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漫山总粗俗。”
院里一株西府海棠开地正盛,粉红花朵点缀在绿叶间,显地朝气可爱。
廊檐下,闵西月与何念念各坐一张竹椅,几上摆了糕点,还有几乎没什么酒味的果酒。
果酒是何念念带来的,在她看来,让闵西月饮上一点这样的酒水,是在为难闵西月。
但她却不知,闵西月前世有多嗜酒。
这点淡薄的酒味,闵西月含在嘴里,一点滋味也没有。
尽管如此,闵西月也没有表现出来。
努力将心里的酒虫压下。
今生,她不是来颓废的。
“你猜,今天又有什么新鲜事?”
自从上次的春宴相交后,何念念有事没事就爱往闵西月这里跑。
三不五时带来一些永昼城的新鲜事。
闻言,闵西月猜测道:“‘久病的陛下,终于打算见一见景国的使者了?”
景国的使者已经来了永昼城差不多半个月了,但自打他踏入永昼城门,岚国国君徐逸承便“病”了。
景国使者无奈,只能在客馆等候。
三不五时,也结交一下朝官。
但大家都躲着他。
不为别的,徐逸承是装病,而目的也只有一个,希望景国使者知难而退。
但景国使者也是铁了心,不见着徐逸承是必定不会离开的。
闵西月记得前世的这个时候,徐逸承的“病”也差不多要好了。
何念念一笑,“这件事也算。这些天,陛下病在宫中,朝臣们却不清闲。
不停地上奏折,请求陛下做决断。
有主张与景国联盟的,也有主张坐山观虎斗的。
我阿祖,还有叔祖都,枫国狼子野心,如果景国灭了,下一个就该轮到咱们岚国倒霉了。
还陛下所担心的,无非是景国不堪一击,如果咱们成了景国的联盟。
到时枫国回过头来,就会立马对付咱们岚国。
咳,这些事情他们地头头是道,我却听地耳晕。
陛下大概也被吵烦了,据已经有意召景国使者入宫了。”
闵西月对这件事情的走向心知肚明,再加上如今枫国还有个十三皇子易鸿杵在永昼城里。
她敢肯定,如果岚国有意与景国结盟,易鸿一定会大加破坏。
当然,明宗徐逸承身也不会答应就是了。
“你的意思是,除了这件事,还有其他的事?”闵西月问。
何念念神秘一笑,“我今天出门,正好瞧见一顶轿从闵家大宅后门出来。
那向,可不正是朝宁王府去的吗?”
何念念与闵西月来往地多了,自然也知道闵家两房的关系淡漠。
因而,她出这件事来,也是想令闵西月开心。
闵西月当即反应过来,是闵献仪被纳入宁王府了。
想想也真是唏嘘。
堂堂朝官嫡女,居然这样没脸地入了宁王府。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今后的日子,恐怕会更难过。
上次春宴过后,宁王世子就动作不断。
又是向贫民施粥,又是举荐世家子弟入朝,还亲自陪着皇太后入庙为岚国与国君祈福。
目的只有一个,挽回之前丢掉的名声。
仅凭这一点,宁王世子就不可能对闵献仪太宠爱。
再加上宁王妃对闵献仪的厌恶……
不过,这些都与闵西月无关了。
她对闵献仪没有好感,也没有非要置对于死地的仇心。
上次春宴的事,仔细想想还挺蹊跷的。
闵姬算计来算计去,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切只是巧合,闵西月不信。
想来想去,大概是闵姬暗中得罪了什么人,被反算计了吧。
这样倒好,免得对回过神来找她的麻烦。
这时,闵西月的屋子里走出来一个的身影。
阳略来到院中,顶着大太阳,恭敬地朝着闵西月行了一礼,“半个时辰已到,多谢闵姐姐。”
着,又朝何念念一礼,然后匆匆回了自己的屋子。
闵西月忍不住一笑。
这个阳略,真是自律地令人震惊。
上次见他喜欢翠玉猴雕,便逗他每日只许玩赏半个时辰。
他便当真掐准了时间,哪怕不舍,也会不早不晚地离开。
闵西月有两次开口让他多玩赏一下,他却推辞了。
真是不明白他的脑瓜里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人倒是比初来的时候开朗了一些。
何念念经常来找她玩,阳略一开始还有些避忌,渐渐地也就习惯了,只是不怎么话。
哪怕何念念故意逗他,他也总能挫败何念念的激情。
见阳略进了屋,何念念不禁摇头,“西月,你这位族表弟也太不像孩了。
也不知道家里大人怎么教的,教成了这副老大人的模样,真是闷极了。”
闵西月笑笑,没有回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失了父母的阳略,只能心翼翼地对人戒备。
闵西月渐渐也就理解了阳略。
这段时间以来,也没有什么人对阳略感兴趣,她就歇了打听阳略来历的想法。
只要阳略、年叔、年婶和年雪安好就行。
反正,他们一家迟早要离开永昼城。
两人正笑着,回峰突然走了过来,一礼道:“禀姐,门外有位自称青城来的少爷要见你。”
闵西月一愣。
青城来的少爷?
哥哥回来了吗?
不可能啊。
如果是哥哥,就算回峰不认识他,也不可能玩这么一出。
想到这里,闵西月心里一惊,又有些不可置信,但人已经腾地站了起来,然后直朝着门外而去。
何念念见闵西月有些失态,不由也好奇地跟了上去。
门外,停着两辆马车,一辆是蓬布车,一辆则是装着满满的货箱。
几个仆人停在马车边,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一个身材修长的青衫少年,正背对着宅门,同马车夫在交待着什么。
闵西月呼吸一窒,声音不自禁地哽咽,“表兄?”
闻声,那少年转过身来,清秀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西月表妹,好久不见。”
这一声西月表妹,仿佛划开了时空,令闵西月的记忆瞬间穿回到了前世。
鱼向,闵西月舅父舅母唯一的儿子。
他很的年岁,父母就过了世,一直跟着祖父、祖母,也就是闵西月的外祖、外祖母生活。
性情儒雅,十分大度,且武兼修。
前世的闵西月与鱼向接触地并不多,但仅有的几次见面,都给闵西月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尤其是最后一面,鱼向带给了她外祖父过世的消息,然后离去。
当年的那道寂寥背影,闵西月一直都记得很清楚。
她后来也有打听过鱼向的消息,但直到过世,也没再得到过关于鱼向一丝一毫的消息。
就仿佛,鱼向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
她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但可以感觉得到,鱼向背负了很重的负担。
所以,她一直很后悔,就那样让表兄寂寥地离去,没有开口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