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好巧不巧,木繁树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连天瀛却并不因此收刀,手腕顺势一划,啪,刀断了。
书灵:“你太……呃!”
连天瀛的情绪突然之间变得歇斯里地起来,他双手死死掐住书灵的脖子,狰狞大吼:“你不是想死吗,我成你啊,为什么又把刀折断?啊!?”
“你冷静一下……”
“你走开!!”
连天瀛发了疯似的扫出一脚,不偏不倚,正好踹中木繁树的肚子,木繁树毫无招架之力,立刻中招倒飞出去两丈远,撞在挂满骇人刑具的墙上,一根巨大的狼牙棒晃了两晃,终于脱离束缚的铁架,径直砸向木繁树的头颅。
木繁树闻声而动,正要抱着肝肠寸断的肚子就地打滚闪开,不料眼前黑影一遮,她被挡住,一点也动不了了。
狼牙棒被极速飞来的连天瀛及时接住,只见他的手腕轻盈一转,巨大的棒子直接掷向半昏迷的书灵,棒头顶刀梢,左胸的尖刀霎时破背而出,淋了身后一地血渍。
刀插/进墙里。
书灵头一低,彻底昏了过去。
木繁树大惊:“书灵!唔!……”
毫无征兆的,连天瀛忽然双手捧起她的脸颊,吻了下去。
啪!
木繁树狠狠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目光似火,胸口剧烈起伏,很明显她动了真怒,“……把他救活。”
“你……打我?”连天瀛错愕。
木繁树不搭他的腔,忍着肚子里的强烈不适,想要扶墙站起来,然而这时连天瀛忽然扣住了她扶墙的手,“你为什么打我?不喜欢我吻你,还是因为,”反手指着书灵,“他?”
木繁树将站不站的这个姿势非常难受,她挣扎一下,想站稳之后再好好回答他。可他根不肯,就这么半蹲半跪在地上,抓住她的手腕,仰着头,耐心而愠怒地看着她,仿佛她一字不对,他会随时跳起来要她性命似的。
不,或许委屈得撒娇也不定。
“你须知道,”无法维持这个姿势,木繁树只能忍着痛和怒,又慢慢蹲了下来,“书灵所做的一切,有赎罪不假,更有助你悬崖勒马、回头是岸的一片苦心。”
“赎罪?为谁?”
连天瀛自动忽视积极阳光的成分,择弊而问。
“他的族人。”
“呵。”连天瀛阴情难测地笑了一声。
“他个人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想象的所有不好,其实都是晓生……”
“你闭嘴。”
“恨一个人千年,感激一个人千年,可现在告诉你一切都错了,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你若仔细想想,晓生虽然出面的机会少之又少,却从一开始就已经露出破绽,记得当初你和暮沉被掉包的事吧,我怀疑是晓生从中做的手脚,也就是,三千年前他便已经和背后操纵魔界的人……”
“木繁树!!”
连天瀛的手渐渐用力,似乎想把她纤细的手腕生生捏断,“对如何,错又如何,今后我便想一错再错下去,怎样?”
木繁树吃痛,下意识想用捂肚子的右手去拍开他的魔爪,可手抬到一半,忽然又被他轻而易举的捉住,然后向右一分,她的右手同左手一样,也被他死死按在了墙上。
木繁树双腿一拧,终于跌在地上,此时她的怒气相较他来简直不堪一提—没有强大的法力聊做后盾,她突然觉得从前的自己只是个身怀绝技的莽夫,什么七窍玲珑神仙木,呵,自命清高而已。
“先救书灵。”她道,“我不想你以后活在……连天瀛!”
眼见他戏谑非常、慢慢靠近的脸,木繁树挣扎着叫了一声,“你别这样。”
“哪样?”
他的唇距她的不到半寸,停住,轻轻问。
木繁树一时难以启齿,只:“救他,你一定要……唔!”
木繁树很讨厌这种感觉。
大约从华邈没了之后,他就特别喜欢这么对待她—不分场合,不分时候,不分心情,事先毫无征兆他吻就吻,根一点都不顾及她的感受。
“你一定在想,我每次都不顾及你的感受。”连天瀛心有灵犀、见缝插针的,“你错了。……木繁树,你痛苦就好。”
你痛苦就好。
就好。
好?
木繁树的胸口蓦然一痛,下一刻,“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连天瀛毫不避讳,任鲜血迎面淋在自己的下巴和左肩,情到深处无法自控一般,依旧吻过来。
又好像,只是鲜血忽然刺激了他的情绪。
木繁树:“……你听我。”
连天瀛:“不听。”
她能什么。
此地不合适?先救书灵?她不想?滚?呵,让她想的统统见鬼去吧!老子想做又不是让她舒服!
