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了正殿,恰好遇上楚皇来请安。祁赫雁并宁砚泠忙跪下行礼,楚皇免了她们的礼,又问了祁赫雁几句可还住的惯之类的场面话。
他转眼看见后面抱着衣服的宁砚泠,因问道:“可是要回去秀女所?”
宁砚泠道:“回陛下,微臣奉太后娘娘懿旨,送祁姐回秀女所。”
“这衣裳也是太后娘娘赐的罢?”楚皇看那一色簇簇新的衣裳便问道。
“是。”宁砚泠答应着,楚皇摆摆手,她们便自去了。
回到秀女所的时候,又遇上送早膳的时辰。各房的门一会儿开一会儿关的,来来往往的尽是人。忽然,宁砚泠和祁赫雁听得一声冷哼,俱停下了脚步。
原是梁玮,正倚着门,那架势仿佛在等她们似的。
“哟,姐还当是谁呢?”梁玮的语气中尽是嘲弄之意,“这位不是早就飞出秀女所,飞上高枝儿了吗?怎么还巴巴地回来,给人当丫鬟使呢?”
宁砚泠不欲与她多言,只装作没有听见。祁赫雁听了这话,倒是皱起了眉头,对宁砚泠道:“你和她有过结么?恁地话这么难听?”
宁砚泠抱着衣服,只恨没有多双手伸出来一摊,道:“我也不知道。”
“你们嘀咕什么呢!”梁玮见她们不搭理自己,还声着什么,一时只道是在自己闲话。正所谓别人的气没有招惹起来,自己反而气上头。
宁砚泠想着她三番两次和自己过不去,心里也生出了气,只冷冷道:“横竖与梁姐不相干,别一大早地找不自在。”
梁玮听得这话里也暗藏挑衅的意味,正中下怀,一出手就推在宁砚泠肩上,直接道:“你什么呢!”
“哗——”宁砚泠一个趔趄,怀里抱着的衣裳也散了一地。梁玮却没有善罢甘休,直上来又推了她一把。宁砚泠就没有站稳,直接跌坐在地上。“咚——”身体撞上水磨石板的地面,发出的动静就知道,这跤跌得不轻。
祁赫雁见了,皱着眉头问梁玮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跟她之间的恩怨不用你管!”梁玮知道祁赫雁的身份,虽然她父亲是阁臣、是帝师。可是祁赫雁的父亲更是天下兵马大将军,手握重兵。梁玮心里终究底气不足,可她偏偏犟着嗓子话,不让人听出她心底的怯意。
“可是她今日是奉太后娘娘之命送我回来的,而你打翻的更是太后娘娘赏赐的衣物,且都是太后娘娘之物。”祁赫雁看着梁玮的眼睛,慢慢道,“你这便是对太后娘娘不敬了。”
罢,祁赫雁稍微弯下腰,对着宁砚泠伸出了手。那手腕纤细白净,手指修长,指尖呈一个好看弧度。宁砚泠看着她,不觉有些痴了,一时竟忘记了伸手。
直到祁赫雁对她微微一笑,她才回过神来,忙将撑在地上的手掌往裙子上胡乱地擦了擦,随后向着祁赫雁伸出了手。
祁赫雁握住了她的手,宁砚泠觉出那手虽然细瘦,可是温暖有力。
祁赫雁稍一用力,将宁砚泠从地上拉起来。随后,她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地上散落的衣裳,道:“可惜都沾上了尘土。”又抬头看向梁玮道:“叫顾嬷嬷来罢,由她来处理这件事。”
虽顾嬷嬷是这天字号房的管事嬷嬷,可是秀女所的管事嬷嬷和各宫的管事嬷嬷自是不同。各宫的管事嬷嬷是有品秩的女官,属于四品的待昭,主管各宫事务。
而秀女所的管事嬷嬷,虽然也以管事嬷嬷相称,可是并没有那般的地位,属于七品的内常侍。平日里只负责秀女们的日常起居,最多管管太监,日常送饭添水之事。
而祁赫雁没有参加过选秀,又常年居于关外,自然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门道道。顾嬷嬷只能管管秀女们的日常生活,凡有一点事都要去通报萱室殿的李公公,自己是揸不得主意的。
这会儿祁赫雁竟然要叫顾嬷嬷来处理一个秀女的事务,且这个秀女还是阁臣的千金。在梁玮听来,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她平日里以阁臣并帝师千金的身份自居,连出身于士族之家的傅卉莳和艳绝群芳的颜滢都不放在眼里,甚至做过皇后的梦。那日见了天字一号房的气派后,心里早就积了不痛快。现在祁赫雁竟然要叫一个伺候饮食起居的老嬷嬷来管她,简直就是当众拂了她的面子!
梁玮此时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她顶上祁赫雁,怒道:“谁?顾嬷嬷?她能管得了姐!”
“顾嬷嬷是这儿的管事嬷嬷,她管不得,谁管得?”祁赫雁反问道。
“你怕是不知道这儿的规矩,也好!今儿就让姐好好教教你罢!”梁玮几乎被气笑了,声音拔高了好几度。
这会儿就是送早膳的时辰,听到响动的秀女都出来看热闹了。傅卉莳和颜滢算是和梁玮相熟的,这会儿傅卉莳便拉着颜滢,想来劝劝,了了此事。
可是梁玮正在气头上,自是谁的话也听不见,只凭着一腔热血冲脑门儿,竟不顾死活地对着祁赫雁动起手来!
一个巴掌眼看就要挥到祁赫雁的脸上。
“啪——”巴掌是重重地落下来了,可是并不是落在祁赫雁的脸上,打到的竟是宁砚泠!
原是宁砚泠和祁赫雁站得近,见梁玮抬手就知道她又要打人。
祁赫雁虽是兵家之女,自幼习武,可是天下功夫,唯快不破。她没想到梁玮作为闺秀千金,行为竟如此轻挑,动不动就要打人的。自是没有防备,宁砚泠怕她吃亏,毕竟有太后的嘱托在那里。
倘若太后知道了祁赫雁挨打,而自己竟然眼睁睁地在一旁看,自己是怎么也不过去的。阻止是来不及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她给挡了。宁砚泠这才闪身向前,挡在祁赫雁的身前,硬生生受了梁玮的一巴掌。
秀女们看了,自是一阵惊呼。太监里有灵透了的,早就跑去报告顾嬷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