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灯火通明的璃邸之后。
闾丘凛正打算回房沐浴就寝,却听得弦玥低声唤她看向走廊另一端。
“总督阁下,幕僚长来了……”
与往常大不相同,此刻的司徒璐虽然一派温尔雅,却少有的面带愠怒之气,迈开大长腿直朝闾丘凛走来,惹得她恨不得能拔腿就跑。
闾丘凛马上转过身去,假装没看到来人,却被他一句话定在原地。
“弦玥,我有要事跟总督阁下商谈,可以请你暂且退下吗?”
弦玥迟疑地看了看闾丘凛,又看了看司徒璐,觉察到气氛确实不容许她久留,只好作礼告退。
闾丘凛刻意避开他的视线:“咳咳,这次出访,我跟墨灵星尊主达成了不少有利于我的协议,正好你来了,我可以跟你详细谈谈。”
“为什么瞒着我对付相如卿?”司徒璐直截了当。
闾丘凛音量不自觉降低些:“不想你担心……”
“是不想我担心,还是怕我阻止你?”司徒璐神情严肃,“我是你的幕僚长,这等重要的政事我是有知情权的。”
“对不起啦,我以后会考虑得更周到。”
“如果这次出了差错,很有可能就没有以后了,你是一星之首,你需要考虑到的是局,而不是冒着生命危险逞个人之能!”
不知为何,虽然清楚司徒璐的谏言不无道理,但她的情绪也开始焦躁起来。
“我正是考虑到整个星球人民的性命安危,所以我才选择这样做,我不愿意两军交战,也不愿意看到更多的人死掉。”
司徒璐凝视着她:“恕我直言,站在政治家的立场来,那样做太天真冲动,太低估了人心险恶,如果我是你,至少会命令幕僚长派舰队包围墨灵星,
对相如卿势力起震慑作用,即使开战折兵损将,也总比你丢了性命要强。”
闾丘凛呼出憋久的一口气:“我不懂,一个政治家的命就该比十个平民、一百个兵士的命金贵吗?将士们为的是保家卫国,不是发动战争,不是做满足政客野心和利益的牺牲品!”
不自觉地,一颗斗大的泪珠自少女的眸底夺眶而出,滴落在她激动到发抖的手上。
司徒璐眉头深锁,注视着她好一会儿,似乎懂了些什么。
“你还没从绝地狩猎中走出来,是吗?”他的声音放缓了些。
猛然听到“绝地狩猎”四个字,少女的心不由得剧烈颤抖一下,昔日同伴们欢笑和惨死的画面不断交织在脑海中,她默默咬紧了牙关,竭力阻止自己回想每个血色细节。
她没有跟任何人提过,自那以后,她几乎夜夜难寐。
每个人临死前的一举一动,不时出现在她的梦魇中,压抑、胸闷、呼吸困难,是常有的事,那是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还是强烈的负罪感所致,她也搞不清楚。
她只能确定一件事,无论如何,她不想再有无辜的人因她而死,她大可以对敌人杀伐果断,但就是不愿意用圣星民众的生命和未来去做自己的筹码。
“谢谢幕僚长的谏言,以后处理政事,我会考虑得更周,尽量做到不天真也不冲动。”她倔强地擦去眼泪,转身走向寝室,并不想再跟他辩驳下去。
目送少女孱弱的身影离开,司徒璐欲言又止,涌动的思绪最后只化成重重长叹的一口气。
羽生来到他身边,耸了耸肩道:“总督阁下敢对相如卿手起刀落,可见并不是不够狠的人,她只是不想按政客思维去做决定吧。”
“她把权力博弈和人性看得太理想化了,如果她改不了这一点,这条政途会更难走。”
羽生抬了抬镜框,若有所思:“我倒是蛮喜欢这样的她,有人情味多了,为了守护民众而不惜以身犯险,反传统政客的总督形象,不是挺好收拢民心的嘛,是个不错的宣传点。”
听及此,司徒璐马上警惕地扫了周围一圈,凑近耳边低声提醒羽生。
“务必注意封锁消息,对外称与墨灵星达成多个协议,权当秘密出访所得,政变与总督无关。”然后他匆匆往办公室走去。
“我当然知道该怎么处理啦,”羽生加快几步上前,不忘调侃道,“诶,话你刚才语气太冲了,换做是别的总督,估计已经把你给撤掉,加火鞭子大刑伺候了。”
司徒璐回想起刚才的情景,他确实表现得有些反常,印象中,这是他第几次惹她掉眼泪了?……
走在前头的羽生忽然站定,挡住司徒璐的前路,只见他惊讶地掩住嘴巴:“啊!难道,你之所以异常激动,是因为总督阁下跟墨灵星尊主见面了?你该不会是……”
“绝对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司徒璐打断他的猜测,面不改色地绕道而行。
“诶~”羽生想觉不妥,“我明白你的双重忧虑了,两星首脑戏剧性的相见,二十年前也……”
“嘘,二十年前的禁忌秘闻,你敢在璃邸,不怕火鞭子大刑伺候吗?”司徒璐眉宇间透出警戒。
羽生一听,只好谨慎噤声,心里却浮现出隐隐不安。
……………………
总督寝室。
柔和的光线,细腻顺滑的丝绒被,都有助于人的神经获得舒缓与放松。
闾丘凛闭眼躺在床上,任由蓝色丝绒将她疲累的身体紧紧包裹,却怎么也睡不着。
泪痕早干,身体受的伤总有一天能结疤痊愈,可心里的窟窿似乎总难找到西填补上……
嘟嘟嘟——
腰间什么西在震动着,拿起一看,是神夜魍留给她的专用通讯器,的一块卡片上,是神夜魍在等待接通画面的息投影。
“嗯~”接通通讯后,闾丘凛趴在床上对视投影,懒懒地,像只不愿多动的猫咪。
“你果然还没睡着。”另一端的少年戴着面具,露出的润泽薄唇翘起迷人的弧度,“恰好我刚刚想起了一件奇怪的事,想跟你聊聊。”
“什么事?”闾丘凛好奇地竖起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