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阳略走远了,闵西月才朝鱼向歉意一笑。
刚刚她在阳略面前表明了态度,如果鱼向不给阳略面子,便是不给她面子。
鱼向纵然不情不愿,也还是了几句客套话,给了见面礼。
“西月,从你之前的信中来,便知如今永昼城的局势有些复杂了。”
鱼向的语气亲近了几分,但神色却是严肃多了,“你向祖母求救,也是希望姑父可以退出党争。
从这一点看来,便知道你是谨慎微、不愿惹麻烦的人。
既然如此,怎么还会……随意招揽事非?”
闵西月叹了一声,“表兄的话,都在理,我也明白。
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暂时无法向表兄言明。
表兄只需要知道,我希望父母平安,也希望闵宅上下都平安。
阳略是年叔的恩人托给他的。
年叔与年婶这些年来为闵家出了多少力,受了多少苦,外祖母恐怕也知道一些的。
如果我不收留阳略,年叔年婶必定会离开。
到时……”
闵西月话语一顿,“我与阳略也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
他是个可怜人,也心翼翼地很。
如无意外,他不会轻易招惹事非进来。
至于以后……
话到这份上,我不妨同表兄明言。
我有意劝服父亲与母亲迁去青城。
但因为阳略的事……也请表兄回去告知外祖母与外祖父一声。
若是不便,我再另想办法。”
闻言,鱼向久久不语。
眼里有意外,也有不解。
他自问看人不能看透九分,六七分还是有的。
但眼前的表妹,他接触地深,就发现自己来看不透了。
看来,阳略的事情已定,表妹是不会改变心意的。
既然如此,他也不好再多言。
“既然你心里已经有了决断,我也不会再勉强。”
鱼向看向门外,“趁着这段时间在永昼城,我也看看这孩子的心性如何。
只但愿,你将来不会后悔。”
闵西月刚想什么,鱼向又道:“至于迁去青城之事,你不必再有顾虑。
祖父和祖母自然欢迎,我的话便能代表祖父和祖母。
如果注定有麻烦,多一个阳略,少一个阳略,都不是问题。
这一点,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只是,你真的能劝服姑母,与姑父吗?”
最后一点,才是鱼向眼下最关心的。
只能,表妹的心很大。
他都只想过,尽量劝服姑母一家常回青城看看就好。
闵西月调皮一笑,语中带了戏谑之味,“可惜表兄你来晚了,你的姑母,我的阿娘,已经被我劝服了。
哥哥又被我哄去了青城。
现在,我阿爹已经成了‘孤家寡人了。”
鱼向一脸震惊地看着闵西月。
随即,闵西月又降低声音,同他了一番话。
无非是让他有意无意地忽悠一下姑父闵旋,让姑父对青城的书院产生向往之情。
鱼向听完后,心中已经不知道该对闵西月这个表妹,做什么样的表述才好。
眼前的闵西月,甚至让他有种错觉。
他这次过来永昼城,不像是来给姑母一家雪中送炭的。
反而,更像是表妹意外所得的新棋子,来助她达成自己完美的想法。
想到这里,鱼向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之前他祖父还担心闵西月被别人卖了。
他现在很想对祖父,更应该担心的是,闵西月会不会把他这个表兄给卖了。
有毒!
他祖母已经对闵西月中毒了。
现在,他好像也要步后尘了。
先赶回来的是鱼梅。
鱼梅一见着自己这个侄儿,顿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红泪流起来。
想着自己早逝的哥哥和嫂子,想着这个可怜的侄儿。
又想到远在青城的父亲与母亲,那是怎么也忍不住的。
鱼向面对这样的姑母,也是很不知所措。
自己很的时候,父亲与母亲就去世了,他完没什么感觉。
而跟着两老后,祖母是个端庄的淑女,内柔外刚,很少会有情绪激动的时候。
祖父就更不必,性格大大咧咧的,哪里会有这样细腻的情绪表达。
于是,鱼向向一旁的闵西月投以求助的目光。
闵西月抿抿唇,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鱼向这一刻又看到了表妹眼里的奸猾,仿佛故意要看他笑话似的。
他的想法没错,闵西月就是这样的想法。
在闵西月看来,这位鱼向表兄向来正经惯了,自己就想看他破功的样子。
好在,鱼梅到底还念及着侄儿刚过来,舟车劳顿,很快也止住了情绪。
随即,吩咐了年婶几句,便拉着鱼向坐下叙话。
无非是问鱼向这些年过地好不好,还有他祖父祖母过地好不好云云。
没坐片刻,鱼梅又站起身让闵西月招呼鱼向,准备亲自下厨,为鱼向做好吃的。
刚才回来的时候,也买了不少菜食,生怕亏待了侄儿。
等屋里安静下来,鱼向才长出了一口气,“姑母她……真是太热情了。”
闵西月直笑,“我倒觉得表兄平日里太正经,少了点烟火气呢。”
闻言,鱼向的神情微微变化,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沉默下来。
见状,闵西月便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
果然,表兄的心里其实装着很多事情吧。
前世的时候,也有些蛛丝马迹可寻,但大家都没有太在意。
今生,或许能窥探到一些真相?
又过了一阵,闵旋也赶了回来。
对于鱼向这个侄儿,他其实没多大的印象。
但鱼向一表斯,谦谦有礼的形象,还是赢得了闵旋的赞赏。
几番话聊下来,竟是出奇地投机。
闵西月反倒成了旁听者。
见状,她朝鱼向偷偷打了个眼色,便借口帮忙出了正厅。
鱼向明白闵西月的意思,要润无细无声地影响闵旋的思想。
想到这里,鱼向便起了闵玉书,没聊几句,又转到了青城大书院的话题。
闵旋果然很感兴趣。
鱼向一边拿捏分寸,一边暗暗佩服闵西月。
知父莫若女啊。
这边一家其乐融融,另一边,易鸿在屋里踱来踱去,显然有些不安。
齐鸥盯着转来转去的易鸿,眼睛有点花。
“殿下不必忧心,那鱼向不过是在闵家住一段时日,很快便会离开的。”
闻言,易鸿瞪了齐鸥一眼。
不忧心?
他不忧心才奇怪了。
前世他虽然没有见过鱼向,但对鱼向的印象却很深刻。
为什么?
因为西月在信里提过这位表兄,内心十分推崇。
他当时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其实心里有种莫名的复杂感。
因为西月很少会真的敬佩和欣赏一个人,而不巧,鱼向就是其中一个。
前世的闵西月与鱼向并没有过多的交集,后来鱼向不知所踪,他也派人去找过线索,但对真的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当然觉得这里面大有问题。
只是后来被国事缠身,不得不暂时放弃追查。
后来也就一直没了机会。
而今生,鱼向不但提前出现在闵西月的面前,还要和闵西月朝夕相处……
易鸿怎么想,怎么觉得心里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