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梅被女儿的话完震住了。
这一刻,她忽然有些明白女儿的心思为什么变地沉重了。
不是因为李萧。
也不是因为楼氏的低看。
更不是因为闵家的财务艰难。
女儿从一开始,就站在了最高处,来看向他们这个表面看似平静,实际却随时可能倾倒的家。
这个问题,她何尝没有想过?
但夫君多年的不甘心,她不忍打断啊。
想到这里,鱼梅不禁泪流,她抓住闵西月的手,声音哽咽道:“你不想与李萧成婚……
是不是因为,害怕一旦两家成了姻亲,你父亲就更不好脱离左相一党了?”
这个问题,其实困扰鱼梅很久了。
女儿不愿与李萧成婚,如果单是因为李家来有势这个原因,她多少还是存疑的。
只是因为女儿态度坚决,她也不满楼氏的刁钻,才狠下心断了这门亲事。
但事后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直到现在,女儿出这番话来,她才终于明白。
闵西月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这不是完的原因,但也的确占了很大的比重。
如果李家不是左相一党,或许,她也不会排斥这门婚事。
她这一生,还会不会与人成婚,她自己都不知道。
见过李萧的好,还有谁,能比他更好呢?
与其婚后失望,倒不如孑然一身。
她今生,能守住家人就好。
“我的西月……”
鱼梅一把搂住闵西月,痛声哭了起来。
如果,鱼梅这些年来,受了那么多委屈,她还觉得可以容忍。
但一想到女儿为了这个家,做出这样的牺牲,她就无法承受了。
现在,所有事情一串起来,她就更能明白女儿的一片苦心。
只怕,儿子突然决定去青城,也是女儿的主意。
都为母则强,她却觉得,自己这个母亲当地真失败。
一家的重担,居然压在了最疼爱的女儿身上!
闵西月怀抱住母亲,“阿娘。永昼城是事非城,我巴不得阿爹与阿娘现在就回青城躲清静。
但阿爹有心结,女儿也不敢操之过急。
有些话,女儿不好,阿娘却可以循循善诱。
哪怕阿爹不回青城,只要他放下执念,将来不被党争失败所困,女儿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鱼梅嗯了一声,眼泪流地更凶。
闵西月又拍了拍母亲的后背,“还有,阿娘啊。
女儿受了这么点委屈,你就心疼成这样。
将心比心,外祖母在青城岂会不知道你这些年受的委屈?
你不与她,是自尊心也好,是不想让她担心也罢。
但外祖母就真的不担心,不难过了吗?”
鱼梅彻底哭成了个泪人。
女儿的话,真是字字句句戳在她的心上。
原还在犹豫今年要不要回青城一趟,此刻已经是毫无疑虑了。
为了女儿,为了夫君,为了这个家,也为了她的爹娘,她都要将两个家紧紧联系起来!
……
城外馆驿。
枫国四品宣武将军齐达,原正在战场上随枫国国君征战景国。
但十三皇子突然让人送了个消息,是景国将要遣使来岚国,服岚国结盟。
虽然不知道十三皇子为什么会突然来岚国,但枫国国君立马就派了他过来充当副使。
目的只有一个,扰乱景国的计划。
岚国也是个底蕴深厚的大国,就算这些年来实力有些减弱,但真要与景国结盟。
枫国再想啃了景国这块肥肉,就会大增难度。
他是副使,十三皇子是正使。
明天他就能到达永昼城,将诏书给十三皇子。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前脚刚在驿馆歇下,十三皇子后脚就到了。
“十三殿下。”
齐达向易鸿行了一礼。
实在的,枫国国君膝下子女不少,这位十三皇子只是庶出,从来没起过眼。
这一次,突然得了这么重要的消息,不仅令国君吃惊,也引起了大皇子与二皇子的注意。
齐达并不属于哪一派,但赶过来的时候,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分别召见了他。
意思都很明确,探一探十三皇子的底。
齐达不能不答应,大皇子和二皇子战功赫赫,也是枫国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两个人选。
两人在枫国的势力都不,他自然不敢违逆两人的意思。
又想着,易鸿一个庶皇子,没有得力的母家支撑,得罪了便得罪了,也没什么压力。
可此刻,当易鸿乍然出现在他眼前,那一股威势所带给他的压迫感,居然一点也不比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少。
齐达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还是不由将头低垂了两分。
“我这次是来岚国游玩的。”
易鸿在主位坐下,语声颇有些玩味地道:“这回出使岚国,就不必拉上我的名号了。”
齐达心头一惊,“可陛下的圣诏……”
“我了,我是来游玩的!”
易鸿的声音突然变地清冷,“如果齐将军也当腻味了副使,我可以让人帮齐将军一把。”
齐达的余光不由扫向角落轻动脚步的两人,好浓的杀气!
十三皇子竟敢!
但齐达也不是普通人,他能有今天的地位,完是自己真刀真枪,立下汗马功劳所得。
虽然疑惑易鸿为什么要对他动手,但还是能地摆开了接招的架势。
这时,易鸿却轻笑起来,“玩笑而已,齐将军不必太过认真。”
同时逼向齐达的两个人,也停下了脚步。
齐达却不敢放松,他不解地看着易鸿。
如果大皇子和二皇子,一个像凶猛的虎,一个像残忍的狼。
那么眼前的十三皇子,便是一只令人难以猜透的狐狸。
虎狼与狐狸相对,实力虽然悬殊,但胜负,却是未知之数。
易鸿慢慢悠悠地端起茶杯,“这趟出使,景国使臣只会空手而归。
岚国国君徐逸承,是个明白人,既不会与景国结盟,也不会与枫国结盟。”
齐达皱了皱眉头,“那这样也不错。
陛下的意思,与岚国结盟只是附加。
只要岚国不与景国结盟,我们枫国就不必再做什么。”
易鸿摇了摇头,“但,徐逸承就快不行了。
你知道接下来继位的会是谁吗?
宁王。
宁王此人,重利好色,行事荒唐。
如果景国到时许以重利,他未必不会倒向景国。
敢问,齐将军这次带了多少筹码过来?”
齐达的眉光一沉,“十三殿下所言非虚?”
易鸿抿了口茶,语气轻飘飘的,“你可以不信。”
随即,易鸿不再开口,屋内寂静下来。
齐达也凝眉沉思起来。
虽然他不知道十三皇子都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又是哪儿来的自信,这些会发生。
但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当真如十三皇子所言,岚国国君将会变换,而他又没放在心上。
将来景国使臣服了岚国结盟,他这个责任可就担大了。
即便他再次向国君商量了筹码赶回来,但要再与岚国结盟,要付出的代价肯定更大。
但如果按照易鸿的法,他现在就可以返回阵前。
同枫国国君商量更大的筹码,然后赶在反应过来的景国使臣之前,结下枫岚同盟。
所要付出的代价,肯定要比前者地多!
这是一场豪赌。
输了,他有重罪。
十三皇子也讨不了好。
赢了,他与十三皇子双赢。
问题是,他该相信十三皇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