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远绝对没有想到自己那几句无心之言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楚皇也没有想到,就在宁修远了那几句公道话后,弹章竟似雪片一般飞来!春子和孟晨两人俱是搬得腰酸腿疼,这才从内阁搬来了那十之六七的弹章。
都察院几乎是集体反水了,完不念及宁修远曾任都察院左都御史,楚皇翻了翻前面的数十,俱是御史的弹章,自左都御史而下,从佥都御史到十三道御史,几乎人人上一参。
弹章更是写得极为毒辣,几乎将宁修远污蔑成了叶芷旌的朝中内应。楚皇看了前面的几,就眉头紧皱。
如今这情形,叶家已经被架在火上烤了,而有人正打算将宁修远也架到那火上去。只是不知道他是搂草打兔子呢,还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楚皇这么想着,脸色益发阴沉,只看得立于一旁的孟晨心惊肉跳!
他新近被挑了上来,了不少眼高眼低的,也能跟着春子打打下手了。这会儿楚皇遣了春子去瑶华宫给宁砚泠送西,顺便探探宁砚泠的口风,看她是否知道此事。
春子一走,孟晨就进来伺候。他还算心细胆大,见楚皇这个样儿,便大着胆子关切道:“陛下,这些可都是与宁阁老有关的?”
楚皇不耐地点点头,问他道:“你可识字?”
“奴略略识得几个字。”孟晨低眉顺眼细声细气道。
“那你自己看罢!”楚皇冷哼了一声。
孟晨这便上去,轻手轻脚地翻开了第一奏折,只见上面写着:“巨奸涂面丧心比私害国遗祸疏”他只看了这个标题,就骇得几乎脱手。都言官的笔,杀人的刀。孟晨这回总算领略了,只觉得脖子后边儿一阵阵地发凉。
他慌忙放下,又翻开了一,这就写得更狠了,整篇都在阴谋论,龌龊地妄断了宁修远和叶芷旌的关系,并且直接代刑部和楚皇给宁修远判了案“边将结交近侍,当论死!”
孟晨悄悄儿看向楚皇,发现楚皇也正在看着自己,于是他狠狠心,决意赌一把。
“啪”三五奏折直接被他掼在地上,孟晨随即跪在地上,压抑着怒气,对楚皇道:“奴失态了,还请陛下降罪!只是这些人”他拿手指了指地上的,还有桌上的弹章,控制不住的怒气终究是冲破了理智,他怒道:“这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危言耸听,沽名钓誉!反正,反正奴绝计不信宁阁老会是这样的人!”
听他这么,楚皇面上却是稍稍松了松。赌对了!孟冬心里窃喜,紧握的双拳微微出汗。
后宫不得干政,当年太祖皇帝立下了这条规矩,断的不仅是垂帘听政与外戚专权,更要断绝阉宦之祸。所以纵使孟晨这番话到了楚皇的心坎上,楚皇也不会开口赞许他一个字。
楚皇只是点点头,并不什么,也不再翻阅那些奏折。
过了一会儿,春子回来了。他忿忿道:“陛下,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嘴快,德嫔娘娘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楚皇听了,那眉头便是皱得更紧了:“那你可同她了什么?”他着又看了一眼那些弹章,春子会意,忙答道:“奴不敢同娘娘实情,那些奏折的数目奴也只了三四成!”
“奴掂量着三四成已经算少了,哪知道德嫔娘娘还是急得跟什么似的,只要来见陛下”春子到这里,声音渐次轻了下来。
他咽了口口水,似乎有些怯怯的样子,更是轻声轻气地道:“奴因想着如今德嫔娘娘怀有皇嗣,实在不宜赶来赶去,便自作主张,陛下陛下得了空一定会去看娘娘的,这才劝住了。还望陛下恕罪。”
后面那几句话他竟是一气完,完了便跪了下来,只等楚皇发话。
楚皇想了想,道:“你也没甚错,朕也着实想去看她。只是梁先生先前提醒过朕,宁大人不过是受了叶家的牵连,梁先生会设法在其中斡旋,只是为了避嫌,朕这两日不宜去见德嫔。”
楚皇想起昨日散朝了以后,梁弼特特地跑来同自己:“陛下,今日宁大人的这番话可真是万万不妥!朝中对叶家不满的人日盛。如今叶家算是失了势,却只有叶将军一人下狱,那些人的满腔怒气定是无处发泄,极有可能转向宁大人!“
“这可有什么办法?”事关宁修远,楚皇不免急着问道。
梁弼略一沉吟,捻着胡须道:“朝中不满叶家的大臣们定会迁怒于宁大人,明后两日,陛下可能会收到很多弹章。无妨!他们不过是一时之气,且微臣自有办法。”
罢,他郑重其事地看着楚皇道:“但是陛下这两日就先不要见德嫔娘娘了,免得过两日宁大人这头没事了,那头又有什么风言风语的传出来。”
楚皇那时候就答应了,因此如今他自然不便去看宁砚泠,只好又叫春子去瑶华宫赐了不少宁神之物,以宽慰宁砚泠。
他心里仍是信任梁弼的,也相信过上三两日,这场风波就会过去。所以,次日在朝堂上,群臣齐齐地跪下,要求将宁修远下狱,好好调查一番的时候,楚皇简直如坠梦境,且是噩梦。
“求陛下明察!”也不知是谁振臂一呼,群臣几乎都跪倒在地,山呼:
“求陛下明察!”
这会儿再站着,就不合时宜了。连景正隅也走到楚皇面前,作了一揖,道:“清者自清,臣也赞成陛下好好调查一番,再还宁大人一个清白!”
宁修远哪里见过这阵势,早就吓得脸色惨白。这会儿连景正隅也了这样的话,分明是要将他往那诏狱里推,宁修远只觉得双腿一乱,几乎立不住便要跪倒在地。他苦苦支撑,勉强站住了脚。
楚皇看这事情已经不可收拾了,梁弼又连连冲他点头,他眼前浮现出宁砚泠似乎是悲观失望的面庞,只觉得心中一痛。他强忍着这股痛意,挥手道:“将宁阁老带去诏狱,着刑部与京都卫好好查探!”
听了这话,宁修远不禁眼前一黑。一旁早有两个卫士架起他,拖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