溜溜地便出了那句:“如今怕是只有搜宫这一条路,才能证明妹妹的清白啊!”
原来如此!宁砚泠假意思考了一番,又犹犹豫豫道:“那好,就按姐姐的办罢!”
“我已请示了皇后娘娘,待凌公公过来,我们便开始罢!”贤嫔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难以抑制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