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下来,李莹颖觉得自己都累得要麻木了。整天跟个行尸走肉一样,不知道在忙什么,就一天忙过去了。
好在出殡的日子总算定下来了,就定在爷爷去世十天的那日。现在已经过了四天了,也就是这样的日子还得再过六天。
李莹颖绝望中又感觉到了一丝希望,好歹看到了尽头在哪里。
可是洗菜时候的聊天,渐渐变成了争论。
长辈们谈不拢,直接影响到了晚辈。
李莹颖看着她们吵架,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劝比较好。可是她再怎么做透明人,也不可能真的成为空气。
甚至有一次,她们在旁边打了起来,一个菜盆不心砸到了她头上。可是众人打架的打架,劝架的劝架,哪里有人有空来理会她。
李莹颖心里十分害怕,再也忍不住跑去跟陶宏韦她要回去,她已经实在是抗不住了。
陶宏韦看着她这几天十分疲惫,也是非常心疼。可是爷爷还停灵在家里,这时候孙媳妇却要走,怎么起来都不像话。陶宏韦只能好好安慰她,让她再忍几天。
想想当初对妈妈,一年去一次,有什么事忍忍就过去了。这时候的李莹颖觉得自己当初是多么可笑。她再也忍不下去了,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看见李莹颖哭,陶宏韦心都疼了。让她一个城市里娇滴滴的独生女,跟自己吃这样的苦,陶宏韦都感觉自己委屈了李莹颖。可是一大家人都在,就只有李莹颖闹着要走,陶宏韦觉得实在对不起爷爷,只能再哄哄她。
两人就为这个事吵了起来。
李莹颖不想在陶宏韦失去了爷爷正伤心的时候吵,可是这样的日子她真的忍不了了。她从到大一辈子都没洗过这么多菜。这就算了,这也不是别人逼她去洗的。可是看着人家吵架,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而且家里的矛盾是因为钱的事,几个儿子谈不拢。并不是只有洗菜这里吵,矛盾可以是处处都在。她就算不在那里洗菜,在别的地也是一样的。这才是李莹颖真的不想继续呆在这里的关键。
陶宏韦劝,她觉得委屈,十分渴望回到自己温馨的家。
最后还是姚细妹发现了动静,忙让陶宏韦送李莹颖回去,对人就李莹颖请不到那么多天假,过几天出殡的时候再来。
陶宏韦叹了口气,连夜把李莹颖送回去了。
之前要去好多天,李莹颖却一个人先跑回来了,王卫红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李莹颖不想妈妈为自己担心,只没事,只是那边用不上那么多人在那里,她先回来上班,过几天出殡再去。
王卫红没有多怀疑。她也没有想到如今停灵还需要孝子贤孙部在那里守个十来天的,哪家老板都那么好话的吗?
可是李莹颖憔悴的神色是掩不掩不住,王卫红忙让她赶紧洗洗睡了。
许是回家了,心情放松下来,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躺在自己有着熟悉味道的床上,几天来第一次睡得这么香甜。
一夜黑甜,第二上班的时候,李莹颖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是太冲动了,不管不顾地就非要回来,丢下陶宏韦一个人在那里,人家问起来都不好听。
陶宏韦到现在也没个消息过来。
李莹颖想着他这时候只怕还和昨天自己一样,又忙又累,估计也没空来理她。她自己不也是好几天没怎么看手机吗?可是过了一会儿,又觉得心神不宁。她是该问问陶宏韦怎么样了,还是先跟他道个歉?
想了半天,最后消息还是没发出去。
又过了一天,陶宏韦还是连个消息都没有。李莹颖心里十分不安。他是不是很生气?
到了晚上,李莹颖实在忍不住给陶宏韦发了个消息,问问他怎么样了?又让陶宏韦出殡前一天就来接自己。
可是陶宏韦一直没回消息。直到第二天凌晨才回了一个字,“好”。
李莹颖心里十分委屈,却又不知道能什么好,只觉得心累。
两人就这么断了联系。还是出殡前一天,李莹颖发了个消息问他什么时候来接自己。陶宏韦回了“晚上”两个字。
到了晚上八点来钟,陶宏韦终于来了,接了李莹颖又往回赶。路上一个时,两人连一句话都没讲。
等到了陶国忠家,陶国忠和姚细妹却不在。
陶宏韦这才发话让李莹颖早点睡觉,李莹颖不再多话,赶紧睡了。
果然又是凌晨起来。
等到了大伯家,往那一坐,只有陶红雁向她点点头,其他人连聊天都不聊了。
之前几天都只看别人聊天,自己每天都睏得要死。现在连别人聊天都没得看了,李莹颖反而不睏了。
深夜的堂屋里那么寂静,只有偶尔烛花爆裂的“哔啵”声。李莹颖总感觉气氛有点诡异,坐下后连动都不敢乱动。
李莹颖从未觉得黑夜如此漫长。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见大家都陆续忙开了,才站起来,却觉得腿都活动不畅了。
李莹颖这才知道,因为不知道谁走漏了之前计划的准备凌晨上山的时辰消息,村支书基上一天到晚蹲在这里做工作,最后大家终于还是没捱过村支书的情面,接受了火葬。
这时候接去火葬场的殡仪车来了,男人们涌进来把爷爷的尸体抬上车。
他们都要跟着去殡仪馆,二伯在那里喊大家快上车。李莹颖正准备走向自己车,却被陶宏韦一把拉着去了另一辆面包。面包是七座车,这时候却塞进去九个人。李莹颖不敢吭声,就挤在门边上摇摇晃晃地坐到了殡仪馆。
到了殡仪馆,下了车,不知道谁去办手续了,其他人便先在院子里等着。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李莹颖这才看清陶宏韦有多憔悴,不由心里一惊。认识这么久了,她从来没见过陶宏韦有这么憔悴的样子。头发凌乱,深深的黑眼圈,胡子拉碴,神色萎靡。
想想也是,熬了这么多天,哪怕是年轻人都熬不住了。
李莹颖再不敢去跟陶宏韦什么,转眼又看见了陶红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