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洛:“相反的,如果他是光抱怨不干活,那就尽量去批评他,公开宣称这人不称职。如果再发现他试图背叛,危害你们,就准备好证据,然后公开审判并严惩。”
黛尔:“严惩....杀了他?”
王洛:“拿出证据,把他的背叛展示出来。让所有人痛斥他、否定他...是否杀他的事情,让大家来决定。”
“这种集体活动,有助于提升你们的凝聚力,以及你的权威性。”
黛尔低下头。
“我不想要什么权威性,我只想救下大家。”
没尝到权力的滋味之前,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伴随着明显危险的权力,可能效果要差一点。
王洛:“这能帮助你救下大家。”
“你刚才说,他们可能不支持你?这无所谓。”
“这个阶段你需要做的,一是下达正确的命令,把大家带出困境;二是就是选拔出有才能的、而且和你一样,愿意为大家负责的那些人,来一起努力工作,救下大家。”
“而不是听从人们的意见,让人们夸奖你。一种意见,不会因为是他们提出的就重要---它只因为正确才重要;一种想法,不会因为赞同的人多就正确,它能符合实际情况,能让你们取胜,才正确。”
黛尔:“大家群策群力,一起商量的话,更容易得出正确的意见吧。”
王洛:“错。一起商量的话,更容易得出平衡的、让人们都满意的意见。”
“也就是说,可以避免群体内部的冲突和矛盾。但在外来压力过大的时候,内部是否达成一致无关紧要。地震火山、飓风海啸、外星人、历史规律---哪一种都不会在乎人们内部是否达成了协议。”
黛尔:“这个确实是....”
“但我不明白,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不是更应该团结一致吗?”
当然是因为,情况其实没那么严重。高达里的小机器人能解决很多问题。
王洛:“这样做是正确的。”
“这样做,符合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能让他们....作为一个群体来说更有竞争力。这样坚持着做下去,可以避免后续的很多麻烦。”
或者为后来的革命者积累很多宝贵的经验。
黛尔:“但愿事情真像您说的这样。”
她这样想着,站起身来。“我去下令。”
王洛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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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担心,而她的担心其实不是没有理由的。
那些被批评的人,很有可能会产生不满,选择离开,选择背叛。
她虽然不能确定事情会这样发展,但应该也在一定程度上意识到了---这就是她现在这种态度的理由。
她想救人,这是好事。但她犯了一个常见的错误:把她想救的那些人也设想成好人。
这些少年确实是受了很多苦,没错,但要是因为这个就幻想他们是好人,那就大错特错了---他们只是一群受苦的人而已。
因为感受到贪婪给自己带来的痛苦,所以他们目前反对那种贪婪---但也仅此而已。一旦在某些时候发现这种贪婪能给自己带来好处了,他们中的某些,会毫不犹豫的也展现出这种态度---因为他们在心底有借口和依仗:‘凭什么别人能这么做,我就不能?’
想让他们成为好人,成为革命者,这不是不可以---只要做好该做的工作,他们也不会马上就变成一群恶人。用适合的规则来约束他们,用恰当的思想来武装他们,用迫在眉睫的冲突和危险来引导他们。之后,这些人就是坚定的革命者----不管他们自己愿不愿意。
但如果太重视这些少年感受的痛苦,希望能迅速帮这些少年摆脱当前的危险和问题--那,轻则可能把他们变成一群不劳而获者,重则可能把他们变成一群恶人。
黛尔不懂这些,在她看来,暂时解决这些人身上的问题,也能让她很高兴---不革命也没关系。
但自己想的,是从根本上彻底的解决问题。要是可能的话,能寻找到这个时代的情况下整合队伍、推动革命的方法就更好了。
这应该是很多...类似的群体在早期阶段所遇到的问题吧。压力过大,前途未卜,就算知道某些做法是正确的,但为了活下去,最后还是选择妥协。
也就只有自己这种外人,可以无视他们的生死和成败,用这种事来做实验。
如果他们知道了,会痛恨自己吧,会把自己的行为视作是很卑劣的事情吧。
王洛这样想着,摇了摇头,拿起旁边的一份文件来。
这是一开始那份计划里的,以受害者的口吻来描述军火商行为,以及之后遭遇的记录。在基地里发展到现在的情况后,它不再适合出现在基地里了。但稍作改动,出现在飞船旁边的某地,会是较好的选择。
虽然不是那么有效,但暗示还是要做的。说到底,一群受害者从敌人手中逃生,或者采取行动报复的过程,都称不上是‘革命’,只有面对社会问题,广泛的争取支持者,才能用那个词来称呼自己的行动。
王洛拿起笔,在日记中添加了‘试图争取战争中受害者支持’的设想。
对,在那几场战争中,受害者肯定不止是这些少年。当地的居民,如果知道自己身边的战争是某个搞阴谋的人操纵的,一定会非常愤怒。
利用这种愤怒,应该能获得一定的支持。太多的得不到,但购买一些物资,宣传上的倾向,应该没问题。
实际上,如果前期的冲突中没能处理掉这些少年们,那些财团应该不会再以武装力量行动,而是会用出他们那些宣传上的技巧来吧。
扭曲、腐蚀、瓦解、煽动,激发某些少年心中的恶意---通过背叛,他们可以获得比现在更多的利益。
除非,在这个阶段的冲突过于激烈,双方结成深仇大恨,彼此完全无法和解。
目前这个阶段,少年们是单纯的受害者,但要说多恨他们的仇人,也未必---毕竟,仇人们救下了他们,还教导了他们很长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