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还在正月之中,陈就没有回乡,只在京都租赁的宅子里闲住。
他的妻儿俱已上京,父母又已谢世。醉里不知身是客,只把他乡当故乡!
这日,陈就正在书房里看书,只听得外头的家下人来报:“老爷,外头有个自称是顺来茶社的家,商人模样的求见。”
顺来茶社?
陈就放下了手里的书,因问道:“可有名帖?”
“回老爷,并无名帖。”
名帖相当于是身份的证明了,没有名帖就显得不懂礼数,更是名不正言不顺。
要搁在以往,没有名帖的客人,陈就一律都叫家下人去打发了,是一个也不见的。
可是来人报了顺来茶社,这便引起了陈就的主意。虽然没有名帖,但是陈就还是叫家下人请他去偏厅一坐。
他自己坐在那儿想了一回,便也不更衣穿靴。只披了一件家常的大衣服,趿着鞋便去了。
从书房到偏厅,这一路虽然不长,可是陈就边走边想,琢磨来琢磨去,只觉得这人来得蹊跷,须得心应对。
他心里隐隐觉着,年前定国公查到的顺来茶社,背后不知道是宫里头那个娘娘的势力,还有那传中在茶社里进进出出的呼颜族人。
隐匿在云雾背后的真相,或许到了揭开的那一刻了!
陈就走进偏厅,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坐在那里。他身上穿的也不甚名贵,不过是几件家常衣裳,瞧上去一色半新不旧的。
那男子的长相么不好也不坏,是读书人却有几分市井气,可要是商贾,却又有几分儒生气息。肤色不白不暗,身形不高不矮,体格不肥不瘦。
整个人看起来比大街上随意选出的路人更为普通,是那种扔进人堆就找不着的人。
就是这种人了!陈就在心里默默点头画圈,要的就是这样忠厚老实不扎眼的,才容易迷惑人放下戒心,办什么事情也不惹眼。
眼前那人的模样竟和自己心中那人的模样无比的契合,陈就一下子就觉得原悬着的心落回了胸膛里头还好,一切的事都还在掌握之中。
那人听得脚步声响,便抬头看过来。他应该也是头一回见陈就,可是仿佛认得陈就似的,笑着起身作揖道:“在下顺来茶社的家周贵才,拜见阁老大人!”
陈就听了,点点头道:“原是周老板,幸会幸会。”
着,他二人俱是坐下了。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这偏厅里的座位排得极近。陈就坐在上首,周贵才坐在下首,二人几乎是促膝而坐。
“周老板光临寒舍,慢待之处还请周大人雅量海涵。”陈就口里谦虚道。
周贵才是白身,又是士农工商中的商,地位可以是很不堪了。可是陈就才那番话得诚恳,完看不出有什么内阁大臣的架子。
他性子一贯如此,也不知为什么先前在青阳书院的时候会被人倨傲。可见这天下的话能信的连三成也没有。
周贵才也是没有想到陈就竟是如此的平易近人,在他想来读书人总是骄傲些的,更何况陈就是内阁大臣,华殿大士,原有倨傲的资。
因而陈就这番话甫一出口,他便愣了愣。见陈就看他,这才回过神来道:“哪里哪里,在下不请自来,这才是唐突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哩!”
这一来二去的,家下人上来往那茶盅里添了两回水,客套话也得差不多了。
周贵才略一沉吟,这才娓娓道来:“在下冒昧,来大人府上叨扰,实在是眼下有一件大事要请大人帮忙。”
“哦?”陈就装作漫不经心道,“有什么事你就罢,只要是老夫能帮上忙,老夫必然责无旁贷!”
周贵才没想到陈就如此轻易便答应了,他还准备了三四句恳求的好话儿没呢!
这下简直不知道该什么好了,甚至连那讨好的笑容还挂在脸上来不及撤掉呢!和房里的气氛半点儿也打不上调儿。
“周老板,周老板?”陈就瞧他不话,便试探性地问了问。
周贵才回过神儿来,干笑了两声,缓和了一下才走神的尴尬。
这才正色对陈就道:“阁老大人是不是奇怪在下为何到府上来造访?”
陈就摇摇头道:“还请周老板指教。”
他这原是一句客气话,可是周贵才竟大剌剌地受了,半点儿谦虚的样子也没有。
只听他开口道:“在下今日此番造访贵府,是为了张老娘娘的吩咐而来。”
张老娘娘……张太妃?她有何吩咐?
陈就按捺下心里的激动,自己原不确定这顺来客栈背后的人到底是谁,这下谜底终于揭开了!
和自己猜想的分毫不差,那人正是张老娘娘!
他还来不及高兴,只听周贵才接着道:“张老娘娘有一件事,想要求阁老大人帮忙。”
“娘娘有什么事?若能办到的,陈某自当为娘娘效犬马之劳。”陈就缓缓道,他一面儿着,一面看着周贵才的眼睛。
他这般态度,周贵才自然满意,不过他面上神秘兮兮,故作玄虚道:“阁老大人还不知道罢!如今宫里可出了一件大事!”
“是什么大事?”陈就面上显露出惊讶的神色。周贵才听了,略有得色地搓了搓手陈就的反应和他相信的分毫不差!
只可惜,他若能摒弃这得意,仔仔细细地听去,应该是能发现陈就语气里的平静的。
然而陈就的反应叫他有些飘飘然,只当自己妙计安天下,就连陈就也快要被自己攥在股掌之中了。
于是在陈就故作惊讶的眼神里,周贵才面有得色得跟他了萱室殿里的选侍何欢如今身怀皇嗣!李太后想要封何欢为妃,可是楚皇却不肯。
“张老娘娘替太后娘娘分忧,便在太后娘娘跟前应承下了这件事。”周贵财道,“如今能让陛下封那何欢姑娘为妃的,纵观这后宫朝堂,也只有阁老大人一人了!”
“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