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傲云在安云逃也似的走后,努力半晌,总算把火气压下来,恢复一贯的清冷之姿。他再怎么窝火,也不能拿面前这个丫头出气吧?
他见水二柱望着安玄离去的向羡慕不已,半晌没动静,只得催她:“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下山,以后别再来了。今日之事我就当没发生。”
水二柱闻声回过神来,扭头望了望,见他面色已如常,只是话里话外还有些许没好气,估摸着在他这里的一关应该是过去了。又想起适才的种种,她无奈的笑了:果然人至“贱”则无敌。她今天若没豁出脸面来,最后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吧!
不过,她也没想到事情能有这般两其美的结果。薛友被她拖出来背了个巨大巨冤的黑锅,却因祸得福--安玄要把他收为入室弟子,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求不来的好事。薛友是个挺能识时务的人,断不会搬起石头砸他自己的脚。她今天栽给他的每一桩事,他都会照单接收,半点不含糊,不定心里还感谢她。
不过,就是这杨傲云有些委屈呢!
……
杨傲云的确很郁闷。
时候,他还不懂事的时候,叔叔早早就做主给他看好了媳妇。他跟那媳妇一起长大,渐渐习惯了彼此,他也认定那就是他将来的媳妇。可后来,人家转头被家里人带走了。他怎么哭怎么求都无济于事。
再后来,他听人家已经去天机门修行了,他也想去那儿跟人家一起。可是自家人拦着不让,尤其是他叔叔。他不敢反抗他叔叔,因为那是一个心理不正常的人,占有欲极强,把一腔心血与希望都倾注在他身上,对他的管控近乎苛刻。一旦听他有出格的举动,便拿他母亲出气,以此来胁迫他乖乖就范。
他在这种窒息的环境下生活了十年,早已习惯忍让和克制自己,借以换取母亲的平安。所以那一回,他同样也妥协了。
之后,他伤心欲绝,跟随他突然冒出来的父亲来到太苍山修行,这一修就是二十几年。渐渐地,他沉浸在求道悟道的世界里,把儿时那个人忘在了脑后。
他的修炼愈发得心应手,功力长高,与此同时,伴随的是他年岁的增长。家里多次要求给他送人来,让他快快延续香火。山里的师叔伯祖们也一再催促他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断不能浪费他这份好天资。
虽然他清楚他家族之人与生俱来的缺陷,能理解他们为何如此着急,但他更反感这种硬栽给他的“责任与使命”,俨然把他当成木偶一般掌控玩弄。
自己的事情,自己不能做主,这种滋味他已尝够了,实在不愿再被人摆步。况且杨家还有那么多人,少他一个贡献香火又何妨?于是他借口大道未成,无心旁骛,否则影响修炼,任谁都担待不起,不肯接受任何一个女人。
这样的话抛出来,不仅刹住这一干人等暗戳戳的心思,也让那些对他趋之若鹜的女修们望而却步。他原以为能就此安宁下来。谁知,当他冲入筑基大圆满,金丹唾手可得之时,他早已忘记的那人又回头来找他了。
那人在他面前哭的肝肠寸断,她当年是被逼着离开的,并非她意。当时她年少无知,只道是回家住几日,往后定还能再见,谁知这一去便再也脱不了身,直到近年家里人相信她已对他死心,才放她出来自由行走。
她,这二十几年来她没有一日不念着他。几年前当他的修为超过她时,她便想来找他,可担心他觉得她势力眼,她只得搁下那份心思,拼命修炼,试图追上他再。可不管她如何努力,始终追不上他,反倒被他拉下的来远。
她她为此挣扎了很久,痛苦了很久。直到后来的一天,她突然醒悟过来,修为就与感情无关。他们杨家修士大多娶的不还是些寻常女子嘛?是她把二者混同了,非要把自己逼上绝路。
想通了这些,她终于有勇气再次站到他面前,告诉他她依然是当初那个先物,她对他的心从未改变过。她祈求他的谅解,他们从就默契十足,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相信他们将来也定能夫唱妇随,白头偕老……
少时的情人难得今日还是一往情深,再加上两汪流不尽的金豆子,但凡是个男人,很难不沦陷在这样的温柔乡里。只可惜,此时的杨傲云,早不是当初那个杨傲云。
他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不想再去改变。他的心,在多年前早已关闭。如今,那里只容得下“求道”两个字。
他拒绝了先物,先物却不愿放弃。这两年来一直在忏悔,不断想着各种法子补偿,试图求得他原谅,讨得他欢心,还忍痛割爱,把自己心爱的花栗鼠留在他洞府里,与他作伴。
来,人也是奇怪得有趣,有情时什么都好,无情时怎么都不对。杨傲云也知当日之事怪不得先物,也曾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想让自己对她包容一些。无奈终究抵不过内心,只觉被她扰的不胜其烦。念着多年前的情义,他不忍斥责她,最后只能选择躲着她。
前些日子,先物听他结丹了,又兴致勃勃的跑来要帮他庆祝。杨傲云早早的躲开了,把她的花栗鼠给她留着,他自己在外慢慢游历。直到前日听大师兄将人送走了,他才又从外面回来,不料却在半山上遇上薛友和他所谓的表妹。
当时他不甚在意,见那表妹人儿的一个却被薛友无端欺负,委实可怜,便好心的帮她一把。岂料,他竟助人下石,哪能想到薛友这厮居然一早就打起了给他塞人的主意!
这些后辈弟子不知道,胡闹一顿也就罢了,他大师兄竟也跟着起哄,还拿师父来压他,让他有气都没地儿撒,只能干忍着,他能不憋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