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陆路防守的甲卫长派人来报,他们已有了近百人的伤亡,最多再撑一刻钟,便将面退守别院。
程紫玉点头。她很明白,虽然甲卫的主要两千余人的兵力都集中在了陆路的偷袭和陷阱上,但相对于水路面的平顺,陆路那里真刀真枪的相斗显然要艰难和危险太多了。
甲卫众人能坚持到此刻,已是最大的努力。
“传话下去,保存实力和性命要紧!慢慢分批回撤吧!”她早就与甲卫长定好了计划。“让贺永负责,带着那千人的护卫队帮着做最后准备,之后便别再管这里了,让他们千人部摸黑退去贺家!你们届时将两家之间开出来的通道部堵上!尽量不要叫朱常珏的人盯上贺家别院。”
“是!”
“水路,准备第三部分吧!”程紫玉亲眼看着朱常安带船冲进了火墙。她早就料到,区区火墙挡不住来势汹汹的朱常珏。
他一定会有更猛的式突进。
所以,她也必须得要有更猛的手段去阻挡。
第一道竹筏早已被砍散。第二道竹筏烧得差不多了。对于敌最大的威胁是此刻烧得正旺的第三和四道竹筏。
两筏合计达到了一丈余宽。
对于那条船头带有长刀长刺尖轮的铁皮船来,不管是撞开或是切开竹筏,都只是时间问题。
程紫玉指挥着众人又将第五道竹筏放下水后便罢了手。
不是没了筏,而是最前边竹筏尚未烧尽,依旧横摆水面,若继续推下竹筏,那距离自己这便太近了。不但容易引火烧身,反而容易成为对轻易登陆的工具。
她的要求是,在短时间内,必须让对始终不能突破那深水区。只有这样才能对敌造成最大程度伤害,对己也是最大程度的保护。
她不知道朱常安需要多久破开这最后三道竹筏,她只能巴望这个时间能再长一些。
程紫玉一眼没眨盯住了烟雾沉沉的火墙。
三筏在坚持了百息后,到底被那铁船给一道道切割开了。
铁船穿出了火墙
对爆出了声声叫嚣。
或是为防被偷袭,或是想要壮声势,朱常安副厚重防护盔甲在身,第一时间冲出了船舱,挥动大刀,哈哈大笑着。
若是忽略他被背后的火光映得满是狰狞的脸,就凭这慷慨势头,就凭这勇猛气焰,就凭对身后朱常珏众人的极大鼓舞,他这还真就俨然一英雄的模样。
对被打压着的士气一下起来了。
数十条尖头船紧跟朱常安铁皮船开进。
退出五六十丈的船队再次开来
火墙被一分为二,威胁骤减。
转眼,朱常安所在的铁皮船与程紫玉他们只剩下了二十丈左右,其后船队也正顺利从被打开的火墙处穿来。
“程紫玉,受死吧你!”朱常安狞笑着在甲板上挥动长刀:“兄弟们,随王上岸杀个片甲不留!”
朱常安一刀挥下,“速上前!”
而同一时间的程紫玉和甲三则再次一个对视,两人同时点头。
只是
不管是朱常安,又或是朱常珏,都没想到下一瞬,却是地动山摇
那个瞬间的他们,差点以为是海啸可这是湖,不是海!是地动吗?太湖发生了地动?不可能这么巧的!
还是官家的火炮到了?
伴着巨大的震动而来的,是爆破,是大火,是热能!
漫天都是不明物飞来。
明显,是被对从高处投掷而来。
他们看不清是什么,只知道那数量之多,威力之强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如雨般的不明物落下后便碎开在了他们的船身或是甲板,哪怕只触上一丁半点的火星后,随即带来的便都是突然爆开的一簇瞬间绽开到巨大,威力十足到足够将他们撕碎的火浪!不,准确,就是爆炸!
