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静得很,宁砚泠有些后悔。每次李公公同她打感情牌,她都有些难以自持。明明知道李太后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但是事关楚皇,她总是狠不下心来。
李公公看宁砚泠那一闪而过的表情,知她有些松动,便趁热打铁道:“其实,太后娘娘所求的,你我都知道办不到。”
“而咱家所求,不过是太后娘娘平安。”李公公看着宁砚泠的眼睛,眼神里露出难得一见的疲惫老态,他缓缓道,“这个,你能办到的罢?咱家也没有很难为你,对罢?”
“办不到。”宁砚泠诚恳道,“以我现在的景况,能自保就不错了。旁的事情,是公公高看我了”
“咱家的不是现在!”李公公突然粗暴地打断了她。
他站在来,绕着宁砚泠走了一圈,从背后抚上她的肩头,从臂膀到手腕。最后,捉住她的双手道:“看好了,将来这后宫,这朝堂,这天下,生杀予夺,尽在这双手里!
宁砚泠听他的,几乎倒抽一口冷气。她慌忙挣开李公公,疾忙否认道:“公公言重了,我不会的。”
可是,李公公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道:“咱家不会看错的,你要是不相信,不若和咱家打个赌,如何?”
宁砚泠只觉得心慌意乱的,问道:“赌什么?”
“赌今日之言,来日定会灵验!”李公公道,“赌一条命,如何?”
“谁的命?”宁砚泠的声音有点颤抖。
李公公却是不慌不忙道:“咱家来定,如果咱家赢了,来日你要帮咱家保一条命,至于是谁的命,到时候咱家来定。”
“若是你输了呢?”宁砚泠问道。
“那咱家帮你保一条命,至于是谁的命,到时候也由你来定,如何?”李公公脸上闪过一丝笑容,只是有些阴恻恻的,“怎么样?赌不赌?”
“好”宁砚泠被他瞧着,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只得应了。
“啪”李公公竟是捏碎了手里的茶盏,“输了不认,犹如此盏!”
这一声脆响倒将宁砚泠散乱的神思凝结起来,李公公大约还当她是那个个刚进秀女所的女孩儿,做什么都怯怯的,稍吓一吓就听话了。
所以,宁砚泠反倒冷静下来,道:“李公公,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究竟有什么话就直了罢。别跟这儿耗着了,别怪我没提醒你,陛下可是随时会过来的!”
李公公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更没想到她会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一愣。不过,他到底是浸淫宫中多年,立马就换了一副笑脸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实话和你了罢,太后娘娘的一些决定,咱家也是不赞成的,只是不好像你一样直了罢!”
“公公笑了,这满宫里,谁不知道公公和太后娘娘一条心?这样离心的话还请不要在我面前罢!”宁砚泠皱了皱眉头。
谁知李公公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如今朝堂上两派争斗,势如水火。后宫该躲着才是,可是太后娘娘受了国舅爷的蒙蔽,非要掺夹中”
“这已经不是她力所能及的了,两派再争斗,伤的只能是咱们大周的根基。”李公公得认真。
宁砚泠的面上晦暗不明,她试探般地开口问道:“公公的意思是要促成两派和解?”
李公公点头叹道:“此乃大势所趋,非人力可以穿凿附会。”
宁砚泠听他口中竟能出这般话来,不禁奇道:“公公既然有如此见识,为何不尽早向陛下言明,也好早日还朝堂一片清净地?”
“呵”李公公一声苦笑,“咱家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得话,陛下如何会听得?更何况,比后宫干政更不能容的,便是咱家这样的人擅权。”
“公公得不错,那公公所想的是?”其实李公公心里所想的,已经快呼之欲出了。可是宁砚泠偏偏不接口,她要让李公公自己出来。
李公公的脸色转了几转,宁砚泠不肯顺着他的话,这事就难办了。虽然他也知道,如今的宁砚泠是来难拿捏了,可是心里偏是不死心,还想要试一试。
可这一试,就把自己试到了这不上不下,不尴不尬的地步。李公公干笑了两声,面色愈发难看:“景首辅如今心意回转,并不想和梁次辅再相争下去。梁次辅能识大体,知进退,那这事就成了。”
李公公终究还是没有把话挑得太明,他想让宁砚泠自己,自己将这事揽下来。
可是,宁砚泠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既然景正隅有促成两派有相和的意思,那自然是最好。但是她是绝不会在其中帮忙穿针引线的,至少,不会听从李公公的。
于是,宁砚泠笑道:“这事若是成了,公公你可算得上是社稷第一功。”
“只是,公公才也了,太后娘娘受国舅爷蒙蔽,心里未必这么想,也不愿意见到两派相和罢!”宁砚泠并不打算听从李公公的话行事,但是她依然很好奇,李公公要用什么法来服李太后呢?
李国舅不愿意见到两派相和,必然是有所图谋。他们两口子生就两张巧嘴,一个在外面结交权臣,一张嘴得白日里见鬼一个往宫里跑,哄太后哄得天花乱坠。与其想办法促成两派相和,不如先劝回转了李太后,不要从中作梗罢。
“太后娘娘那边,咱家自然会去跟她。”李公公道。
宁砚泠倒是很好奇:“公公要如何同太后娘娘?”
李公公仿佛真的在李太后面前一般,低眉顺眼道:“陛下如今大了,轻易动不得了。娘娘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不怕陛下,也要为广林王殿下考虑啊!“
厉害,真是厉害!宁砚泠几乎要击掌叫好了。简直是打蛇打七寸!一下子就拿捏住了李太后的死穴。李太后最在意的,不就是广林王么?想来李太后若是听了这番话,还有什么不从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