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皇后娘娘求见。”春子伏在楚皇面前,轻声轻气地道。
楚皇的脸色竟是铁青,他手指捏着绿玉茶盅,头也不抬道:“不见。”
“皇后娘娘有要事”
“不见!”
春子跪在那里还想些什么,可是却叫楚皇给打断了。
楚皇抬起头,那眼神瞧在春子的身上,直叫他仿佛置身于三九寒冰天一般,通身发冷。楚皇道:“不见,你听不明白么?”
听了这话,春子不禁在心内暗叹一口气。
于是,他先退下,缓缓出了书房。春子先慢慢地走了几步,随后便是一路跑楚皇吩咐了不许人进长乐宫,就连皇后也不例外。因此,这会儿景后正在宫门外候着呢!
若是叫景后在宫门外等得久了他还没有这个胆子。更何况万一被什么人告到李太后那里,又是一桩闹心的事。
陛下最近心烦的事情太多了,能省的就省了罢。春子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不一会儿便到了宫门口。
“怎么样?”景后隔着老远就看到了春子的身影,这句话在嗓子眼儿里憋了好一会儿,直到春子到了跟前,这才迫不及待地问道。
只见春子微微皱着眉头,那脸上挂着的只有苦笑:“娘娘,陛下了,不见。”
“这”景后一时语塞。虽她在楚皇这里碰壁也不是头一遭儿了,可是这次和以往不同宁砚泠还巴巴地在未央宫等着她呢!
今天,什么也要见上楚皇一面!景后打定主意,不由得硬着头皮勉强笑道:“李公公,宫是真的有急事要见陛下,还请公公再去通报一声罢。”
春子听了,面上满是尴尬的苦笑:“娘娘,不是奴躲懒,是真的不行。倘若有一丝可能,奴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给娘娘办了。可是才陛下了,不见,什么人都不见。”
听春子这么,景后心里只觉得疑惑,便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和谁置气呢?”
这下春子面上的笑容就更加尴尬了,这要怎么呢?他暗想,要是皇后娘娘早来半刻,见着了梁次辅那这会儿就不用在这里逼问自己了罢!
半刻钟前,梁弼刚刚怒气冲冲地从这道门里走出去,他面上的怒气掩盖了他眼底的失望、害怕,还有不甘。
他和楚皇大吵了一架。所以,楚皇发了脾气,这个时候谁也不见。
春子也不是故意要听的,只怪他们二人话的声音太大,书房的门又太薄,板壁也太脆
“梁先生,你瞒得朕好苦啊!”
如果春子能亲自进去看一看,他就能看到楚皇这句话的时候,面上的神情有多痛苦了。
梁弼受了楚皇这句话,却是一言不发。
良久,他才缓缓道了一句:“老臣并非有意相瞒于陛下,老臣一片忠心,死忠国事,为了先皇重托,江山社稷!”
“好罢!好罢!”楚皇怒极反笑,只是这笑声叫人听了,心里一阵阵的难受,“你要当忠臣孝子,朕就要背那不仁不义的罪名!”
“陛下此言差矣,陛下乃是天下之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梁弼胡子一抖一抖地道,“老臣只听过臣子要忠于君王,却从未听过君王要忠于臣子的!”
他这番话得有理,楚皇听了竟是不出话来!他恨不能直接告诉梁弼,自己曾答应了宁砚泠要护她父亲一世周,如今闹到这个地步,不是自己食言那还能是什么!
楚皇今日召见梁弼,正是为了此事。
前些日子群臣上弹章的时候,梁弼,不用理会,他们只是为着叶家的事情迁怒于宁修远,让他们痛骂过几日出出气也就罢了。
结果,这些弹章来来去去骂凶,竟给宁修远按了一个“边将结交近侍”的罪名。
前几日在朝上,群臣又强逼着楚皇将宁修远下了诏谕,着刑部与京都卫共同调查宁家与叶家勾结的事情。
又是梁弼拦在头里,既不让楚皇见宁砚泠,又不让他搭救宁修远。
梁弼一会儿是为了德嫔好,她如今怀有皇嗣,情绪不宜激动一会儿又宁修远与叶家之事是流言,并无实据,关他不过是为了平息群臣的忿怒罢了。
楚皇每次问他,他便是:“不急,过几日便好了。”
一直到了今日,楚皇实在是耐不得了,亲自下诏,宣梁弼觐见,询问他宁修远一案的进展。
直到这会儿,梁弼才幽幽道:“如今朝野上下俱是认定了叶家与宁修远勾结,边将结交近侍属谋逆之罪。如今只能等待刑部和京都卫查出一个结果来了。”
“不可能。”楚皇斩钉截铁道,他差点儿就出了“荒谬”之语。只是梁弼是他的业师,有开蒙授业之恩,更在他年幼无助的时候陪伴在他身边。
所以,楚皇心里总是敬他,没法儿当面给他难堪。
“不可能。”楚皇道,“朕从未听过宁大士与定国公有甚么交往。”
“陛下”梁弼意味深长道,“此事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不是陛下一两句话就可以收场的了。只能靠刑部和京都卫去查,查个水落石出才算罢。”
“没有交往,就是没有交往。”楚皇也有些动气,“怎么查也查不出结果的。”
“是么?”梁弼竟是一笑,“陛下要他们去查,他们怎么样都会查出个结果的。无风不起浪,宁大人倘若真的是清白的,朝中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要求彻查他了!”
所以,如今朝野上下一致要求彻查宁修远,宁修远必然是和叶家勾结在了一起!
这才是梁弼真正想的话,大势所趋,民心所向,宁修远这罪名算是坐实了,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到这个时候,楚皇才意识到梁弼先前,压根儿就没有告诉自己真正的状况。拖到如今,宁修远竟是救不得了,楚皇登时觉得无法同宁砚泠交代。
“梁先生,你瞒得朕好苦啊!”
这话听来,竟好似字字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