震耳欲聋的爆破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多少人被直接炸飞,炸开,炸死,炸伤,多少人被掀下了船,多少船又被直接炸裂炸坏且,爆炸之后还留下了大火,这些火转眼已在好几条船的船身开始蔓延。
这一刻,整个湖面都宛如修罗场。
嘶喊叫闹哭求
挣扎扑腾哀嚎
先前被破开的火墙这一刻却被这十几条冲在最前边的船给进一步构成了火场
朱常珏咆哮着喊停。
他知道,还是上了当。那个程紫玉,或许从一开始等着的,就是眼下的这一击。
可糟糕的是,由于前的爆炸是突然发生,来的太过出人意料。所以哪怕朱常珏反应快速喊停,可他前边的两艘大船还是猝不及防穿进了火场
结果,它们得到了前那十几船同样的待遇,承受着从天而降的那些爆炸!而那些躲避不及的卫兵,下场也并不比前船只要好,有死,有伤,有落水
而此处是程紫玉一早丈量过的,水深超过了一丈,只要落水,不出意外,便还是死路一条。
朱常珏的眼都气红了,他所在的那条船最大最稳,也最笨重,刚一起速,此刻想要骤停,并没有好的办法,只能生生调整了向,强行撞向了前船
朱常珏虽被护着,却也是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除了磨牙,并没有什么好办法。
至于朱常安,则倒霉了太多。
当那些不明物从天而降时,正是他在甲板叫嚣蹦跶之时。
当时的程紫玉猛地冲他喊了一声“朱常安”。
他抬头循声而去时,便是什么碎在了他身上他嗅到了大量火药味,随后他便被爆炸给掀飞了
那个瞬间,他千思万绪在心头,滋味万般。
他看见自己被高高抛起,又落于了湖水。这让他想到前世看见自己头身分离的场景。何其相似的场景和恐怖氛围!
但转念,他开始庆幸自己穿了厚甲。所以他知道,他还不会死。
可下一瞬,他又想着这般重甲落水后,只剩一手的他可还能游得动?这厚甲虽是保护,可对他何尝不是负担?他会不会被活活淹死?
这个念头还没结束,他偏听到程紫玉了什么“礼物”、“前世”、“霹雳弹”、“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要吗?我今日以这样的式来送给你,你可得珍惜爱惜!好好体验”
什么?
他一口血再抑不住涌出喉间。
他这才知道,刚刚承受的这一切,便是来自他前世今生一直求而不得的霹雳弹。
他这才想起,前世的最后时刻,她便她早已完成了设计,只不过故意秘而不言
今生,霹雳弹一直没被提出,也没被放到台面。南巡后,他很忙,她也很忙,可他和朱常珏的人一直都有盯着程紫玉,她压根就没有时间和机会去研制这玩意儿的。
这些西,哪里来的?
什么时候做的?
她是一直带着南巡而下了?
可笑,何其可笑!他那般想要的西,竟然用这种式回报到他身上?
朱常安实在忍不住,又是一口血被憋了出来。
她离开了他,便活得如鱼得水,什么都手到擒来,为何?
他离开了她,却那般艰难,可他分明一直都付出了百般的努力,为何?须知,几次三番,哪怕苦肉计,就是冒着性命危险去插刀,他都做了好多次可他这么上进,却只是这样的回报吗?
他不甘心啊!
他呸出了口中血,强咬了舌尖,一个猛子沉下了水,去了暗处
程紫玉看着朱常安就这么消失在了水下,却也明白了他下一步大概的作为
此刻甲三指挥众卫兵投掷的,正是低配版的霹雳弹。
此物最适合的便是海战和夜战,原理很简单,就是利用远距离的投掷,配合了火造成爆炸效果。
在南下他们停靠聊城换货时,程紫玉便想着前路漫漫,危机重重,是否可以增加己筹码?尤其是在带着太后和找到朱常哲之后他们相对防守,是否更需要自保和反攻的武器?
