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细雨纷飞。
大山脚下,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掩映在烟雨中仿若仙境。
爱好摄影的宋部长拿着他心爱的n单反相机,拍摄着这难得的美景,暗赞修建者贾栋材同志的才华横溢。撑着伞的贾栋材大半身体在伞外,脑壳里想着如何应对这位领导同志。
贾栋材去过宋部长的办公室谈话,知道领导喜欢背光而坐。设计这西是一理通百理通,作为水平还算不错的设计师,贾栋材哪会不知那样设计办公室的用意,又岂不知领导工作细緻、注重技巧?
好不容易等宋部长拍满意了,贾栋材撑着伞送他回到院子里,示意豔羡的钟仪赶紧给领导沏茶,自己快步走进厢房换下湿透了的夹克衫。当贾栋材穿着黑色夹克再出现在董事长室时,宋部长眼里隐现欣赏之色。
与贾栋材猜想的那样,老组织的宋部长很喜欢从细微处去观察干部。按常理,贾栋材这时应该穿着件湿的衣服陪他来休息,以表现对领导的尊敬。而这子没有,主动帮领导撑了近一个时的伞,从始至终都没让下属代劳,回来后却马上去换下雨淋湿了的衣服。
这明什么?
贾同志很实在,把对领导的尊敬放在心里、体现在日常的点滴,而不是靠夸张表现。这一点很重要,如果贾已经年过三十了,那就明这位干部不懂政治但体现在他这样年轻、平时又很活络的年轻干部身上,那就明他不但懂政治而且分寸感极强,也不枉当初老汪对他的评价。
“栋材同志,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吗?”
正给领导敬烟的贾栋材愣了一下,迟疑道:“宋部,我仅是林业局的副职,组织上不应该徵求我的意见吧?”
聪明,宋部长就着贾栋材的一次性打火机点烟,拍了拍他的手以示谢意,调侃道:“难道不可以吗?”
“不不,我就是觉得有些意外。”
意外?
宋部长可不这么认为这实在人的是实在话,如果这点政治敏锐性都没有,能进步得如此之快?不过,宋部长也不觉得这么回答有什么不妥,实在归实在,作为正科级领导干部,该有的城府还是要有的。
“好了,我们言归正传。我这次来,主要是想听听你们的真实意见,所以我连秘书都没带。”
黄县的判断是对的,为了巩固林业改革的成果、政策的延续性,组织上準备内部提拔,而非按惯例外调。妈的,郑波的运气也忒好了点,黄县辛辛苦苦种了棵树,他轻轻鬆鬆摘了桃子咧。
不过,一向敢赌、敢投机的贾栋材不敢乱来,就如黄县的,二十五岁的青皮后生去当乡镇长都嫌年轻,还想当林业局局长?
“宋部,那我就斗胆了,不妥之处还望您海涵一二。”
这种透出雅的辞,很让宋部长欣赏,正色道:“作为党员干部,对组织上就要知无不言嘛。”
“好的”,贾栋材斟酌着用词,将副局长、李副局长的优点浓墨重,而将其不足之处轻轻带过。评价到郑波时,突出其政治觉悟高,办事细緻周,而且服从性极好。
“宋部,上次的事要不是郑波同志踩了一脚急刹车,不好就让黄县为难了。从这一点上来,我是感谢郑波同志的,黄县的脾气我太清楚,当时不会发作,转过背来非把我收拾得uxinusi。”
提到这事,宋部不禁多问了几句,以贾栋材平时的为人和活络,不至于发作得那么厉害,怎么就会跟陈耀先那样扛上了?要知道,陈耀先不是普通的副科级干部,他的伯父当时是县委常委、人大主任,连书记、县长都要给几分面子。
当时就是因为陈耀先挑衅在前,但贾栋材哪会承认?
“宋部,不得已而已。您知道陈耀先上任一年,给公安局创收多少吗?”
“多少?”
“至少五十万以上。我承认,陈耀先能力很强也很敬业,但站在我们林业局的角度,站在县大局的高度上,想推进林业改革,就必须把他拿下来。呵呵,这无关于恩怨,只是出于工作需要。”
这还差不多,宋部长也不太相信平时很谦和、很活络的年轻人,行事会那么不注意分寸,除非是黄县授意的不得已而已。呵呵,以黄县那种性子,又有贾这样的得力干将,不大干快上才怪。
跟贾栋材谈完了,宋部长又去找其他班子成员谈,只不过跟他们谈没有待贾栋材这么客气,而是直接把他们叫到办公室谈。这倒不是什么厚此薄彼,而是贾栋材那的景色确实不错,宋部长亲自去一趟也算是公私兼顾。
只不过,与李副局长、副局长的谈话没有与贾栋材那么顺利。两位副职能领会到组织意图,但万一呢?
他们已经是正科了,林业局又被极大削弱,如果能让组织上考虑班子团结的问题,将他们调任其他局委呢?林业局的一把手能入常,正科级的副职调任其他局委,总不能还能当副手吧?
所以,两人在替自己脸上贴完金后,不约而同得把矛头对準了组织上属意的郑波,而且一针见血。
“宋部,我老李话直。郑书记政治觉悟高、笔好、办事周,但缺乏当主要领导的胸怀和气度。就上次开县领导干部大会,那么多乡镇主要领导过来打招呼,栋材同志时刻把他放在主要领导位置上,他反而阴阳怪气的,这合适吗?
还有,您到我们局里、各林场去打听打听,大家都是叫他郑书记,而称栋材同志为书记。这明什么?”
“宋部,我老想申请换岗。以前在黄县手下,虽没少挨批,但都是堂堂正正地当面鼓锣,我心服口服。郑波同志不一样,营林股不听他招呼,没增加城关镇的造林补贴,他就在会上阴阳怪气营林股目无组织目无领导,这叫什么事?
宋部,我们林业局跟其他局委不一样,砍伐指标、造林补贴牵涉到所有的乡镇场,但凡有一点不公都吵翻天。要是不把一碗水端平,官司还不得打到县委、县政府来?”
听完两人的意见,即使是老组织,宋部长都觉得为难。他不是看不出这二人的私心,而是从两人的谈话侧面反映了一个问题,郑波同志基层工作经验严重不足,不适合当大局大委的主要领导,尤其是林业局这种重要部门的主要领导。作为林业局的党高官、名正言顺的二把手,连下面的股室都不听他招呼,可想而知平时的威信如何。
反倒是贾同志的基层经验丰富、威信高,除了郑波同志颇有些微辞外,两位副局长都一边倒得认可其能力和魄力,可惜就是不符合主要领导的意图。
书记考虑得也没错,二十五岁担任二级单位一把手、林业局副书记,那是因为建设花木基地的工作需要,摆在檯面上也光明正大。若是二十五岁当林业局局长,县上百名正科级干部,尤其是那些乡镇主官,会怎么看待组织部门?
唉,可惜了,若是贾再大几岁,他就是最合适的人选。老赵虽然对那年轻人有一定的成见,但评价是很中肯的,那子善于开拓新局面,与善于攻坚的黄县可谓是新昌的一时瑜亮。难得的是那子还如此年轻,若是组织上培养得好的话,或许地厅级都不是他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