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妍有些想不通,君无忧为何会拒绝她的提议,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明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没进展到她意料之外的地步,也不枉她半夜叫上徵涯匆匆忙忙仿着易娘的笔迹伪造出一封信来。
于是寄妍按耐住内心的喜悦点点头应下:“那我先回房了,少主也早点歇息。”
“好,”君无忧此刻还并不知道寄妍肚中这些弯弯道道,她只是一心担忧着荆盈盈的病以及她那未卜迷茫的前路。
第二日正午的时候,荆盈盈醒了,却比往常看起来更加平静,她的眼神中有着超脱的宁静。
长安城里又开始飘起雪花来,鹅毛大的雪从天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下,跟着寒风一同飘进君无忧还没来得及关严的门缝之中。
陡然间,人们又坠入了寒冷的冰窟之中,仿佛前几日的艳阳高照都只是一种错觉,阴冷,暗淡才该是这个冬天的常态。
荆盈盈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不哭也不闹了,她只是愣愣瞧着屋中噼里啪啦燃烧着的木炭,那炭火时不时还会爆出一两个的火星来,好似春日里还没来及盛开就凋谢的花儿。
最终还是君无忧先开口打破了这长久的沉寂:“盈盈,府上已派出不少的人手去找了,若是没有离得太远,这两日应该就能打听出下落来。”
君无忧完,又紧紧盯着只顾着发呆的荆盈盈,荆盈盈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盈盈,”君无忧皱起眉头,又唤了她一声。荆盈盈这才回过神来,但她却始终没有抬头。
“不必了,不要再找了,她既然想走,寻回来也没有任何意义。”她比以往更加清醒,也更加理智,她冷漠地吐出违背自己心意的话语。她虽不知道易娘缘何离开她,但她已经明白,易娘的离开是主动的,有计划的,不是被人,胁迫受人蛊惑才做出来的,所以她也应当着坦然面对这个结果。
许久,荆盈盈才像是不甘心的似的轻轻问出一句:“无忧,你这是为什么啊?”
君无忧答不上来,因为她同样不明白,在她的印象之中,易娘总是围着荆盈盈转,为荆盈盈打点好路途中所需的一切,简直是把荆盈盈当作了自己的女儿来疼爱。那么,一个母亲又缘何要主动离开自己的女儿?会不会是和那些过往有关……
“盈盈,”君无忧走到床榻边坐下来,她紧紧地握住荆盈盈的手,抬眼看向那个倚在床榻上面目苍白的女子,“答应我,别再去想了,好吗?”
人世间,有很多问题就是没有答案的,她不希望荆盈盈将一生都投入这种盲目无措的找寻之中。
荆盈盈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只是偏过头垂下眼去,不再看她。
君无忧在心底轻叹一口气,没有拒绝,已经很好了,她现在,不该将人逼得太紧,于是两人又陷入了冗长的静默之中。
这个沉默长到君无忧一度觉得,年关也该这样度过的时候,宫中的诏书又来了。
在赴往永安宫的路上,荆盈盈终于又主动开始同她讲话。
“无忧,有什么西是皇上可以经常碰,但皇后却绝对接触不到的?”这个问题让君无忧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还是仔仔细细地思考着,最终给出来一个让荆盈盈吃惊的答案。
“大概是……奏折吧。”
荆盈盈听到之后眼中露出奇怪的光芒:“你确定吗?”
“嗯,”君无忧点点头,谁都知道,大楚纲纪严明,后宫女子不得干政,哪怕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尹兰漪也不可以。
果不其然,到了凤鸾殿以后,君无忧又被尹兰漪用借口打发走了,但这次她心中已有几分了然,不慌不忙的同荆盈盈告别之后,才缓缓退出凤鸾殿。
楚晟坐在桌旁,看见荆盈盈行礼之后,也没再客套话,而是直奔主题:“朕把整个宫中上上下下搜查了一遍,却还是一无所获。”
荆盈盈听了之后脸上不见慌乱,反而还带着一股沉着与冷静:“民女有个大胆的猜测。”
“吧,”楚晟笑起来,荆盈盈的大胆他和尹兰漪都早已见识过了。
半个时辰之后,三人已经立在御书房中,尹兰漪大为不解:“嫣华,这里真的能搜出什么西来吗?”
荆盈盈点点头,向楚晟请示之后,径直奔向堆放着奏折的御案。她俯下身去,仔细分辨着空中的每一缕香气。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整堆奏折里,没有一处不妥。于是她又静静立在御书房中,仔细打量每一寸的房屋构造和屋中的摆设物品。
忽然间她的目光停留在一红红的液体上:“敢问皇上,那个是什么西。”
楚晟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所见的自己平日里用来批改奏折的辰砂,于是耐心解释道:“那是辰砂,是朕用来批改奏折的。”
“皇上,宫中可有什么动物?”荆盈盈忽然转身看向立在远处的两人,看得两人一头雾水。
“皇上,西送到了。”片刻之后,一个太监毕恭毕敬的用双手呈上一个盖着红布的正正的物品。
荆盈盈接了过来,掀开红布一看,里面正是两只生龙活虎的白鼠。
随后荆盈盈将两只鼠取出,放在那一砚辰砂之中。白鼠不安分的跑动起来,试图翻出砚台,荆盈盈却伸出手指却轻轻地一点,将两只白鼠的头都按进了辰砂之中,而后又立刻松开来。
大约过了片刻的功夫,来还活蹦乱跳的两只鼠,此刻都趴在御案上奄奄一息,且伴随着不停的抽搐。
“天啦!”尹兰漪看见这一幕不由自主地睁大双眼,用手捂住嘴唇,生怕由于自己过于紧张敏感吓到身侧的楚晟。
实际上表面平静的楚晟在看见这一幕之后,内心早已是掀起一阵巨浪。他御书房中所使用物品一直是都是内务府在负责管理,经过了无数人的手,这问题究竟是出在哪一环?还是……他的内务府从根上就已经腐坏不堪?
“这究竟是什么西?”楚晟看着那一砚辰砂,内心恐惧万分,但他却不能在荆盈盈和尹兰漪的面前表露出来。
“回皇上的话,据民女猜测,这辰砂应当是被人掉了包,换成了一种有着同样色泽的奇石。”荆盈盈声音不大,却在空空荡荡的御书房中回响起来,听得尹兰漪心惊胆战,“这种石头,乃是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