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梦回的时候,宁砚泠凝神看着身边的人,只觉得这一切都如同一场梦一般。
她轻轻地伸出手,去抚摸那张脸。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她怕自己做了半日的美梦,而一切终究只是在梦境之中而已。
在睡梦之中,楚皇也是微微皱着眉的。宁砚泠忍不住轻轻地抚平了他皱着的眉头,暗道:做梦也皱着眉头,心思好重啊
楚皇睡得很熟,任凭宁砚泠在他的眉头轻轻抚弄。他的眉头渐次舒展开来,脸上露出少有的安详的表情,和平时的他竟是不大一样。
宁砚泠想起晚间她同楚皇讲了僖嫔的事情,楚皇那时候对她了什么呢?
他无比温和地对她:“都没关系的,不用紧张。更不要怕我,好么?”更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里,竟好似在乞求她一般。
宁砚泠那时候只觉得浑身僵硬,一句话也不出来。
楚皇便在她的耳旁鬓边呢喃道:“不要怕我,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要怕我不要和外面的那些人一样”
她只得搂了他的脖颈,细细地亲吻他的发顶,一遍又一遍地答应他
宁砚泠回想起来,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涌,便勾住了楚皇的肩头,将额头轻轻地贴上他的下颌,轻轻地蹭着。如今她这个样子,也和下午从景后那里抱回来的奶猫一般了。
楚皇轻哼一声,似是被她弄醒了。宁砚泠心里一慌,忙放开了他。这动静,彻底把楚皇给弄醒了。
“怎么了?还不睡?”楚皇睁开眼睛,轻声问道,“还在想你弟弟的事情么?”
他伸手环住宁砚泠,好让她贴着自己,却感觉到隔着薄薄的寝衣,宁砚泠在微微地颤抖。
于是,他侧过身体,面对着宁砚泠,看着她笑道:“你总喜欢胡思乱想,僖嫔既然和你了,你听了便是。起来,我也要恭喜你呢。”
“喜在何处”宁砚泠嘟起嘴道,自得知阿瑶取中了以后,她总是心神不宁的,心里片刻都没有欢喜过。
楚皇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颈背,似是在思索什么,终于缓缓道:“殿试过后,我召你弟弟入翰林院罢?”他的尾音稍稍扬起,像是在征得宁砚泠同意一般。
宁砚泠摇了摇头:“罢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多谢你的好意,可你不必多关照阿瑶。”
楚皇没有话,半晌他问道:“阿瑶的业师是谁?”
“”宁砚泠愣了一下,随即她反应过来,楚皇是想提拔阿瑶的先生。这样做虽然不是直接召阿瑶来朝为官,可是效果却是一样的。业师得居高位,对阿瑶今后仕途的帮助是不可限量的。可是
宁砚泠却不知怎么开口,楚皇只当她还是不乐意,便叹息道:“你别担心,我不会做什么的,还有内阁盯着,我也”
我也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他拥着宁砚泠,这般无奈之语还是无法对宁砚泠直啊。
“不,不是为了这个。”宁砚泠有些吞吞吐吐,“阿瑶的老师是陈继长”
楚皇略略思索了一下,便想起来了:“可是应天陈就?”
宁砚泠点点头,陈就名气这般响亮,连楚皇都对他有印象。可惜他无心仕途,早早地便辞官回家。这几年不过在青阳书院坐馆,他若是不出来,阿瑶也是前途未卜。
只可惜这般事情,从来勉强不得。
此时天阶夜色凉如水,两人互相依偎着,身处深宫之中,只觉得心神俱像乘坐于一叶扁舟之上,在深不可测的海中飘飘摇摇。
又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次沉沉地睡去
景后既然了让宁砚泠不必主动去找僖嫔,宁砚泠便听了她的话,只在瑶华宫等。
可是,之后的几天僖嫔竟是都没有来。不仅不来,连每日请安的时候遇着宁砚泠,僖嫔也是同往日一般淡淡的,不似那日来找宁砚泠时的热络。
这倒让宁砚泠生出几分困惑来,那日她来找自己,这事儿也变得不真实起来。连带着阿瑶的成绩,都一并变得模糊起来。
然而过不上两日,宫里竟谣言四起。
那日,绿袖从外面回来,面上便有些焦急的神色。她一路跑撞进了房间,恰好常嬷嬷也在,常嬷嬷见了她这个样儿便气不打一出来,张口就呵斥道:”什么事儿这么急急忙忙的!姑娘如今也是大良使了,出去就是娘娘的脸面!还这么毛脚鸡似的上不得台面怎么行!”
绿袖憋了一肚子的话要和宁砚泠讲。这下被常嬷嬷一训,满肚子的话没有出来,反倒又添了满腹的委屈。这下,她可连嘴都嘟起来了。
宁砚泠便笑着对常嬷嬷道:“嬷嬷替绿袖想得周到,只是这孩子原不是这样的,想必是有什么急事,还是先听她罢!”
常嬷嬷板着脸道:“再着急的事儿也要缓缓,在这宫中切记得意不可忘形,失意不能失态!”
只是既然宁砚泠已经发了话了,这两句话毕,常嬷嬷便住了口,不再话。
绿袖无不感激地看了宁砚泠一眼,随即又皱起眉头,对宁砚泠道:“姐姐,外头不知什么人传出的谣言,娘娘的弟弟不过才十来岁,这会儿就中了二甲第五名。可见这礼部啊,也是跟红顶白,惯会看菜下碟儿!”
“这话怎么可得!是谁在?”宁砚泠听了吃惊不这谣言半真不假的。传话儿的人分明知道内情,连阿瑶的名次都对了。她心里一激动,语气不觉就重了,听起来竟好似在对绿袖生气一般。
绿袖委屈道:“怎么不得?现在整个西六宫都传遍了!上哪儿找谁的去?怕是张了嘴的、有舌头的,都有份!“
宁砚泠听了,眉头便皱得更紧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她的脑海里渐渐只汇集出一个人影儿。仿佛拨开迷雾一般,那人的轮廓面目五官渐次清晰起来。细细看去,面目形容赫然就是僖嫔。
是她?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