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此时恰如钩,攀上柳梢头。长安街正是热闹的时候,街上人来人往,多的是少年少女。眼里看的是绦明灯,耳中听到的是欢声笑语。灯火直映在少年少女们年轻俊秀的面颊上,那双颊宛如涂丹。
而人群中有一个青年是京都卫的旗,长得更是丰神隽秀,宛如卫玠再生,引得周遭得少女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更是不住地偷眼瞧去。
宁砚泠看楚皇一脸不自在地样子,又环顾左右,登时就明白了。
“公子真是犹如当年的卫玠啊!”宁砚泠笑道,“咱们快走罢!待会儿这路怕是就要堵上了。”
她话音刚落,就收获了一个白眼:“你这是幸灾乐祸罢!怎么不见你挪动半分?”
“那我们”宁砚泠突然牵起他的手,“跑吧!”
楚皇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宁砚泠拉着在人群中一路跑。
他自生长在未央宫,中宫规矩最大,而嬷嬷们又时常耳提面命,教导他身为皇长子,绝不可行为无状。故而这般跑,竟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宁砚泠裙袂生风,在人群中灵活得像一梭鱼。跑着跑着,她只觉得脚下来轻快,入宫这一年多来的经历被她整个儿抛在了脑后,那些辗转反侧,那些怅然若失,那些悲欢离合,统统都消散在身后了罢。
恍惚间,她只觉得自己仿佛不曾入宫,可是倘若不曾入宫,那么身边的人又是谁呢?
于是,她的脚步渐次放慢了下来。有些事,逃不掉也避不开,只有面对了罢。
“你怎么停下来了?”楚皇问道。
宁砚泠捂着肚子,皱着眉头道:“我肚子疼,大约是跑岔气了。”
楚皇听了,四下里看了看,只见前有座二层楼倒是灯火通明的,里面人影憧憧,外头牌子上写着个“茶”字,便道:“那边是一家茶馆罢,我们先进去坐一会儿,如何?”
宁砚泠这会儿只觉得一吸气肚子就疼,也没细看,便点点头道:“这也使得。”
于是,楚皇便搀着她往那茶馆走去。茶馆里有个书先生,也不知在什么故事,大约是到的地了,座下茶客纷纷叫好,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宁砚泠一踏进那茶馆,登时脸色煞白,楚皇只当她肚子疼得厉害,也不等二来招呼,忙找了个空位扶她坐下。
这边儿刚坐定,那边儿店二就来了,他只打量了一眼,见楚皇穿的京都卫的衣服,便笑着问道:“官爷,喝点什么?”
楚皇哪里喝过这外头的茶,只随口道:“来一壶枫茗罢。”
二听了一愣,道:“枫茗?没有听过,官爷还想喝点什么?”
“就来壶龙井菊花罢。”宁砚泠料到楚皇不会点茶,怕错露出马脚来,便皱着眉头勉强道。
“好嘞,官爷稍等,这就来!”二记下了,只片刻功夫就手脚麻利地上了一壶茶。楚皇拿了个茶杯,倒了些茶水涤了涤,重又倒上热茶,递给宁砚泠。
“你好点了么?疼得厉害么,才进来的时候看你脸都发白了。”楚皇见宁砚泠喝了茶,便关切地问道。
宁砚泠道:“现在好多了,我大概是太久没有跑了,刚跑两步就岔了气”她着,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想了想,告诉楚皇,才自己脸色发白并不是疼的。
“这家茶馆就是周老板的店。”宁砚泠叹了口气道,“还真是巧,进了他的店。”
楚皇愣了一下,他还记得宁砚泠告诉过他的那个故事。故事里宁砚泠顺手救了个书先生,却被京都卫缠上了,连宁修远都被逮进了南镇抚司的衙门。
而茶馆的周老板,正是那个带着宁砚泠勇闯南镇抚司衙门的人,也正是他随口的一句话,才让宁砚泠参加了选秀。
楚皇想着想着,径自皱起了眉头,世间所有的事情,都好似一环扣一环。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将那天南地北的人摆放到一处,继续他们或情愿或不情愿的命运。
“糟了!”宁砚泠低呼道,“我们是不是把霍统领给甩下了?”大约是想起了南镇抚司的缘故,她突然就想到了霍统领。
霍明煦并不敢露面,按照约定,他只隐在人群里保护楚皇与宁砚泠。先前他还特特调了一二十个北镇抚司里功夫最俊的京都卫,打算将这长安街重重围住。
可是楚皇同他,自己出宫不过是想逛逛,到时候别弄得侍卫比百姓还多,那还不如不出来。
况且这长安街原就是京都卫重点巡逻的地,就当是考察一下京都卫的职工作了。于是,霍明煦也不知怎么迷了心窍,竟同意了楚皇的辞,只提心吊胆地暗中保护他们俩。
而才宁砚泠带着楚皇一路跑,进了这家茶馆,只怕是霍明煦一时半会儿是找不着他们了。
宁砚泠光是想想,后背上就冒冷汗,拉着楚皇便要走,别待会儿整个京都卫北镇抚司都出动了,那才有的瞧呢!
“你带钱了么?”楚皇笑着问道。他虽然没出过宫,但也知道在茶馆里喝了茶便要付钱的道理。
宁砚泠不由得想起元宵那日的窘境,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钱袋子,嗔道:“你看,这是什么?”
罢,她便唤二来结账。
“两位何必急着走呢?”那二迎上来笑道,“宁不记得我了?”
宁砚泠听他竟报出了自己的姓氏,不由得一惊,细细回想起来,这二大约一直都在店里,经了上次那件事许是对自己还有印象。
谁知,那二又道:“家还记得宁呢,这会儿请二位上二楼雅座一叙。”
宁砚泠看了看楚皇,这周老板真是好大的口气,他大约是不知道今天这来的到底是谁。
不过也怪不得他,楚皇一身的京都卫旗服色,估计那周老板便当他是京都卫的旗了。
宁砚泠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去,却听楚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