“咝……”
连天瀛吃痛,立刻松开了木繁树的唇,嘴巴里的血腥气很重,有她的,也有他自己的,他微微大着舌头,发火,“你……你咬我?木繁树你胆敢咬我!!”
木繁树强撑伤体,艰难地扶墙站了起来,然后她一刻不停,踉踉跄跄直奔书灵而去。
法力虽荡然无存,但医术尚在,致命伤是左胸那穿心一刀,严重损伤了他的心脏,她的右掌极技巧地在他左胸口轻轻一拍,然后是右胸,肚腹。
这种手法有暂时止血的作用,但伤及五脏六腑,也不知管不管用。
“你干什么?”
连天瀛悄无声息的来到她的身后,问。
“救人。”
木繁树从袖袋里摸出一只白玉瓷瓶,瓶口一倾,从里面滚出一颗金灿灿的丹药来,她掰开书灵的嘴巴刚要喂进去,一只修长如竹的手便从身后飞过来,夺走了她指间的药丸,“哎……”
连天瀛不容她阻止,把药丸丢进自己口中,嚼了嚼,“唔,味道不错。还有吗?”
木繁树:“……”
他这是把救命的西当零食吃了吗?
“问你话呢,还有吗?”
“没了。”
此次离开天界,巳耳药君趁出府给流离诊治时,特意跑过来偷偷塞给她的“回命丸”。
世间只此一颗,确实没了。
“这么好吃的西,为什么不多做几颗?”他竟然还怒气冲冲抱怨上了!
木繁树头一次被他气得无言以对,她下意识去掏袖袋,抱着一丝侥幸,希冀能从里面搜到一花半叶拿来救急,可是没有,能用能吃,但凡能补充体力的草药早在梵骨白山就已经被她用光了,后来是墓地幻境、天外天,她一直没有时间补充,再后来的地被魔灵污染严重,谨慎起见也一片未采。
可现在的雪墟,真的被魔灵完污染了吗?
木繁树忽然抬起头来,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连天瀛蹙眉:“你又想到什么了?”
木繁树:“带我去南山。”
“南山?你去那里干什么?”
“山里有雷霆兽的尸骨,可以入药救……”
刷。
连天瀛忽然一抬手,将插在书灵右胸口上的尖刀拔了出来,握在手中。书灵昏迷中痛哼一声,伤口顿时血喷如泉涌,木繁树反应奇快,只见她两指点在伤口一侧,另一手及时拦住要再次行凶的连天瀛,怒喝:“你疯了!他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心里明明也怀疑……”
“他是澹台狗,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连天瀛怒吼,“你想救他,你几次三番想保他,但你有没有替我想过,是他的****好父亲害得连天族惨被屠戮,是他的母亲阴奉阳违阴谋诡计强占雪墟三千年,他曾经是这里的主人,而这里的主人原是我父亲……”
“连天瀛你冷静一点!”
木繁树从来没有对他吼过,也几乎没有对任何人大声过话,可今天她不仅骂了他,吼了他,刚才还出手打了他。
从前的她,凡事都可以好好沟通,好好解决,可现在的连天瀛真的已经完不可理喻!
从前的他,有他自己的复仇底线,连深深参与其中的长佑一族他都可以大度的宽恕原谅,几次与天帝、钦原接触,他表面上也可以做到处事不惊,云淡风轻,凭什么一个书灵却让他如此无法释怀呢?
木繁树浑身发抖,也分不清是心痛自责,还是焦急无奈,她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和一点,至少不要像前一刻那么咄咄逼人:“出身一事,谁也无法改变。你若痛恨书灵临危受命继任雪墟仙主之位,道理也不通。”
“胡八道!他在这个位子上冠冕堂皇坐了三千年,怎么就不通了!你自己冷血寡情罪大恶极罪无可恕,竟然还好意思腆着脸替他解释求情,木繁树,你的脸到底还要不要了?”
“你……”
木繁树将将压下去的火气顿时又油浇一样蹿了起来,“仙主只是一顶虚衔,雪墟掌权者从来都不是书灵,也不是他的母亲,是晓……”
“大人。”
两人正四目喷火争得不可开交之际,一旁的书灵幽幽醒转过来,两只眼睛虚弱得将睁不睁,气若游丝道,“……请不要……替我狡辩了。”
狡辩?
他的用词是“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