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玮亲眼看见楚皇替宁砚泠解围,不禁愣了愣神,脸颊上的微红已经是消退了,变得有些青白。她咬牙道:“回陛下,不止是臣女的衣裳污浊了,还有颜姐的也是。”
“颜姐?”楚皇问道。
颜滢听得自己的名姓,不得不稍微抬起头,轻声道:“是。”
楚皇的目光从她身上流过,偏过脸对宁砚泠道:“一次弄脏了三件衣裳,你可真行。”宁砚泠听了,皱了皱鼻子,道:“是。”楚皇便回身走了。
过几日,宁砚泠陪着凌宜公主从书房回来。快到太后房前时,竟见着嬷嬷们并尚侍、典侍都在门外候着。她自是一愣,暗道莫不是太后娘娘和李公公、陈嬷嬷又在密谋些什么。
嬷嬷们见凌宜公主来了,也不敢上去通报。估计李公公关照过了,不许来叨扰。但是公主尚不解事,依然往里头去。这下可好,嬷嬷们报又不敢去报,拦又不敢拦。急得只看宁砚泠。
宁砚泠略一思忖,便放重了脚步,道:“公主殿下,慢着点儿,心别跌了!”这一叠高声的叫唤,怕是只有聋子才听不见了。
果然,房里头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太后娘娘该是听见了。果不其然,李公公这会儿笑眯眯地开了门,对公主道:“殿下回来了,娘娘正等着您呢。”公主点点头,一路喊着“母后”,便走了进去。
陈嬷嬷见他们这个样儿,只意味深长地一笑,便去回太后了。李太后笑道:“既是这么着,索性叫内廷给每位秀女再多多地做上几套衣裳,年轻姑娘家是要好好打扮打扮。”
听得太后这么,梁玮稍稍回转了脸色,朝宁砚泠挑衅似的一抬下巴。宁砚泠醒悟过来,太后的是“每位秀女”,自然这新衣裳是没有自己的份儿的,所以梁玮是在得意这个呢。她不在意这些,既然能安抚得了梁玮,那她也不再开口,只朝梁玮微微一笑。
结果,梁玮被她这一笑倒闹得有些纳闷儿,登时有些发懵。
后来到了吃饭的时候,张太妃足拆好了一整只螃蟹,那碟里推着满满当当的蟹黄、蟹肉,橙黄肥白,淋上姜醋汁,光是看看就受不了。而那只螃蟹,现在微颤颤地趴在那里,外表与其他螃蟹无尤,可是内里都掏空了。
李太后笑道:“妹妹的手还是这么巧。”罢招手儿叫秀女们道:“你们也来看看,开开眼。”
“娘娘夸得臣妾都不好意思了,不过是从儿的玩意儿罢了。”张太妃笑道,见秀女们都来了,便又自谦了几句,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对秀女们道:“谁也会拆螃蟹?”
秀女们都看向宁砚泠,宁砚泠只得道:“回太妃娘娘的话,是微臣。不过微臣只是略会,自己吃着玩儿的罢。”
张太妃笑道:“我这也是闹着玩儿的,吃食上头哪有什么正经事。好孩子,你既会吃这劳什子,也是江南的出身?”
宁砚泠点头道:“回娘娘,微臣在姑苏出生长大的。”
“哟,姑苏城。”太妃的眼神柔和起来,似乎在回忆往事一般,但她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多,只和宁砚泠道:“是个好地,怪不得你这孩子如此白净秀丽,是水做的骨肉。”
一时,众人都吃得差不多了,便撤了席面。唐嬷嬷取来绿豆面子和菊花汤,给众人洗手净面,也好去去螃蟹的腥味儿。
凌宜公主渐渐也和秀女们扎堆儿顽起来,太后在一旁看着,会心一笑。
起来那日回宫后,宁砚泠觉一身疲惫,但推门进去,却见橙心和绿袖都等着,笑着道:“登山回来了?可吃到螃蟹了没有?”
宁砚泠听得“螃蟹”两个字,便想起了午膳时那事儿,心里涌过一阵不出的味道,不禁道:“吃着了,就是为着这个,还惹出了故事。”
一听“故事”二字,橙心和绿袖都来劲儿了,便猫到她身旁,道:“快罢,不然咯吱你。”
宁砚泠连声喊“饶命”,便把事情一五一十个清楚。
“天呐!”绿袖听了惊呼,“陛下竟然替你赔她们衣裳?这也太”她斟酌了一下字眼,竟拣不出合适的字眼来。
橙心听了倒是比较冷静,道:“怕不是拿你当幌子罢,先给你竖几个将来都要当嫔妃娘娘的敌人,然后你就”她眼神故作凶恶状,作势往宁砚泠身上拍去。
宁砚泠笑着躲开了,道:“姐姐你可别吓我,我胆子还指望浑几年平安日子就出宫了罢。”
“出宫?陛下放你走么?”橙心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宁砚泠又气又笑,三个人又闹了半天。在喘息的时候,宁砚泠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如果能一直过下去,还也不错啊。
更何况自从换了傅云澈做女傅,她倒和公主投契,公主是极爱听她讲课的。每日课业结束后,公主都要在书房流连良久,才返回太后处。
这会儿母女俩又是一上午没见,李太后不免搂着公主,道:“敏儿,今天辛不辛苦?这会儿天气冷,你也不多加件衣服。”毕又叫魏嬷嬷,给凌宜公主取件大衣服来。于是,一并有跟进来好几个嬷嬷。
公主听了,扭得跟股糖似的,满口嚷热,又叫兮青兮紫陪她去花园里顽儿。太后道:“外头风怪馋的,可别着了风。”又叮嘱兮青兮紫,不要带公主顽久了,便放她们去了。
宁砚泠看着这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要告退。没想到太后竟笑道:“宁赞善留步。”宁砚泠眼看着魏嬷嬷她们都退出去了,房里只剩陈嬷嬷。李公公又起身去关门,心里只道不好,这是又有要事相商啊。
一时关上了房门,房里只剩得她们四人。宁砚泠不敢先开口,只垂手立于一旁。太后笑着对李公公道:“多拿两个凳子来,咱们自己人话,都站着像什么话!”
凳子拿来了,宁砚泠自是不敢坐,可陈嬷嬷和李公公都坐了。她也只得告了罪,便稍稍贴着凳子边儿。李太后笑道:“你这孩子还是这么大礼数。”又埋怨李公公道:“你没对宁赞善咱们都是自己人么?”
李公公也没站起来,只坐着道:“回娘娘,老奴和宁姐过多回了。这孩子知礼,老奴也爱她这懂礼数、知进退的样子,所以也没有很大勉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