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原城的气候和汴京一样干燥,商铺的掌柜习惯洒水于门前。
新的府邸宽敞整洁,收拾一下便能住。而院子的杂草需花时间整理,花卉要重新栽种。
宛舒蹙眉斟酌,哪名下人擅长修理院子呢。
下人们正卸下木头车上的木箱子,一箱一箱搬进府邸。好奇的老百姓围在大门对面观望,窃窃私语。
箱子搬进主人家的正房,燕瑶盯着多出来的一箱。
宛舒神秘一笑,掀开箱盖——箱里竟是衣物,燕瑶吃惊地拿出来查看。
衣物几套,皆是厚厚的冬衣,有外袍有带兜帽的大氅,甚至有保暖的手套。这是女子的衣物,她从未见过。
宛舒生怕她误会是其他女人的衣物,连忙解释:“那天我到善春堂购置能抵御风沙的衣物,姑娘们听见是你穿的,便赶工造出来,硬是要送你。”
“送?怎么行,要付银子。”
他摸摸鼻子,“我付了银子可是她们不肯收。谈了很久她们就是倔强地拒收,我有什么办法。”
“唉。”她抱紧满载心意的冬衣,鼻子酸酸。
“你该高兴,这是她们送的礼物。来笑一个……”
燕瑶噙泪浅笑。“府上的事交给我,你去找霍将军吧。”
“不急于这一天。府上有许多事忙,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承担。”宛舒惬意地伸懒腰,“终于远离父皇的眼皮底下,格外自在。”
她无奈一笑。
刚落脚,老管家和众下人异常忙碌,就连俞长史的夫妻俩也忙不停。
期间赤芍跑来告诉燕瑶,府外有许多老百姓围着,津津有味地看着下人搬运行装。
燕瑶随她到门边窥望,注意到围观的老百姓衣着简朴,衣衫的颜色不是发黄就是藏蓝。
她若有所思。
翌日清早,赶集的老百姓津津乐道新搬来的官爷,大家私下猜测官爷的身份。忽然,一大叔跑来市集大嚷:“有人派馒头,快去!”
“哪里派馒头哟?”
“就是昨天搬来的那位官爷,他家在门口派馒头,每人一个,你们看!”大叔举起热气腾腾的白馒头,引人垂涎。
转眼,市集的老百姓争先恐后地跑去。
果然,他们远远瞧见府邸的大门外排长长的队伍,连商铺的掌柜也来排队,有的拖家带口。
今天,识字的老百姓惊讶地发现府邸的牌匾写着“澄王府”。
“哎哟,有个‘王字,搬来的是王爷?”
“可能是吧,反正非富则贵。”
他们窃窃私语之际,一男一女走出王府大门。男的气宇不凡,宛如阳光让人挪不开眼睛;女的戴面纱,梳髻、戴兰花绢花。
排队的老百姓再度沸腾。
负责监督下人派馒头的老管家悄声禀报:“王爷、王妃,已有大半城民来排队领馒头。”
宛舒凝望长长的队伍,向老百姓朗声道明情况:“各位请安静!”
闻言,队伍逐渐噤声。
“王乃当今第八皇子,封号澄王。初来贵地,聊表心意,希望各位不要嫌弃。馒头只派今天,凡是晋原城的都能来领,每人限领一个。”
“谢澄王爷!”
队伍又交头接耳:“真的是王爷,王爷来边境做什么?难道……”
“别乱猜,如果要打仗哪有空派馒头。再,王爷住在晋原城不更好,吓死那群辫子头!”
晋原城的老百姓对太真国的辫子头士兵深恶痛绝。
这时,有人在暗处窥探。
馒头派的速度很快,换了一笼又一笼,轮到一对戴头巾的母女来领馒头。女儿约六岁,眼巴巴地盯着香喷喷的馒头。
母亲却难为情,竖起食指。
派馒头的下人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母亲局促不安,“一、一个够了。”
燕瑶走到母女身旁,递给她们两个馒头。这名母亲不敢收,忙一个够了,女儿吃不了太多。
“明每人领一个。拿去吧,丫头要长身体。”虽隔面纱,可是燕瑶声音温和,惹得丫头盯着她看。
“但……但后面还有很多人排队……”
燕瑶杏眸弯弯,“厨房做的馒头还有很多,足够派。拿去吧,母女俩一人一个。”
母亲终于肯收下,连声道谢后牵女儿离去。
不久,一名衣衫褴褛、端着碗的老头子迟疑地靠近。他离蒸笼一尺顿足,不敢再上前。
赤芍和青黛狐疑打量,使他心里毛毛的。赤芍目不转睛,“你想干什么?”
“我……”老头子支支吾吾。
“要领馒头就去排队。”
老头子眼前一亮,可是不敢确定赤芍的话是真是假,在原地踌躇不安。
赤芍不满地皱眉,“你到底领不领?”
“我、我可以领吗?我是……讨饭的……我……”
“凡是住晋原城的都可以领。”宛舒不嫌弃老头子身上酸臭,走来道。“不分贵贱贫富,每人领一个。”
老头子听了喜出望外,抱着谋生的碗去队末排队。他自知身体臭,自觉远离前面排队的人一些。
远处观望的乞丐见老头子能排队,他们也跑来排队。
有些年轻人第二次排队领,轮到他时,赤芍不客气地亮出拳头。“我记得你的样子,你已经领过了,如果耍赖别怪我不客气!”
年轻人见她摩拳擦掌不禁胆怯,于是识趣地走了。
“哼!”赤芍撸起袖子,凶巴巴地瞪眼。
俞长史站在门边,饶有趣味地捋胡子。王爷真的长大了,会笼络人心。
可喜可贺。
来澄王府找宛舒的霍将军和洪正遇到如此大阵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站在边上等候。
接近中午,馒头派完了,亦没有老百姓排队,下人收拾好蒸笼和桌子。
在厨房跟下人忙活的准擦拭汗水。他家是做馒头的,没想到能为王府发挥所长。
“有劳大家,领到馒头的老百姓很欢喜。”
听见宛舒的话,他们认为一早上的辛苦值了。
澄王府派馒头的事轰动城,有人听着老百姓奔走相告的话。
不久,一只白鸽展翅飞翔,爪子绑着手指粗的竹筒。
停在屋顶的咕咕盯着白鸽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