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闵玉书不话,闵西月反问,“怎么?我不是哥哥唯一的妹妹了?”
闵玉书连忙道:“那哪能啊。只不过……家里真的穷地揭不开锅了吗?”
闵玉书不理家事,对花销面也没多大执著。
母亲给多少零花钱,他用多少。
“你以为我诓你呢?”闵西月神色严肃起来,“父亲有多少薪水,你不也知道吗?
就他一个人在外面的花销,那点薪水都还不够用。
母亲和年婶、年雪平时早起晚睡地做活,还要挤时间另做女工来贴补家里。
之前我不理帐,也不知情。现在接管了家里的帐目一算,才知道母亲这几年过地有多艰难。
帐面上的银钱早就不够用了,若不是母亲拿自己的嫁妆来补贴,年叔年婶他们也没那么计较,你以为还能当你的甩手少爷吗?”
被妹妹这么一,闵玉书顿时脸颊通红。
他真没想到家里已经过地这么艰难,母亲甚至还动了嫁妆。
闵西月接着道:“这些年来,外祖母也一直暗中接济。
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咱们一家也不能总赖着外祖家吧?
我想过了,这次向外祖母借笔银钱,自己做个营生什么的,才是正经。
营生的事,也无需哥哥理会。
哥哥只要走这一趟,借了银钱回来,你再继续过你的逍遥日子就行。
若是哥哥不愿去,那我只有想办法亲自去一趟了。”
闵玉书登时道:“西月,你把哥哥当什么人了?
家里的事情,怎么能让你去承担?
不过是走趟青城,我去便是了。”
闵西月点头,“还有,这件事需瞒着父亲母亲,否则令他们难堪。
外祖父不待见父亲的事情,你也知道。”
闵玉书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
他现在的心里很乱。
一是没想到家里穷到这种地步,他却一直做着甩手掌柜,没有尽到一个男儿的责任。
二是这去一趟青城,就会耽误向师傅的习。
他有种感觉,师傅并不会在永昼城停留太久。
但强烈的责任感,还是令他做出了选择。
青城是必须要走一趟的。
“什么?回青城?”
晚饭的时候,闵旋与鱼梅听到闵玉书的话,都大吃一惊。
“嗯。”闵玉书神色认真地道:“我刚刚午睡,梦到外祖母身子不舒服。
我想着,这些年来也很少回去看望两老。
左右眼下无事,便回去瞧瞧。”
闻言,闵旋不话了。
鱼梅的表情也变地复杂起来。
闵玉书的话听上去很扯,但又无可辩驳。
闵旋有心携家回青城,但一来路途遥远,二来岳父又是个爆脾气,只怕会弄地不开心。
鱼梅也有心回去,但又实在放心不下家里。
而眼下,闵玉书既然有意想回青城一趟,不管他带着什么心思,两人自然也不会反对。
“那好,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我准备一下。”
好一阵,鱼梅叹息出声。
“明早。”
闵玉书的脸上浮现了愧疚之色。
妹妹与他谈完话后,又特意拿了帐与他瞧。
他没看细的,只看了个总结。
当看到那微薄的进项,与触目惊心的庞大支出,还有知道年叔年婶这些年来几乎没怎么领过薪水后,心里不由觉得十分震惊。
他再在家里多呆一刻钟,都觉得是煎熬。
尽快出发去青城,尽快借回银钱,为家里谋个长久生计,才是正事。
吃完饭,闵玉书找了个借口赶往城。
他得向师傅告个假。
但等他赶到院子里的时候,却发现有些不太对劲。
师傅的日常之物都没了,还有当初拉过来的几只大箱子也没瞧见了。
在各间屋子里找了一圈,闵玉书终于找到了一张留书。
寥寥四个字,交待地很清楚。
“有聚有散。”
闵玉书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师傅会不告而别。
留书的旁边,还有一手册,他翻开一看,皆是师傅的手笔。
有让他必看的书籍,也有对于前朝一些著名战役的详述与分析,还有一些心得。
闵玉书看地心中一暖。
虽然感到遗憾,心里也算放下了一件大事。
他可以安心去青城,安心为家里谋划营生了。
至于师傅的恩德,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再见相报。
闵宅,闵西月正帮着母亲蒸馒头,烙饼子。
“阿万这厮又去哪儿躲懒了?”鱼梅不高兴地道:“晌午过后就不见人,叫他买几样西也哼哼唧唧的!”
年雪立即道:“前几日还瞧见他与几个不相熟的人厮混在一起,问他也不搭理,架子大着呢。”
年婶斥责年雪道:“好好做你的事!”
按阿万这厮惯会偷懒耍滑,闵家早该发卖了另换新奴才是。
但眼下奴才的市价一年比一年高,重新买个年龄的来教,又等不起。
买个现成会做事的,价钱也不便宜,往后的开销也不会低。
年婶知道鱼梅的难处,所以才不想让年雪继续多嘴。
闵西月倒无所谓,反正阿万早晚要发卖了出去。
母亲一时生气,也是想要阿万帮忙多备些西,毕竟哥哥明早就要去青城了。
但哥哥已经不是孩,又会些拳脚功夫,一路上还不至于会受欺负,更不可能挨饿受冻。
不过是儿行千里母担忧,鱼梅自己心思复杂罢了。
鱼梅来想让阿万随行的,闵西月赶紧劝住了。
以哥哥的脾气,若是看到阿万偷懒,怕是三两下就给打残了。
打残了不要紧,就怕阿万心里有坏水,暗中报复哥哥。
哥哥还年轻,还没有见识过人心的险恶,远在途中,万一出了什么事,都接应不及。
更何况,年叔又请了假回乡,家里也不能没个厮照应。
想到年叔请假回乡的事,闵西月的神色也变地复杂起来。
算算时间,前世年叔正是在这次回乡之后,便向闵家请辞。
年叔年婶跟随鱼梅、闵旋多年,是家奴,其实闵家上下都已经当他们是半个家人。
这些年来跟着闵家吃了不少苦,两夫妻却任劳任怨,没有半点埋怨。
前世年叔请辞,鱼梅与闵旋纵然不舍,但想着两人年纪也大了,应该是想回乡养老,因而也答应了。
当时,闵西月因为要与年雪分别,两人都大哭了一场。
还约定要经常联系。
但年叔一家走后,就再没了音信。
直到多年后,闵西月在一艘画舫里,偶然撞见了已是乐妓的年雪。
当时的震惊,可以想见。
两人相见,都是泪流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