所以聊城码头,堆满了积压的淄博陶货里,她走了一圈又一圈。
前世她对霹雳弹的设计是双层的陶瓶,她自然找不到一模一样的。但她却寻到了或许可以一试的口径,厚底,薄身陶瓶。
霹雳弹的配不难,最重要的便是火药。
所以在找了贺永弄来了火药等物后,死士便拿来配比并做了试验。
可试了多次,威力都不够。
程紫玉建议了密封后加热再投掷。
一试,果然效果非凡。
陶这西,就是高温烧制,压根就不怕火。可其中火药遇热后就不稳定了,压力一变就开始膨胀。就如爆糙米,加热到一定温度和时间时,内里蓄能多了,便有了爆开之势。
可偏偏陶瓶收拢的口子和加厚的底子让热量无处可散。当陶瓶被投掷,瓶身碎裂的瞬间,蠢蠢欲动的热量已经呼之欲出,再配上火,那“瞬间灿烂”的效果可见一斑
发现加热可以使这原威力不够的霹雳弹事半功倍后,他们毫不犹豫便选择了这一法子。
由于重量和投掷的距离所限,他们发现,即便顺风的优势下,他们在高处远掷,也最多只能达到二十丈的距离。
所以他们一直没有动手,只等对靠近到了二十丈范围之内才开始了行动。
而想要威力发挥,一定需要火。这才有了他们所有的计谋都围绕了一个“火墙”来进行。所以他们刚刚的动作,基都是在对穿那火墙时才进行的。
至于朱常安,他活该。
在穿过火墙后,他迫不及待出来叫嚣。
他身后的两个紧随的护卫,给他一左一右举了个火把
所以,那霹雳弹直接就是砸在了他身上。他一退一撞,身后两人手一抖,不但火星四射,火把还直接就掉了地上随后又是十几枚霹雳弹对准地上火把如约而至
后果么,他没被直接炸死已是运气,被掀飞已是必然。
就只这么几十息,湖面上燃起的船只已达七八条。
程紫玉他们成功骇住了朱常珏和他的人
甲三还在叫嚣警告,施平应该清楚,他们手上共计一万套,总共有五万枚的霹雳弹。这一轮只用上了千余枚。
“你们若还要执迷不悔,那么今日太湖地便是你们所有人的葬身地!”
朱常珏气得嘴巴都歪了。
他的人已经开始研究起了这些爆炸物。
他的心里也一下就有了计较。他又面临抉择了。
此刻状况不是不可破。
只要
他一下就明白了过来,程紫玉还有后手。
所以他只要做到一点!
只要熄了火,灭了火,只要不沾火,管他什么火药什么弹,也就是一堆飞灰而已。
“传令下去,赶紧灭了前火墙和船上的火。之后摸黑速冲过去”
“皇上!安王没死,他又爬起来了!”一內侍手指前
朱常珏了一半,视线也被朱常安吸引。
只见那厮竟然有如此毅力,正抓着缰绳往他那条铁皮船上爬。
铁皮船可以防箭,却也经不起刚刚的狂轰滥炸。
整船不少地铁皮脱落并有一边起了火。但朱常安紧拉缰绳,靠着单手和牙齿的咬合,双腿的上蹬而慢慢往船上没烧到的那处爬了上去。
到底是跟过了白恒,身体素质和神毅力都突飞猛进,在数十息后,他还真就爬上了那船
“冲!给王冲!”朱常安如只发了狂的野兽,上船后便抡刀进到了铁皮舱内,逼迫躲在舱中的卫兵再次开船并加快划桨。“谁不冲,王此刻就剁了他!”
他要冲出去!他要撞上去!只要撞上那扇形船队,一切危机岂不是迎刃而解?
他也明白了。
程紫玉之所以一直没点火把没光亮,一来是怕暴露行踪被攻击,二来应该就是怕被霹雳弹波及。此刻他的船已经着了半边火,只要冲上了对船队,他就不信,对会不怕被波及,不怕同归于尽,还敢投掷霹雳弹。
如此,困局就消失了!只要能报仇,只要能弄死了对,就让他来做这个急先锋吧!
“来啊!程紫玉!有事的,就再炸啊!哈哈哈!”朱常安疯魔的声音在这个夜里有几分特立独行地瘆人。
十五丈又是一轮霹雳弹。
十丈,五丈
程紫玉他们果然,再不敢对他进行投掷
火墙那头,內侍一脸惊喜指着朱常安。
“安,安王,他,他他突出去了!安王好样的!哎哟”
可內侍却被朱常珏一脚踢翻了。
“蠢货!都是蠢货!朱常安!你他妈给老子回来!”朱常珏咆哮着。“你这条无脑狗!来人!给老子射!把朱常安给老子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