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爷!不好了!”林伯大呼叫地跑到书房来,嘴里不清不楚地嚷着,闹得宁修远苦笑不得:“老爷我好好的,哪里不好了?”
林伯憨憨的根没有反应过来:“的没老爷不好了,的的是,老爷,不好了!”
这下连一旁的赵嬷嬷都气笑了,忍不住骂道:“老西,老糊涂了!什么事儿急急忙忙的,一点子规矩体统都没有!”
“不好了!”林伯着急道,“阿瑶少爷逃跑了!”
“什么?”宁修远道脸上的笑登时凝住了,“不是叫你们看好他么!”
“的实在看不住啊!”林伯横遭斥责,委屈巴巴道,“才阿瑶少爷腹痛难耐,要,要上茅厕。的就跟着他出了房间,到了院子里。哪知道,他,他跑了几步,一跃爬上墙头,这就翻墙出去了!的,的实在撵不上啊!”
赵嬷嬷听了,不待宁修远开口,先喝骂道:“没用的老货!阿瑶少爷是你一手带大的,这会儿就及他不来了?”
宁修远虽然皱起了眉头,倒也没有责怪林伯,只是问道:“这事情跟二奶奶了不曾?”
“了,了,怎么没?”林伯道,“的第一个就去跟二奶奶的,二奶奶都急哭了,这不让的来禀告老爷了么?”
赵嬷嬷听了啐了他一口,骂道:“阿瑶少爷跑了,你就该第一时间来禀告老爷!这还用二奶奶吩咐么?你个老货是不是没长脑子?拉西扯的浪费时间,这会儿上哪儿找去!”
宁修远略一沉吟,对赵嬷嬷道:“要找阿瑶不难,难就难在如何将他带回来。”
“老爷可知道阿瑶少爷去哪儿了?”赵嬷嬷问道。
宁修远点点头,对林伯道:“快,你带上几个厮,去外头雇个车不要做咱们自己家的车。我不便出面,二奶奶也别让她出门。赵嬷嬷,你辛苦一趟,实在不行堵上嘴绑回来,动静好!”
罢,他叫林伯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赵嬷嬷便跟着林伯出去了,二人将家里的厮选了三个身强力壮的,又上巷子口雇了辆车,就这么三五个人悄么拉声地坐车走了。
路上,赵嬷嬷悄声问道:“咱们这是去哪儿?”
“教坊,品月司!”林伯干脆道。
“什么?”赵嬷嬷惊呼道,“阿瑶少爷竟又去了那起子腌臜地?”随即,她面上显露出气忿的样子:“定是那不要脸的娼妇,勾引阿瑶少爷!阿瑶少爷的时候,多乖乖一孩子哟!”
赵嬷嬷觉着是初瑶勾引着宁思瑶,挑唆着他从家里逃出去见她,心下已将那初瑶骂了几百几千遍。实在是冤枉了初瑶,她压根不知道宁思瑶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实际上,一开始她根就不想见宁思瑶
他去品月司的时候还是中午,教坊尚未开张。周嬷嬷知他身份,也不大敢拦着,只笑道:“宁公子,你来呢老身也不好拦着,但是见不见还在初瑶姑娘。”
“那就劳烦嬷嬷替在下去跟初瑶姑娘一声儿罢。”宁思瑶作了一揖,他好容易才从家里逃出来,今日便是赌上所有也要见初瑶姑娘一面。
周嬷嬷一声轻叹,便回身上去了。宁思瑶还在底下巴巴地等着,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只见初瑶姑娘身边的两个丫鬟里的一个从上边儿慢悠悠地下来了。
“宁公子,初瑶姑娘了,不见。”那丫鬟一脸同情地看着宁思瑶,扁扁嘴,不情不愿地道。
宁思瑶年就生得极好,“宁郎貌美”并不是白传的,一颦一笑间宛如春风拂面,而如今吃了闭门羹,那一低头一蹙眉的样子,几乎叫人心碎。
那丫鬟硬着心肠才出了初瑶姑娘的拒绝之语,待见了宁思瑶这般失落的模样,心下后悔无及,竟暗想道:早知道惹得他这么伤心,倒不如带他进去见了姑娘罢!就算被姑娘弄下去打一顿,也好过看到他现在这幅样子!
谁知宁思瑶听了这话,虽然伤心失落,却并不转身离开。而是扯着那丫鬟的衣袖道:“求求你再进去跟初瑶姑娘一声罢!我今天,我今天若是见不到她,是绝不会走的!”着,他双膝一软,竟跪了下来。
那丫鬟哪里受得住宁思瑶这般同她乞求,只恨不能立时带了他往里硬闯去。她这会儿几乎连话都不利索了:“宁,宁公子,您,您快起来,奴,奴这就进去,同初瑶姑娘讲。”
宁思瑶听了,手一松,放开了那丫鬟的衣袖,只眼神晶亮地看着她,连连道:“多谢,多谢!”
那丫鬟被他这么一看,几乎心酥腿软到走不动道,勉强跑进去了,只怕是多一刻也捱不了了。
宁思瑶在楼底下等着,只觉得这片刻竟如同三五十载一般漫长。
他想起第一次见初瑶姑娘的时候,只觉得初瑶姑娘仿佛是下降的仙子
他想起宁德丰起的初瑶姑娘的身世,不知为甚那时候就觉得心痛不已
他想起初瑶姑娘邀他们上去,那一刻心里的狂喜几乎按捺不住
他又想起初瑶姑娘为他们跳的那支舞,梦里霓裳羽衣回盛唐
他又想起初瑶姑娘收下了那对玉佩中的一枚,他竟也忍不住收下了另一枚
他想起二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初瑶姑娘的一颦一笑,一喜一嗔,都如同刀子镌刻在他的心头一般深沉
他想起自己曾暗许下的心愿,将来得遂凌云之志,一定要帮初瑶姑娘的父兄昭雪!
他还要给初瑶姑娘赎身,要三媒六聘娶她过门。他们,他们一定会白头到老,子孙绵绵
他想着想着,泪水竟湿了眼眶,一片泪眼模糊之中,他看到初瑶姑娘从楼上飞奔下来,他也迎了上去。
他们的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他搂她进怀里,低吻着她的额角,不住地道:“任凭她是金枝也好,玉叶也罢,什么公主,什么驸马,我都不要,我此生只要你一个!也只有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