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皇后虽然一身华贵,但也难掩她清丽的气质。
尤其待在这冷冷清清的迎月阁,再对比远处的喧嚣,更加显得这位大岚国的皇后,无比出尘。
闵西月不时打量席皇后,偶尔对上席皇后的目光,对也并没有生气,反而回以微笑。
“跟着我来这里,很闷吧?”席皇后出声。
“怎么会。”何念念接过话头,“臣女倒觉得清静自在。”
何念念一边着,一边咬了口嘎嘣脆的酥卷。
发出的声响,霎时破坏了气氛。
闵西月忍不住一笑。
席皇后也抿了抿唇,“上次便听公爵夫人提过,何家有个孙女又滑头又古灵怪的,便是你了吧。”
何念念歪了歪头,“如果祖父他老人家没有在外面藏了私生子的话,应该就是指的臣女了。”
席皇后目光一怔,闵西月已经捧腹笑了起来。
随即,席皇后也笑地步摇乱颤。
“这话叫你祖父祖母听了,非狠抽你一顿不可!”
何念念毫不在意地道:“臣女都被抽习惯了,不多这一顿,也不少这一顿。”
席皇后和闵西月又是一阵哄笑。
迎月阁附近,去而复返的岚国国君徐逸承不由立在原地,听着几人的笑声,半晌未语。
内侍官劝道:“陛下既然已经处理完了急务,不如继续与皇后赏园吧?”
徐逸承却是摆了摆手,“朕就在这儿站会儿。”
随即,他不由长叹了一声。
多少年了,他都没听到皇后这样单纯的笑声了。
“咳咳—”
没多久,徐逸承身体颤了颤,似乎有些站立不稳。
身边伺候的内侍顿时大惊失色,“陛下,奴才去唤御医……”
“不必,咳咳—”
徐逸承最后看了一眼迎月阁,转身道:“召宁王来见我。”
“是。”
“给何家姐与闵家姐各备一份礼物。”
“是,陛下。”
一行人逐渐远去。
迎月阁里,何念念捧着玉杯,两眼已经开始冒星星。
“皇后殿下、西月,你们,这女人为什么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呢?
哪怕我阿祖他们这么开明,也还是要这里拘着我,那里管着我。
再看其他府里的贵家姐,时候都听阿爹阿娘的,到了年岁就得做亲。
等到嫁了人,又得听夫君的,听婆母的。
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可能夫君和婆母都不在了,又得记挂着子子孙孙。
你们,女人什么时候才能听自己的啊……”
着,何念念在座椅上摇晃起来。
闵西月一把扶住何念念,夺下了她手中的玉杯,“梦里的时候自然就能听自己的了。
你醉了,先歇会儿。”
“胡!我没醉!”
何念念挣扎起来。
何念念练过武,力气大地很,差点没把闵西月给掀翻。
幸亏席皇后身边的侍女一起上来帮忙,才将何念念安顿下。
看了一眼躺在榻上半睡半醒的何念念,闵西月向席皇后赔礼道:“殿下见谅,念念向来如此无所顾忌。
失仪之处,臣女代她向殿下赔罪。”
“不必如此。”席皇后扶起闵西月,“念念是个开心果,性情率真,殿很喜欢她。”
着,席皇后叹息一声,“刚才念念所言,何尝不是实话?
宫里的女人也好,宫外的女人也好,出嫁前或出嫁后的女人,又有几个是真正自在的?
殿,很羡慕念念。
也很担忧。
如果有一天,她成为了人妻,成为了人母,做了人家的儿媳,是否还能像现在一样,无所顾忌呢?”
闵西月默然。
前世的何念念,出嫁后也的确没有过多的自在。
好在她自己性情开朗,也没有一味地受婆母欺压,但肯定与在闺中做女儿时大不相同,总归有了限制。
而且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席皇后走到栏杆边,看着远处或明或暗的夜景,“若是两情相悦,相互扶持,或许还有个念想。
若是心如死灰,便是身在地狱了。”
闵西月走到席皇后身边,“若是……念想没了呢?”
席皇后的心莫名地一紧,呼吸有些急促起来,“那便不如死去地好。”
随即,席皇后摇头一笑,“你年纪还,我竟然同你这些。”
闵西月含笑,“能陪殿下解闷,是臣女的荣幸。”
席皇后扬起笑容,“你与念念,真是两个极端。
看着她,仿佛做着美梦,暂时忘却了世俗间的烦恼。
而看着你,便像是回到了人世间,能清楚地直面自己的内心。
如果可以,殿真希望能像念念那样活着。
西月,今晚你虽然没什么话,但殿觉得你的眼睛已经透露了很多西。
你,在怜悯殿吗?
实话就行,殿不会怪罪于你。
何况,这些年来,对殿怜悯与鄙夷的人,殿已经见怪不怪。
今晚,只是想听听你的心里话。”
着,席皇后挥退了身边侍女,直直地看向闵西月。
闵西月点点头,又摇摇头,“殿下可不可怜,并不是外人了算。
而是殿下自己的感受。
殿下若觉得自己可怜,那便是可怜。
殿下若不觉得自己可怜,旁人的眼光与看法,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么殿下,觉得自己可怜吗?”
席皇后顿了几秒,最终摇头,“我与陛下年少结为夫妻,一起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
他虽然不是这世间最好的丈夫,但却是对我最好的人。
他虽然不能为我遮挡所有的风雨,但却尽他所能地给我庇护。
办不到,与有没有用心,是两回事。”
闵西月点点头,又问,“若是殿下还有一次重来的机会,会选择再入宫做陛下的皇后吗?”
这一次,席皇后思虑地时间长了许多。
最终,席皇后轻声答道:“若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陪着他。
他都已经活地这么苦了,我不陪着他,谁又能陪着他呢?”
闵西月心中长叹一声,忽然正色道:“那殿下接下来,就尽可能多地陪伴陛下吧。
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就尽快去做。
就算做不到不留遗憾,也不要再多顾忌什么。
岁月不饶人,时间……不等人。”
闵西月的话音刚落,席皇后便觉得手腕一松,一只玉镯碎裂在地。
席皇后的目光扫去,顿时心慌意乱起来。
这只玉镯,是她与徐逸承订婚之礼。
“照顾好何姐与闵姐。”
吩咐一声,席皇后留下两个侍女,便领着其他侍女匆匆离开了迎月阁。
席皇后这样的举动,吓了众侍女一跳。
闵西月看了一阵席皇后远去的背影,随即蹲下身,将那只碎裂的玉镯捡在一处,朝留下的侍女吩咐。
“好好收起来吧,皇后殿下转头会问的。”